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情凄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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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斜阳、落叶、孤亭。

  紫龙圣府的后院,余晖里残照的独园。叶凌乱地下着,万红早已尽去,唯余些许枯花铺于圃中,告诉着秋已然深了。

  亭孤孤地立着,它微翘的檐瓴指向黄昏的天幕,柱已然有些斑驳的痕迹。

  却有一袭白色的身形正立在那亭下。

  羸弱而飘忽,秋晚的凉风里无限地萧索着,只到这暮秋悲意的尽头。

  紫君的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正在思索些什么。今日御书房之议的最后便是决议由扬徐两州紫龙氏为主力,金鹏氏与青蛟氏相辅,兵法将以百万,出征照歧。老圣王紫泰然为帅,大将军卫青为副帅,其余一应自由诸位朝中文武再行商讨。

  紫君自请随征,授紫龙大将军的虚衔。更不知是何缘故,青冥竟让青衫这位青蛟氏的继承人也谁紫泰然出征,不得已天坤只得也给了个青蛟大将军的名义。

  紫君的神思飘忽到数千里以东的照歧,迦蓝人以其名将辛格为帅,副帅阿克拉夫却是从不曾听闻过。

  纪元一千七百七十八年四月二十二日,迦蓝人在照歧南州道突然登陆,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战象军团在一个月内以摧枯拉朽之势攻陷整个南州道全境。这些不知以何法驯化的野象攻城如履平地,战力无匹,往往以千数的象骑为锋矢攻城,一城下后,所失不过寥寥之数!

  而据宫纯绯樱所言,战象军团约在三万之数,天知道迦蓝人是如何将如此之多得几乎是其全境半数的野象驯化的。

  五月二十日,迦蓝人马不停蹄地强渡照歧濑户内海,攻上泗水道。

  六月二十九日,泗水道全境陷落,宫纯皇室两位皇子在泗水城一战中殉国。

  七月六日,暂作修整后的迦蓝大军再分海陆两路向照歧最大的一片岛域,都城奈良所在的中州道进发。素以坚韧为称的照歧人拼死以抗,军民死伤以百万计。

  七月二十六日,兵围奈良。

  奈良城困守二十三日,于八月十九日破。

  照歧皇室举国北撤,直至照歧最后一片国土,极北处的北海道。

  宫纯绯樱奉其父宫纯裕仁天皇命由北海道绕行而来。迄今已至深秋就越之末,预计照歧倾尽全国之力,北海城也只能再守三个月,故而恳求龙神及早出兵,南北牵制,以解照歧燃眉之急,再图缓进。

  至于为何不由北路直接渡过浅水岸相救,这便是龙神的意思了。

  想到今日御书房里最后的争执,三大王族为各自出兵多少,实则是利益如何分配而在实属可怜的宫纯绯樱面前大肆争执,明争暗斗得不亦乐乎,不由得便心底失笑。

  自己却不会去管这许多,只做自己说应做,欲做的便好。

  世人皆知了自己那所谓的秘密又如何?终归自己是要有自己所应有的那条道,虽然并不知它将通往何处去。

  不知何时,以自己的而修为境界,竟忽而有了几分萧索瑟瑟的寒意,这深秋的冷漠竟至于斯了。

  圣府后院的独园里的叶已然落得将尽了,诸花亦已凋残,只有少数的数种寒类依旧再竭力在给这枯园添着生意。

  紫君能瞥见夕阳里自己与亭的影融着,不容打破的孤独相依,不容隔裂的独自惆怅。

  于是,由灵魂深处而出的一股颤栗涌入心底,继而蔓延至整个身躯百骸,彻骨的凉意袭入心间。

  我行将离去,若有人兮?

  于是,他、紫君的身躯便在这无边的秋风晚凉中不可抑止地飘忽起来,仿若波涛中的孤舟,随波逐流,不可自驭。

  这天地间便只剩他掠动的白衣,紫色的发,对着未所知的遥远某处淡漠地笑……连这亭、这花、这木、这园中的假山流水,一时俱无了。

  人生最甚之无奈悲哀非是不知人、不为人知,而是不自知。紫君便不自知,不能知脚下这亭阶向前,将要通往何处去。于是,仿若受不得这惊寒,他颤动得愈加厉了。

  红衣裳的少女一无往日的轻快活跃,不再轻踏着她的舞步而来。舞裳受了这园间气氛的感染,有些失落地垂首而来,从亭的另一侧踏上,便在那亭间低低地唤:“少爷……”

  “裳裳……”

  “少爷……”少女低着眼望向少爷风中颤抖的身躯,“冷么?”

  于是,少爷便突兀地顿住,不再回答。许久后,风里飘来他散而落寞的声音:“嗯……很冷……”

  少女几步踏过,从亭阶之上轻跃而下,来到紫君身前,圆睁着俏目,便能看到少爷眼底那一抹刻骨的伤,铭入心灵的哀意。

  舞裳自然不晓得那些超出她那一颗天真的心意外的事情,于是只能轻轻地撇起嘴角,少爷很难过……

  伸出双手去,揽紧少爷的身体……嗯,依旧是那般舒适的感觉。

  “裳裳……”

  “嗯,少爷还冷么?”

  “不冷。”

  “嗯,不抖了呢。”

  “裳裳。”

  “嗯。”

  “我要走了喔。”

  “蒽,去那个叫照歧的地方么?”

  “是的,去杀伐、屠戮。”

  “嗯,听说少爷很厉害呢,卓绝公子都不是少爷的敌手。”

  “是啊……少爷并不是你说知道的少爷了。其实这风,些许也不能让我觉得冷的。”

  “嗯……”

  这般如流水般淡而轻缓顺畅的对答戛然而止。

  舞裳那一颗小小的心儿里绝非是意识到了些什么,而只是不明白,单纯的不明白。

  风依旧嘶嘶地掠过园间的木与亭的间隙,黄昏的天幕愈加得沉了,秋晚的残日仍旧在蹒跚地一步一趋着,仿似要见证等待些什么。

  天地间只剩下卓立着的白,与揽着那白的一抹轻红,沉默无语。

  “少爷……带人家去照歧好不好?”少女终于复又溺溺地呼唤起来。

  紫君不由地将一直垂着的手抬起,宠溺地轻抚少女的脑袋,“不好!裳裳,少爷是去行军征战,可不是去书院读书的。”

  于是少女再次不语了,只是低低地“嗯”着,将脸颊在少爷的胸前微微地摩挲,显是有些不满。

  紫君只能轻轻地抚慰着这亦仆亦妹的小姑娘:“裳裳乖啦,在家里陪爷爷,记得每天陪可……姐姐去书院好不好?”

  舞裳紧了紧放在紫君背后的一双小手,口中不满地嚷嚷低喃着什么,紫君自然能听得明白,于是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如今,约莫也只有纯真如裳裳这般才能让自己的心有些许真实的流露吧。

  当亭子拉长的暗影终于将两人全数隐入的时候,红衣裳的小姑娘终于是满足了,抑或是觉得索然无味了。少爷终究是要走的,小儿家的心性便是如此,只能再等着少爷回来了。

  舞裳笑眯眯地退了开去,少爷站立着不再轻颤,这是自己给予的温暖呢。

  于是,小姑娘复又迈动轻快的步伐,跳跃着离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