神殿香火甚盛,每日前来参拜祈祷的人络绎不绝。但人群一见到原无忌带着白猴和慕天成他们而来,纷纷避让,只是并不走远,而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慕天成他们。
神殿中供奉的一尊神像,却是一只白色大理石雕刻的猿猴。猿猴雕像有八尺之高,身着将军服,手持七尺铁棒,正跃动着身子,做劈打状。
白色的雕像立在高高的供台上,在黑色神殿之中显得十分威严醒目。
慕天成他们甚是好奇,不明白这将军殿怎么供奉一只猿猴,莫非这神猴将军其实就是一只猿猴?
偌大的将军神殿因为原无忌的到来而香客全无。神殿里的哈苏长老闻讯出来,见到原无忌就骂道:“我就知道是你只无人管的野猴来了,把殿里的香客都赶跑了。”
在比卢国只有哈苏长老敢如此训斥原无忌,原无忌也只最敬畏哈苏长老一人。听到哈苏长老责骂,原无忌笑嘻嘻道:“那些人都是天天来的,走了才好,今天我给你带来了很多客人啊,他们可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什么人啊?”哈苏长老拄着法杖,迈着急促的碎步,就像一个老小孩,一见到慕天成他们,就气呼呼地道:“他们都是人族,你带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可都是我的朋友。”原无忌道,接着又对慕天成他们道:“这位是神殿里的哈苏长老。”
慕天成水木华他们恭敬地向哈苏长老行礼致意,只有苍月公主不以为然。
哈苏长老见慕天成他们谦恭有礼,一个个青春年少,英姿勃勃,心中顿生惜才之情。但嘴里还是道:“你们都是人族,按说不欢迎你们进来的,但看你们都是孩子,就破例一次,说说看,你们都来干什么?”
慕天成将他们的来历以及几天来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一遍,只是不提阿坦和苍月的身世等事。
哈苏长老听完更加对他们几人刮目相看,胖胖的小手捋着卷曲的白须道:“半兽人杀死你们父兄,烧了你们村庄,还抓走你们阿妈,着实可恨,但人族和半兽人的仇恨由来已久,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如今这一仇恨又在你们身上延续,看来是很难化解这种仇恨了,我劝你们也别去救你们的母亲了,你们去了,不过是羊入虎口而已。”
“不行,”慕天成坚定地说:“就算是死,也要跟阿妈她们死在一起。”
“勇气可嘉,”哈苏长老突然一伸手,手指捻住了一只飞蛾,然后放到油灯旁,“噗嗤”一下飞蛾被烧死了,“不过你们就像这飞蛾扑火,死路一条。”
原无忌地道:“我也会跟他们一起去。”
“你这野猴疯了啊,他们送死你也要跟着去?”哈苏长老的笑脸一下子胀红。
“我不怕。”原无忌道,“你不是说是神猴将军转世吗?神猴当年就是打败了半兽人救了比卢国,我也要去打得那些半兽人屁滚尿流。”
“这世上除了野蛮人,没有人是半兽人的对手,神猴将军不是人,是只猿猴,自然不怕半兽人,你个小矮人,去了不是送死吗?”哈苏长老顿着法杖道。
慕天成对神猴将军的由来很感兴趣,便追问神猴将军如何救了比卢国。哈苏是这神殿的长老,这个故事他都说了几十年了,但今日还是很高兴地又说了一次,并且道出了原无忌的身世渊源。
原来在几百多年前,比卢人就聚居在这东南面几国的边境。这里水陆通畅,特别适合矮人们往来各国经商。矮人族在一百年前从野蛮人手里买来了大片沃土,建立了新的城邦紫郡邑,大量矮人部落都迁徙到了那里,只有比卢人依旧留在了世代生息的祖先地。因此比卢国就夹在人类王国与兽人王国之间,与南方的矮人国断了联系,半兽人便打起了比卢人的主意。
几十年前一支半兽人部落气势汹汹地进攻比卢国,一路烧杀抢掠,眼看比卢国有亡国灭种的危险。在这危机关头,从山上下来一只白色巨猿,带领一大群大大小小的白猴子,向半兽人暴徒发起了疯狂的攻击。猴子们行动敏捷,出击凶狠,往往抓住一个半兽人,一群猴子上去撕咬,待其他半兽人攻上来,猴子又四下而散。更让半兽人魂飞魄散的是那白巨猿,身长一丈有余,重有八百多斤,就是健壮半兽人也会顷刻间被它撕得支离破碎。半兽人怎么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一个怪物,连忙仓皇出逃,只道比卢人有神兽庇佑,再也不敢来侵犯。
