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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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然坐在花厅下首,逐条报上百官的贺礼。

    杨日昭拿着地图听得心不在焉。

    冠礼之后,日朗就要回封地了,杨日昭正琢磨着如何再多留他几日,或者干脆去日朗的封地。

    卓然翻过新的一页,没有再念。

    杨日昭诧异地抬起头,“怎么停了?”

    “下官不知该不该念。”

    杨日昭怔了怔,卓然已经将一页纸连同信封递到杨日昭的面前。

    杨日昭掂起信纸。

    信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张妃被董妃谋害。

    杨日昭慢慢抬起头。

    皇上只封过三位妃子,张妃是昭小爷的亲娘,而董妃是老二的母妃。

    爹爹说过,他娘是病死的。昭小爷更相信他爹爹。

    但卓然十分肯定,“确为事实。”

    杨日昭将纸恨恨地团成一团,咬牙切齿,“你怎么知道?”

    “是有人想让王爷知道。下官清点礼单时发现这封信夹带其中。”卓然正色郑重其事,“王爷吩咐下官亲自点验,于是下官也一并查验了此中的真伪。”

    “那是谁送来的信?”

    “目前尚未确认。”

    杨日昭哼地一笑,扔出纸团,不屑道:“莫大人真是送了本王一份大礼。”姓卓的算计他们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昭小爷不会轻易上当。

    “不是下官,是有人。”卓然再次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王爷是想取人证还是物证?”

    “人证。”

    “董妃娘娘。”

    “你耍本王?”董妃那女人早就疯了,说什么都不作数了。

    “不敢。王爷可知董妃娘娘是怎样疯的么?”

    杨日昭挑挑眉毛。

    卓然笑道,“被皇后千岁穿着张妃娘娘的衣裳,抱着儿时的王爷吓疯她的。”

    爹爹只说过,董妃是魇到心才疯的。

    杨日昭铁着脸站起来,“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也就soudu.org说,我爹也知道本王母妃是姓董那女人害死的?”

    卓然默而不答。

    杨日昭的脸色愈加难看,一个跃身窜出位子。

    卓然一惊,连忙拦住他,“王爷去哪里?”

    杨日昭一声冷笑,他现在就要进宫搞个清楚明白。

    卓然匆匆拉住日昭的袖子,“王爷断然不可冲动,小心中了奸人奸计。”

    杨日昭笑得更冷。

    卓然平静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王爷可否想过,皇后千岁为何一直对王爷隐瞒此事?”

    这还用想么?还不就是为了老二!

    父皇护着老二,爹爹听父皇的。爹爹已然替他报了仇,更为他好自然就不会告诉他,就这么简单!

    杨日昭甩开卓然。

    卓然执意张开手,强挡在杨日昭的面前,“王爷不能去。”

    开玩笑!这天下就没有昭小爷不能去的地方。

    卓然急声道,“王爷不顾皇后了么?”

    杨日昭站住了。

    卓然趁机将杨日昭强推回椅子坐好,眯了眯眼睛,“也许在下可以给王爷一个解释。”

    卓然顿了顿,盯着昭小爷的眼睛一字一顿,“皇后,很可能,才是王爷的亲生父亲。”

    杨日昭错怔地望着他。

    很多次,昭小爷都希望爹爹才是他的亲爹,可如今真正实现了这个愿望,杨日昭完全惊呆了。不知该惊该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爷是皇后的儿子。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在下以为是有人设下连环计,以王爷为引,”卓然轻声一笑,“不知要害多少人。只要掀出王爷的身世,怕是皇上也保不住你们父子,又或者皇上为了皇室尊严…………”

    “滚出去!”杨日昭低声吼了出来,“少在本王面前胡说八道。”

    杨日昭的反应正中意料。

    卓然补道,“王爷务必记得,在下与王爷早已连在一起了。”

    “出去!”

    卓然顺从地走出花厅。

    回头望时,杨日昭蹙眉坐在桌前,说不出是怎样的表情。

    王府有留给卓然的小院。

    卓然正要推门进院,几个侍卫赶来,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莫公子,王爷命我等将公子乱棍打出王府。”莫公子终究是王爷的座上宾,做事要留几分余地。

    卓然竟然也笑了,从容道,“也好。”

    杨日昭果然还是小孩子。

    自己知道了福王爷的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福王最应做的事,确实就是不理会这个秘密,不去揭他的盖。

    但杨日昭不该放他出去,而应该将他紧紧掌控在手中。

    侍卫和善道,“莫公子,王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暂且出府避避吧。”

