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9章 火烧乌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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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十年间,你……你就这样吗?”余小仙忍不住道。罗侯在漆黑的树洞里挺了挺腰,支起巨树站了起来。余小仙细看他的背部,这才发现原来罗侯的身体,几乎与整株树木完全连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暗想他以此惨状,在乌森林中生活了四十年,其所受之苦楚,可想而知。罗侯嗤嗤地冷笑起来,充满了嘲讽之意:“我的身体被碧血钉钉入了这树木里,血肉相连。我若没有这株树木的照顾,我岂能活到现在?”

  余小仙心中渐生一丝怜悯之意,“前辈如果在这鸟林子烦了,不妨跟我们一起出去罢,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突然间,从极远的密林深处,似乎传来异响。数不清的巨蛛和长蛇,从四人的身边成群结队而去。余小仙正感诧异,罗侯黯然长叹了一声,老眸浊泪滚滚而下:“罗侯宫已经动手了。不过一日,这片绵延数百离的乌森林,便要毁于一旦了。”

  “罗侯大人,您……您的意思是他们当真要放火烧林?这……这又是为什么?老祖已然魂归天国了,怎么会……”妾淡如惊道。姬冰风摇了摇头,道:“这绝不可能。即使是姬灵雨,也必不可能知道罗侯大人还隐匿在乌森林中。如果……”

  余小仙叫道:“两位美.女,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赶紧逃命要紧!罗侯大人,您老人家不介意在前面引路吧。”

  姬冰风右手一招,光华吞吐间,那颗辟玉邪珠已然落入了她的掌中。余小仙刚要说话,姬灵雨却道:“大神官,宝珠不妨暂时由冰风掌管。待出了乌森林,冰风定当归还。”余小仙哼了一声,讥讽道:“现在你的力气大,你是大爷,自然听你的。”

  罗侯支起巨树,在前面引路。从四人后面不断涌来惊慌逃命的巨蛛和长蛇,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如洪流一般从密林深处滚了出来。有了罗侯的领路,四人只用了不到半日,便已奔窜到了乌森林的边缘。而那些巨蛛长蛇却越聚越多,却并不出林,让余小仙甚感奇怪。罗侯的嘴里吟荡起一阵如飘风般的喝叱之声,那些互相嘶咬混乱的巨蛛长蛇,无不辟易。余小仙见那乌森林的边缘,透进几丝光亮,便如长孤之后见初恋,久旱之下遇甘霖,哪还顾得上怕那些长虫巨蛛,简直是屁滚尿流地爬出了乌森林,躺在那阳光下的软草地里,长舒了口气,顿觉天空之悠远,人生之美意,简直妙不可言。

  姬冰风和妾淡如相继跑了出来,个个尽皆污垢篷头。妾淡如扑倒在余小仙的腿上,虽然满面污渍,却笑魇如花,倒也颇见娇艳,让余小仙心中微动。二人可谓同病相怜,死里逃生,心中之喜悦,自是难言。

  罗侯摇摇晃晃的连同巨树倒在了地上。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他久不见天日的眸子里,只有一阵枯白之色。整个脸面和身体,呈一种罕见的灰败,几乎完全干枯了一般,更见可怖。他睁不开眼睛,只是一阵阵浑浊的眼泪渗了出来,长声呛呼:“老夫以一生之心血,造此乌森林,育得千虫万蛇,想不到今日却仍一起遭得大难!”

  从那南方的乌森林上空,升起阵阵浓烟和火焰,形成一线,向着北方缓慢移动。烟雾张天,千虫齐嘶,极是可怖。罗侯看到那冲天的火焰和浓烟,像魔之巨手,伸向遥遥的天空,满面悲戚和激动,拜倒于地,向着那远处的天空不断的叩拜,嘴里念念有词。余小仙吓了一跳,心想他养了这么多的毒虫长蛇,一朝被火吞噬,莫非焦虑之下,一时失心疯了?

