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疯狂的铸剑师


本站公告

    清晨,白露为霜,晨霭绕林,山脚下的小木屋升起了袅袅炊烟。秋日的晨光从破旧的木窗洒进屋子,里面的几个孩子陆续从慵懒的睡梦中醒来。

  慕天成、水木华、紫云、阿木他们相视一笑,几天来的变故,让他们第一次有了笑容,但好景不长,隔壁的屋子里传出了吵架声,最后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不时传出瓦罐摔碎的声音,这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战。

  慕天成几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隔壁房间,只见满地陶罐碎片,狼藉不堪。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面目清瘦,满是烟火之色,奇怪的是他浑身还有多处伤痕,青袍上也是血迹斑斑、多处划破。他正愤怒地对安娅说着什么,这时发现了慕天成他们,让那男子更加情绪激动,叱道:“你们又是哪里来的野种?”

  安娅想解释点什么,紫云气不过,率先回道:“我们才不是野种。”身为女巫的女儿,紫云自小就遭受了很多歧视,也常有人骂她是野种、妖女,毕竟没有人知道她父亲是谁,更没有人见过她的父亲。整日独自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女巫竟然有个女儿,这难免让人产生各种猜测。紫云早就受够了这种羞辱,所以当青袍男子骂他们是“野种”时,她忍不住愤然回应。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青袍男子质问安娅。安娅如惊弓之鸟,支支吾吾。这时慕天成道:“这位大叔应该就是青阳子先生了?”

  青阳子颇感意外,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毛孩?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慕天成将他们一行前来黑龙潭求助的种种境遇说了一遍,青阳子听完一拳将身边的一个罐子击得粉碎,吼道:“又是半兽人,半兽人暴徒在哪?”

  慕天成黯然道:“我们也不知道,或许他们已经回到兽人国了。”

  “暴徒!魔女……”青阳子将木桌拍的介天响,“虎狼当道,牝鸡司晨,这都是什么世道?天下将无宁日了……”

  “魔女?”草珠好奇地道,“你遇到魔女了吗?魔女长什么样啊……”

  “你说什么?”青阳子目光凛冽,让草珠吓得连连后退。慕天成他们并不知道,青阳子昨日的确碰到了魔女国出来抓男丁的女战士,七八个女战士将青阳子团团围住,如同猫戏老鼠一样百般戏弄。心高气傲的青阳子哪里受的了这般羞辱,奋起反抗。那些女战士没想到青阳子的反抗如此激烈,加之他对地形熟悉,趁着夜色竟然从一群女魔手中逃脱。在山中躲避一晚之后,青阳子一早上赶到家中。由于心情极度郁愤,便将一腔怒气洒在了妻子安娅身上。

  安娅安慰他:“你也别生气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孰料青阳子一把将安娅推开,指着她骂道,“自从你进了家门,我青阳子就倒霉事不断!你母亲是魔女,你也是!”

  “我……”安娅愤然无语,默默垂泪。昨晚安娅对慕天成他们说她的父母当年也曾误入魔女国,父亲被魔女所杀,其实是她碍于面子撒了谎,她母亲原本就是圣女国的女子,由于喜欢上了一个男奴,不惜违抗圣女国百年来的规矩,带着男奴私奔。两人侥幸逃脱,在黑水河下游一个村庄隐姓埋名,并生了一个女儿,便是安娅。这些事情安娅告诉了丈夫青阳子,他并不介意安娅的母亲曾经是魔女,但后来没想到安娅又被一群半兽人野蛮人暴徒强暴,生下了一个异族野种,加之昨天他本人又遭一群魔女羞辱,险些被抓去成了男奴,种种不堪的境遇,让青阳子今日对半兽人和魔女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还有那个野种!”青阳子说着就冲进里屋去抓阿坦,结果又在床上发现一名婴儿,于是一把抱过婴儿,一手将阿坦拽了出来,问道:“这个小野种又是谁的?”

  “是我们在河里捡到的,”阿木忙回道,“他也是魔女国的!”

  “魔女魔女,又是魔女!”青阳子几近崩溃,突然将婴儿举过头顶,要将婴儿摔死。安娅疯一般地抢过去,凄然道:“你这是干什么啊?他只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那婴儿受到惊吓顿时哭起来,安娅连声抚慰。

  “狼子野心,秉性不改,暴徒的后代必然是暴徒,魔女的后人肯定是妖魔,还不如现在杀了干净,免得留下后患。”青阳子愤然拔剑,要手刃阿坦。阿坦满眼含泪,一动不动地盯着青阳子,竟毫不退让。

  安娅将婴儿莫崖递给旁边的水木华,然后将阿坦拉过来死死护住,道:“你要是敢动阿坦毫发,我做鬼都不会原宥你!”