    “要起风了,待我取件外衫。”

    ***

    几个侍卫默许了。

    卓然在京城另有一间小院。

    小院地处城东,卓然穿过半个京城,侍卫快一步拦在门前,不但收了他身上的银两还不允他入内。

    看来福王很生气。

    侍卫甚至好心地告诉他花街的思然居也被人守住禁他入内。

    卓然站在街上,突然笑出声来。

    月光清亮亮的,非常美好。

    杨日昭的小屁孩子脾气也耍得淋漓尽致。

    卓然不争不辩,只请侍卫替他拿出官服,沿街走到护城河边,选一处八角凉亭坐下。

    卓然合衣小睡。

    这一处紧临集市,天未亮便有人声车马。

    卓然迎着天明的日光,在河水里洗了洗脸,又选一处僻静之处换上官服,将常服抵给店老板换一顿早饭之后,悠悠穿过集市上工点卯。

    ***

    莫大人的“逸”事很快就传遍了衙门。

    莫大人脸上挂着惯常的似笑非笑,带着惯常的悠然,却很不惯常地选择了韬光养晦。

    于是众人更加意兴盎然了,

    王麻子领着一群同僚故意走到莫大人桌前。

    莫大人闻声优雅地抬起头,目光通透,和善地望向众人。

    一大半儿人心虚了―――为难一个落难的美人,不好不好。

    另一小半儿人兴灾乐祸―――姓莫的仗着当王爷的小白脸目中无人,如今落迫得连条狗都不如了。

    卓然扫过众人一圈,见无人开口,又下低头看自己的文牍去了。

    室内瞬间冷场。

    莫大人依旧是目中无人的莫大人。

    一个清淡的声音地穿过人墙,“莫大人,请过来一下。”

    人墙自动分开一条缝。

    卓然慢慢抬起头。

    凌栈站在门口,淡然扫过众人的脸,然后转身走进庭院。

    众人讪讪地散了。

    被顶头上司不冷不热地捉了个现形,人人自危。

    卓然冷眼旁观众人散开,有条不率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书,起身向凌栈走去。

    凌栈站在院中,官袍飘荡荡地罩在身上,水墨画一般疏淡雅致。

    卓然走到跟前,不疏不近地笑了一笑,“凌大人有何吩咐?”

    “跟我来吧。”凌栈转身走出衙门。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

    凌栈不说话。

    卓然也不问话。

    凌栈走进一间雅致的茶馆,踱上楼去。

    凌大人吩咐过“跟我来吧,”,卓然抬头看了看牌匾,也跟上楼去。

    茶室临街,朱雀大街。

    每逢三年一次,从临窗的雅室望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金榜题名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头戴红花,游马窗下。

    小凌大人也曾经骑马游过这条街。

    卓然也曾经站在这只窗前看过、更画过如斯盛况。

    小凌大人点了一壶茶。

    茶水热气袅袅,无声地在两人中间升腾、消散。

    依旧无话。

    安静对坐,直至日暮。

    凌栈起身,结帐,走人。

    ***

    杨日昭提着两坛好酒,进了宁王府。

    日朗正坐在厅中擦剑。

    日昭走到日朗的身边,把剑抽走,放在了一边。

    日朗诧异地看着他。

    杨日昭笑着举起酒瓶,“咱们喝酒。”<>

    日朗看了看窗外,“天还亮着呢。”

    杨日昭禁不住挑起眉毛,“宁王爷何时喝酒还要挑时辰了?”

    日朗坐转身子,直望向日昭。

    日昭还是往常的模样。

    但冠礼之后,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长大了的人。

    日朗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晚上还要大宴群臣,若是现在就喝醉了,岂不要闹笑话?”

    杨日昭笑了笑。

    然后放下酒,探头吻上了日朗的嘴唇。

    侍奉的人早在进门前就被禀退出院落。

    日昭抓住日朗的手,将他抵在椅中,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日朗的吻。

    日朗没有动。

    日朗也没有回应。

    杨日昭抬起脸。

    日朗正微微蹙眉,一言不发。

    四目相对。

    日朗的目光无波无澜,没有欢喜,也不生气。

    杨日昭松开了手。

    日朗拍拍他的头,淡淡道,“以后不要再做了。”

    日朗拿过剑,继续擦拭。

    日昭怔怔地看了半晌,放低声音,“日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喜欢。”

    回答干脆利落,远远出乎了杨日昭的意料。

    杨日昭狠了狠心,追根就底,“我说得,不是亲人的那种喜欢,是要成亲的那种喜欢。”

    “哥明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