  “前辈,原来这些蜘蛛和蛇,都是你养出来的。它们怎么并不逃出来呢?”余小仙奇道。

  “我用半生之心血,利用这些乌木结茧育虫。只是因还没有完善,它们无法在白天行动,一见到阳光即会被晒为脓水。它们随同这些乌木,一起消失于大火之中了。”罗侯挣扎着支起巨树,立在天风之下,这才缓缓睁开仍有一隙的老眸。暴晒的阳光像剑一般照在他的身体上,那株支撑他的乌黑如漆的巨树干,并没有多少一片叶子,此刻却悄然起了变化,如一瘫软泥一般逐渐地萎顿了下来。罗侯拼命地挣扎,想要重新支起那巨树,那巨树似乎脱离了乌森林的滋养和庇护,在这阳光之下竟然在瞬间便枯萎了。

  大火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已迫在眉睫。好在乌森林以北,是大片光秃秃的石山,并无多少草木,只要远离了此处,便可无恙。罗侯的身体渐渐失去树木的支撑,只得软倒在地,再也难以动弹。余小仙这才明白,他的身体与这些见不得阳光的乌木连成一体,因此他永远也难以逃离乌森林。他从妾淡如的手中接过银月弯刀,走了过去,道:“前辈,我用这把刀将你身上所有的枝条全部折断,将你从人树变成树人。以你幽居四十年的忍耐力,相信这点苦楚是不成问题的吧。”

  罗侯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姬冰风也从衣袖中掣出风月之刃,与余小仙一道将罗侯身体上的枝条连同树根,全部截断。最要命的是罗侯背上几乎完全与整个树干连成一体,不分彼此,刀刃切下,黯黑色的血流了出来。余小仙吓得手哆哆嗦嗦,抛下了刀不敢再往下切。罗侯惨笑道:“燕空城,你害怕什么?这只是一株乌木而已。我的血脉和神经都延伸入了乌木之中,不过我的骨骼还是完整的。你放心地切开乌木,老夫还不会死的。”

  余小仙脸色发白,道:“老前辈,我对你的敬仰之情,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有如沧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姬冰风手中的利刃华光一灼,猛然切下。罗侯大叫一声,晕死过去。姬冰风这一刀便将罗侯背部的乌木,一齐切断,登时血流如注。妾淡如撕下一截衣袍,将罗侯背部的伤口全都包扎住了,而姬冰风灵巧的利刃,也将罗侯的四肢,从树洞里解放了出来。那手足完全萎缩得不成模样,细瘦得如同柴枝一般可怖。

  余小仙见妾淡如本来衣衫单薄,此刻再撕下一截衣袍,已露出了半片酥.和香肩,春.光隐泄,便将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春.光大泄,也不怕引来豺狼吗?”妾淡如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脏污的脸上露出笑容。姬冰风衣衫褴褛,破裂处雪.白的肌.肤隐隐,她缩了缩臂膀,似乎被那冰冷的干风一吹,更见怜致。她似乎楚楚可怜地看了余小仙一眼,却并没有说话。余小仙自嘲道:“姬长老,如果你不介意我在你面前赤身裸.体,请将我身上唯一一件衣服取走吧。”

  姬冰风娇脸微红,媚笑道:“冰风自然不介意,不过淡如妹子只怕便要心疼了。”余小仙拿起银月弯刀,砍下一株普通的树木,披去枝条,做了一副简单的担架,放在罗侯的身前,道:“前辈,恭喜你转世为人,不过从此以后,您老人家便只怕要与担架为伍了。”

  罗侯睁开了老眼,苍然一笑道:“我已衰朽残年,却得太阳神垂怜,得以重见天日,又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他翻身扑倒在地,朝着天空中的太阳三叩首,这才任由余小仙和姬冰风扶持着,躺在担架上。余小仙暗想:这次罗侯宫之行,除了身边多了妾淡如外,一无所获,倒还多了个累赘,只怕以后还得倒帖钱,请个仆从来专门侍伺他了。

  远处的巨火越来越盛,火光张天,虫蛇的嘶咬声越来越响,声音惨厉。罗侯老泪纵横,如丧考妣。余小仙暗想,这些蛇虫又不是你儿子,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四人离开了乌森林的边缘,向北面的山崖进发。一路上枯草连天,高崖林立,奇峰险谷,难以行进。姬冰风和妾淡如对这些地方,倒是有些熟悉。妾淡如指着前方的一座最高的山峰道:“大神官快看,那……那座最高的山峰便是罗侯峰,老祖便葬在那儿。”

