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后,已经临近中午,耶西来到古井旁,准备弄来井水清洗一下,却意外在古井的凉亭旁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耶西有些喜出望外。
修若见了他,却像没见到他一样,只顾自行笑语盈盈地与那些孔雀锦鸟逗乐。耶西打上一桶井水,洗了一把脸,本想就此离去,却看见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有饭菜,而且是与昨晚一样的饭菜:豆腐青菜大馒头。
耶西疑惑不解,修若面无表情地道:“昨晚我骗了你,今日这几道饭食可都是真的,全是素食,里面连只蚂蚁都没有,你吃不吃?”
耶西摇摇头,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姑娘做的饭菜,在下可也不敢吃了。”
修若冷冷地说:“你还不相信我?”
耶西说道:“姑娘冰雪聪明,随便一个障眼法,在下就会入了你的圈套。”
“那你还是不相信我了。”修若端起那盘豆腐,想也没想就泼在地上。
那白花花的豆腐撒在地上,耶西看了无比惋惜,而且看得出那豆腐清汤卤水,应该是真正的素食。修若还要将青菜倒掉,耶西连忙拦住:“你何必如此暴殄天物?”
修若道:“饭菜做了就是给人吃的,如果不吃留着又有何用,不如倒掉。”
见她如此任性,耶西也毫无办法,只得坐下道:“好,我吃,我吃。”当下掰开一个馒头吃了起来,味道虽不如昨天的那么香甜,但倒是纯正的馒头味道。
见耶西动手吃了,修若坐下来高兴地看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
耶西道:“珍馐美味,还是粗茶淡饭,都是为了充饥填腹,有什么分别呢。”
修若笑道:“而且入口落肚,都会化为污秽之物,对不对?”
“没错……”耶西话一出口,便大皱眉头,因为如此不雅之语让自己胃口倒了一半。修若见他如此窘样,开心得大笑,还让他尝尝青菜。
耶西举箸尝了一口,修若道:“味道如何?”
耶西道:“跟昨晚的差不多吧。”此话一出,方知自己又上了当。
果然修若得意地大笑道:“当然跟昨晚的差不多了,因为做法跟昨天的完全一样,上面浇了金龟蜈蚣熬成的汤汁……”
耶西气得双眼通红,将木筷顿在石桌上怒道:“我对你毫无戒心,你却处处对我设陷,你究竟是何用心?”
见耶西如此生气,修若也是一惊,心有忏意,道:“我没有不良居心,只是看你每日吃素食,对身体不好,才如此骗你……”
耶西冷然而去,道:“我吃什么,身体如何,与你何干?”
修若大声地道:“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从小到大,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的事情当然与我有关系。”
“荒谬!”耶西冷笑。一个法士跟一个女子交朋友,传出去只会让世人耻笑,师门蒙羞。
“我说的是真的,”修若黯然道:“从小到大,我都是随同爹娘居无定所,四海漂泊,别说是朋友,甚至一年半载,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你也是一个人在这荒野古殿,所以就特别希望能和你成朋友,总好过整天一个人,想说话都没人理。”
耶西定住了,道:“你不是有爹娘吗?”
“他们只知道练功修法,哪里会管我。所以我也特别讨厌你在修法,什么不好做,干嘛做法士?”
“不可胡说,我能跟师傅学法,是三生有幸,就算不能成为法师,普渡世人,起码也要修心养性,独善其身。”
修若笑了,“你连蛇肉龟肉蜈蚣肉都吃了,还算那门子法士啊?”
“你!”耶西愤然回头,却见修若满面笑靥,又分明挂着泪花,恰似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耶西顿时语气软了,“昨晚我是上了你的当,才第一次吃了荤食……”
修若道:“自欺欺人,杀十人是凶手,杀一人就不是凶手了?更何况昨天那些饭菜,可是伤了很多蛇、龟、蜈蚣的性命换来的,你不但犯了荤戒,还犯了杀戒……”
耶西怆然无语,将食指放入口中,竟硬生生地咬下一截来。
修若大惊,忙道:“你这是何苦?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耶西道:“我犯了荤戒,皆因食指惹祸,今日断肢立誓,绝不食肉。”
修若没想到他如此迂腐较真,心中又急又气,责问地道:“你的舌头尝了肉,肉还进了你的肚,那你是不是还有将舌头咬下来,肚肠掏出来啊?”
“你!”耶西不理会她,而是用井水冲洗了一下手指便草草了事。修若拿出一个瓷瓶,道:“这是上好的刀伤药,用雪狼之血、蟾蜍之涎、狼蛛之丝炼制而成,能迅速止血和修复伤口……”
耶西冷冷地看着她,道:“为了炼制此药,想必你又残害了无数生灵吧?”