其实这一切都是缘于比卢人的好心得了好报:比卢人不喜欢上山狩猎,也从不上山采集野果(因为矮人们有的是钱去买得食物),世世代代与山上猴群和睦相处,猴子下山进村,村人们从不驱赶,而是施舍食物友善相待,很多人家还专门饲养老弱病残的猴子。久而久之,人猴之间建立了十分友好的互信关心,因此当半兽人来比卢国烧杀劫掠的时候,山中的猴王便带领群猴前来相助。不过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那白色巨猿。
为了感戴白猿的救命之恩,比卢人专门修筑了一座神殿来供奉那只白猿,并给了它一个封号:神猴将军,因为只有将军,才能带领那么多士兵(白猴)将敌人杀得鬼哭狼嚎。
从此神猴将军神殿也就成了比卢国的圣地。
开始只是部落长老率众每年前来祭祀。
后来部落里大小事宜都要来神殿祭祀,祈求神谕。
再后来,神殿成了香火盛地,每日前来祈福请愿的人络绎不绝。
家中有喜事的,要前来还愿;家中遭祸事的,要前来祈福;甚至连老婆不能生孩子的也前来“求助”神猴将军。
据说不能生孩子的妇人,在神殿外住一晚,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
其实是妇人夜间住在殿外,有好事男子假借神猴将军之名与之野合而致使其有孕而已。
但有一个叫姝的妇人相信这是神猴将军显灵,她与丈夫喜婚后三年一直没有孕相,决定向神猴将军请愿。
为了表示诚心,姝选在一个大雪之夜去神殿祈祷求子。
那夜的雪很大,一夜之间雪积了一尺多厚。
这样的大雪夜自然没有好事男子来行好事的。
何况姝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她是真心向神猴将军祈愿的,所以事先没有声张,更没有人想到她会在雪夜里来求子。
她一直跪在雪地里,双手合什,雪覆盖在她身上,成了一个雪人。
神殿中的哈苏长老看到了她,让她回去选个晴好的天气再来,但姝执意不肯。夜里时分,神殿是不能收留女子的,所以哈苏长老也不便邀她进殿。
风雪中,姝冻得浑身冰凉,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这时一个雪白的影子爬过来抱起了她,进了后面的一个山洞。
这一幕恰好被哈苏长老看到。
事后哈苏长老坚信是神猴将军抱走了姝,因为矮人族男子中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大的身材,而且那人一身白毛,一定是当年救比卢国的白猿又下山了。
但有白毛的不一定是白猿,而可能是披着羊毛皮的人。
身材高大的人不是矮人男子,但不一定是神猴将军,而可能是其他什么种族的人。
那天抱走姝的根本不是神猴将军,而是一个恰好路过这矮人村庄的人族男子。
他是人族,自然比矮人族高大得多;他披着雪白的羊毛衣,蹒跚在雪地里,远远看去,真得就像一只白猿。
他是个生意人,四海漂泊,没人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了晕倒在雪地里的姝。
神殿大门紧闭,他进不去,只好抱着姝进了附近的一个山洞躲避风雪。
姝冻得浑身发抖,呀呀呓语。
洞内没有任何生火取暖的东西。
那男子静静地看着姝,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精致小巧的美丽女子,就像一个圣洁玉润的瓷娃娃。
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起了色欲之念,男子最后脱去衣服用身子为姝驱寒。