  罗侯躺在担架上,眯着双眼,意味深长地道:“罗侯峰……罗侯峰……当年我掌管罗侯宫的时候,那座山峰并不叫罗侯峰,而是叫做焚天岭。而我建宫于焚天岭上。其后发生了变故,逍遥才将神宫迁离了这座焚天岭,迁到了九玄峰上,两峰之间,便隔着数百离之广的乌森林。”

  “焚天岭,就这么漂亮的一个名字,为什么偏偏要改成罗侯峰呢?”余小仙也不怕言语得罪了这位百年前便已闻名沧原的一代幻道师。罗侯微瞇着双眼,仰望那直插云天的罗侯巨峰,悠然道:“燕空城,你要知道,即使某一天,你能够掌控天下,掌控苍生,有一个人,你还是掌控不了,那就是你自己。”

  “焚天岭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人们相信在焚天岭之下,深埋着一个焚天魔鼎。而焚天魔鼎之内燃烧着焚天之火,每一百年便要燃烧一回,将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妾淡如望着那巨峰,神思遥想。余小仙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淡如,这个传说绝对是真的。这个炉鼎内,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它本来是太阳神赐给本神官之物,用来熬汤煮粥之用。于某一天,我用它来做一顿蜘蛛炖蜈蚣,眼看着便要熟了,却不小心将炉鼎从炉子上打落了下来,掉在这焚天岭下。如今故地重游,我倒想看看当年我所煮的一锅蜘蛛炖蜈蚣,是七分熟了还是馊了。”他一番胡言乱语,倒是给罗侯和妾淡如带来了几许乐意,一点点愁思,也荡然无存。

  一条溪涧横于岭下。古石暗潭,溪水潺潺,倒也十分清幽。余小仙和姬冰风将担架停在了溪边,打算就地休息一会儿。余小仙连日奔逃,早已疲乏之极,到了这清幽之所,便想抛下一切,先美美的睡上一觉。但肚子却极不争气,早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便耐忍疲乏,又在溪边生了堆火,先祛除了寒冷再说。

  罗侯盯着那火焰跳跃着,老眸中闪动着亮色,颤声道:“这火啊……血色红的火焰,老夫有四十年未见到过火焰了。想不到今日再见之下,却是它肆虐了我四十年的心血……”一双树根般的枯瘦手爪,便要去捧那火焰。余小仙吓了一跳,以为他当真疯了,正想要去阻止,岂料罗侯恍若未闻,双手伸进火焰之中,烧得皮枯骨焦,恶臭横行,却仍然置若未见。

  余小仙好不容易才将他烧焦的双手给拉了出来。罗侯叹道:“这双枯烂之手,奉献给火焰之神,又算得了什么呢?”余小仙哼了一声,道:“前辈,你不是信奉太阳神吗?什么时候又要将自己奉献给什么狗屁火焰神呢?”

  “火焰吞噬了我四十年的心血。我还有力量,不在火焰之下屈服?”罗侯沮丧之极。火焰熊熊而烧,四个围坐着取暖。而妾淡如和姬冰风盯着那冰冷的白花花的溪水,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二人向溪边走去,同时跃入了这冰冷的溪水之中,尽情的取水洗面,并发出惊叫声,将溪涧中不知名的鸟儿惊起一串串。

  余小仙看得目瞪口呆,嘴都合不上了。溪水流过二人妙曼的身体曲线,水花四溅,此刻虽是寒冷时节,但这溪谷之中,似乎突然平添了几分春.光,让余小仙勃然心动。等二人洗闹完毕,湿淋淋地走上岸来时,余小仙的目光像着了火一般,发出光来。姬冰风朝他媚然一笑,道:“大神官,您怎么了?”

  二人的衣袍全湿,紧帖在丰腴的肌.肤上,其效果等同时全.裸一般,丰.的胸.部甚至都能够看到微微突起的两点,让余小仙难以消受,躺在在地,双手紧紧捂住鼻子,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当众出丑。妾淡如奇道:“大神官,您……您这是干什么?”余小仙捂着鼻子坐了起来,将火堆加大了,道:“没事,没事,鼻子被火一烤,好像要流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