  “你……”青阳子气得浑身发抖,“为了这个野种,你处处与我过不去,你……你……”

  紫云看不过去,讥讽道:“自己打不过兽人、魔女,却只会在家里对一个孩子下手,算什么男人好汉!”

  青阳子脸色青白,回头就给了紫云一巴掌,道:“你这小妖女,牙尖嘴利,想必你也是魔女国的人!”

  “我不是妖女!”紫云歇斯底里的回应,“你这个懦夫,只会打自己人!”

  “我……我是懦夫?”青阳子凄然笑道,“我青阳子什么时候怕过暴徒,怕过魔女?当年我只身仗剑追逐暴徒三十里,昨日我独自力战八个魔女,只恨天不长眼,让我不能手刃妖魔,才有了这多年之耻辱!”

  安娅愤然起身,慷慨叱道:“她说的没错,你就是懦夫,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一个一辈子活在屈辱回忆里的可怜虫!”

  “你!”青阳子面目因愤怒而变得狰狞可怖,“你……你这贱人,当年蛮兽暴徒对你百般羞辱,你为什么不以死明志?还要苟且活在世上,最后还生下一个野种,是要存心羞辱我是不是?你竟敢还说我是懦夫,说我是可怜虫?我这可怜虫也是拜你这祸害家门的妖女所赐!今天我就杀了你们这些野种、这些魔女,看还有谁说我是懦夫?”

  青阳子已经出离愤怒,挥剑连砍几个陶罐,然后仗剑向安娅他们砍来。慕天成见状也慌忙拉着紫云他们避让,水木华抱着莫崖慌忙跑进了里屋,阿水惊慌中摔倒,哭喊失声。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青阳子一心只想杀了阿坦,提剑直奔阿坦而来。阿坦自始至终没有哭声,只是满眼泪水近乎倔强地望着发狂般的青阳子。这反而更加激怒了青阳子,一剑狠狠地刺来。这时一个身影斜刺里抢过来,刚好挡住了那一剑。

  时间瞬间凝滞。

  青阳子心头一片空白,拔出利剑,剑头上鲜血无声地滴落。

  安娅腰部中剑,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慕天成紫云他们忙围过去扶住她,“阿婶,你怎么啦?你不要死啊……”草珠和紫云已经哭出声来。这时小阿坦的小手不断地摸安娅地脸,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阿妈……阿妈……”

  “滚开!”青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酿成了大错,撇开手中的剑,一把推开慕天成他们,抱住了安娅,怆然流泪:“对不起,娘子,我……我不知道我怎么啦……”

  “是我对不起你……”安娅说话已经十分艰难,但她竭力要说完几句,“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苦……但孩子是无辜的……也是受害者,你就是杀了他,也……也化解不了你心中的仇恨……你一定要忍辱负重……好好……活着……”说到最后安娅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歪在青阳子的脖子里,永远也无法醒来。

  “娘子!”青阳子仰天长号,自责连连:“我……我真是个懦夫,我是个可怜虫……其实这么多年来,你心里比我更苦,可是我还拿你撒气,我真是禽兽不如啊……”

  紫云悲愤难当,哭着道:“你现在就是把天哭塌了,也救不了阿婶了……呜呜呜……”

  青阳子瞪了一眼紫云他们,默默地将妻子抱起,放在屋外,然后只身回到了火房,抱出一坛藏酒,仰头猛灌了几口,最后将一坛酒砸在了屋子的外墙,顿时缸破酒洒,酒香四溢。

  慕天成他们看不懂青阳子到底要做什么,只得拉着小阿坦也出了屋子。

  青阳子又从火房中出来,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火把。他将火把丢在方才泼酒处,顷刻间便燃起了大火。

  “青阳子先生,你这是为何啊?”慕天成他们大惑不解。其实这是青阳子的风格,每当他要离开一个伤心地,一定会将那里烧得干净。两年多前,他放火烧了在村里的宅院,与妻子搬到了黑龙潭,今日这里又成了他新的伤心地。然而,大火能抹掉眼前的一切,却抹不去心中的伤痛与仇恨。

  青阳子抱着安娅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谁也不敢劝阻。一直不曾哭泣的阿坦,这时却歪歪扭扭地追过去,嘴里一直不停地叫着“阿妈”,直追了十来步,最好跌倒在地,大哭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