姝渐渐地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情,她依稀梦见神猴将军情深款款地向她走来,将她揽在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里,温柔地亲吻她,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
姝在这梦幻般的温情中沉醉了。
翌日醒来,她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但发现自己竟然赤裸着雪白的娇躯,躺在自己的衣服上,而身上却盖着一件从未见过的雪白的羊毛皮。
昨夜的梦竟然如此怪诞而真实。
不到一个月,姝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想起了那个梦,她觉得这一定是神猴将军赐福于她。
姝高兴地和丈夫喜去神猴将军殿还愿,向长老说起了这个喜讯,哈苏长老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坚信这一定是神猴幻化人形为其送子。
此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比卢国。姝的话人们可以不信,但神殿长老的话是没人怀疑的,于是比卢人都深信是神猴将军送喜。
十月之后,姝产下一个男婴,这更加证实了人们的猜想。
因为那男婴一生下来就比寻常的矮人族婴儿大出许多,他的母亲姝还因此难产而死。
婴儿除了一头卷发和一双大而有神的栗色眼睛像矮人之外,其他真看不出哪里像矮人族,当然也不像白猿。他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矮人族和人族的混血儿。
但比卢国的人都说他是神猴将军转世。
儿子出世,妻子却死了,喜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没几年,喜也死了。
那孩儿不到三岁便成了孤儿,哈苏长老全力抚养他,街坊邻居都倾心照顾他。
众人的溺爱和贪玩的天性,让这小孩精灵得像只猴子,喜欢四处捉弄他人惹是生非。
哈苏长老给他取名为原无忌。
原无忌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变得调皮。在矮人族中,他如同鹤立鸡群,那样的与众不同。他比其他同龄的小孩高出一个头,而且动作敏捷,臂力惊人。那些孩子们根本不敢和他玩,他连哈苏长老都敢捉弄,连神猴神殿都会搞得天翻地覆,其他人见了他更加是退避三舍了。
但人们并不恼他,反而对他的放肆无原则的包容,因为人们相信他是神猴将军转世。
没有人跟他玩,他感到了高人一等的孤独,于是他独自上山去玩。
山上丛林密布,虎啸猿鸣。从来没有人敢独自上山的。
神猴将军上山了,这可急坏了比卢国人。
数百人举着火把扛着武器山上去找原无忌。但林海茫茫,哪里找得到。
哈苏长老流着泪安慰众人:他是落入山鸡里的凤凰,迟早要飞走的。
但三天后奇迹发生了,比卢国的神猴将军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只白猿和一群白猴。
所有的人都惊为神人,因为自从赶跑了半兽人之后,比卢人还从未见过白猿,那白猿虽不是当年的拯救他们的神猴,但显然也是山上的猴王。
而这只猴王竟然对一个小孩唯命是从,那这小孩不是神猴转世是什么?
此事让比卢人更加对原无忌敬畏有加,而有了白猿和猴群为伴,原无忌更是如虎添翼,每日穿行于山林和市肆之间,所到之处,必定是鸡飞狗跳、狼突豸奔、一片喧哗狼藉之景象。
比卢人并不以为意,最多是一哄而散,然后将食物之类放在门外,任原无忌和猴群取用。
那日原无忌让一只大猴子带领猴群去捉一只小猪来烤食,不料白猴却误把小莫崖抢走,这才有了后来慕天成和苍月制服原无忌那一幕。
慕天成他们饶有兴趣地听哈苏长老说完了神猴将军的故事,接着各人又说了自己的故事,以及阿坦、莫崖的身世。哈苏长老听得唏嘘不已,答应替他们照料阿坦和莫崖。众人也通过彼此的故事而更加了解,心也贴得更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