修若后悔不迭,忙道:“不是,这都是我娘炼制的。”
耶西推开她的瓷瓶,边走便道:“我要是用了你这个药,就胜过犯荤戒,与犯杀戒无异了。”
修若哭笑不得,摇摇头,“我看你是犯傻,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耶西毫不理会,自行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拿起笤帚,进了神殿中的一间古祏大殿,去清扫神殿大堂。
修若也进了大殿,面向神像跪下,心中暗暗祈祷。
耶西道:“你这是为何?心中无神,求神也没用。”
修若声音低沉,心中愧疚不已:“我求伟大的战神责罚于我,因为是我害你犯了戒。”
耶西苦笑,回头清扫神案神像。
高高的神像下面有个石制的莲花台,那石莲正中有一个水晶球,球中有一个扁圆形的石头。上次来神殿,修若并没注意到这个水晶球,今日见到不禁新生好奇,还想拿下来看看。
“别动!”耶西一声呵斥。
修若如炮烙般将手缩回:“这么漂亮的水晶球,怎么放这么一个难看的石头在里面?”
耶西瞪了她一眼,“休得胡言,这绝不是普通的石头。”
修若不服气地说:“石头就是石头,又不是玉石黄金,有什么稀奇的。”
耶西道:“你懂什么,黄金玉石也算稀奇之物?不过是世俗之人的玩物罢了。”
修若问:“那这石头有何稀罕之处?”
耶西悠然道:“这不是一块石头,而是英雄的英魂,一颗勇敢的心。”
修若很是不解。耶西道:“难道你不知道战神塔雷的故事吗?”
修若回道:“知道不多,只知道他曾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人类国王,但最后也战死了。”
耶西仿佛穿过沧桑风云,来到了那段烽火岁月,悠悠地道:“每个人都应该记住塔雷,不仅是因为他的绝世武功,更重要的是他那种拯救天下的决心。”修若很有兴趣地听着,她并不关心塔雷的故事,只是很喜欢听耶西说话,喜欢看他说每一句话都很认真的样子。
耶西给修若说起了那块石头的故事:话说战神塔雷带领的王者之师,将巴尔的野蛮军团消灭殆尽,但邪恶的巴尔凭着日月神剑的威力,负隅顽抗。这时塔雷挺身而出,独战巴尔。两人从清晨苦斗到黄昏。最后在法师的诅咒之下,巴尔心智迷乱,塔雷一剑刺中他的心脏,并将他击入精灵燃起的末日之焰中。谁知道巴尔灵魂出窍,附在塔雷身上。为了不被邪恶的灵魂控制,塔雷也只身跃入末日之焰。巴尔的幽灵逃避在塔雷那颗勇敢的心中,想借此逃过神罚。最后烟消火灭,塔雷的身躯已经焚为灰烬,只剩下一块坚石,那是塔雷的心脏,而可恶的巴尔的幽灵就躲在这颗心脏里面。为了防止巴尔的幽灵逃出,精灵法师在上面刻下了咒语,让巴尔陷入无穷无尽的诅咒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听完故事,修若也不免感慨,久久不语。
耶西道:“所以这绝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英雄之心,勇敢的心。”
修若凑近看看那水晶中的石头,果然隐约之中发现一些古怪的文字,那是人类不认得的精灵古字,就连一般的精灵也不会认得。
修若突然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道:“等你做了法师,就将这英雄之石嵌入你的法杖之中,想必会给你无穷法力。”
耶西生气地道:“这是英雄之石,岂能如此亵渎?何况里面还有被诅咒的幽灵,谁拿了它都会受到诅咒!”
修若一惊,恍然道:“难怪放在荒野之地,也没人来打它的主意。”
耶西淡然道:“这是神物,谁要是亵渎,只会遭到天谴,拿来又有何用。”
修若突然得意地道:“你那天说什么黑白不同天,正邪不两立,现在这石头之中暗藏邪恶幽灵,是英雄之石,也是幽灵之石,不就证明了正邪也可以在一起的嘛。”
耶西瞪了她一眼,如此奇谈怪论,却让他无语反驳。
修若笑道:“这也证明了法士也可以跟女人做朋友的,对不对?”
耶西无奈地笑笑,“世间众灵,非敌即友,只要你不与我为敌,那自然是朋友。”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因为我有了一个朋友。”修若兴奋地出了古殿,外面空寂无人,她却恨不能将此事告诉所有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