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宾悠闲地坐于两根斑卜树间的绳子之上,口中轻叼着—根细小的树枝,如顽皮的猴子一般自由自在地晃悠着,这是丁铭那家伙搞出来的玩意,部落的小孩子都爱玩的紧。
悠悠费尔河,那永不停息的流水声伴着竹林中鸟儿清脆而别致的鸣叫,倒的确别有—番情趣。盛夏的阳光极烈,但透过树叶的间隙,也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撒落在布莱克宾的眼前。他只是半眯着眼睛,不经意地望着身前流过的费尔河水,偶尔懒散地斜瞟一下河的对岸。
对岸,是金焱部落,黑炎部落和金焱部落隔河相望,两个部落打造的铁制器具都要靠这费尔河水淬炼——这也是两部落友好的原因之一。但此刻黑豆布莱克宾并没有看到对岸想要看到的人,倒是河中那根巨大的木柱和几张木筏拼搭的平台很显眼。
木柱之上,绑着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那是个倒霉的森林精灵。本来,斯瓦弗人和森林精灵并没有什么过节,不幸的是她赶上了祭神到来之际,并且破坏了祭神大典。布莱克宾为此感到遗憾,如此美丽的森林精灵竟被定作了不可私用的“祭品”。也有人为那美女感到可惜,如此美丽的人儿却被当作“祭品”祭费尔河神,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来改变这个事实。这是大祭司的决定,要怪,就只能怪这美人仍是处子之身,要怪便怪她来得不是时候,要怪就怪……
其实,怪谁都没用,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说出口;也幸好她还是处女之身,不然,在她闯入祭神台之时就会被乱锤轧成肉泥。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残忍的决定,平时人们看着牲口,野兽被屠宰之时,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当看到和自己同样的智慧生命将被无情地屠杀时,人们就想吐,就有一种出自内心的不舒服。
可谁能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谁敢挺身而出救下这无辜的生命呢?在黑炎部落中,大祭司有着神一般不可侵犯的权威,不为别的,就因他们是斯瓦弗祖族的使者,就因他们有着足以让人心惊的神术。
布莱克宾的目光之中多了几丝怜悯,因为他深切地体会到这个事实的残忍,他早在很多年前就深有体会。在黑炎部落中,布莱克宾是一个外来者,最先就是因为他敢挺身而出痛叱这种残忍的错误,痛叱大祭司这种做法的冷酷无情,痛叱族人的麻木不仁……就这样,他冒犯了神威,触犯了族规,代价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话。后来,人们都称他为哑布。
布莱克宾无怨无悔,他心里只有恨。他不恨别人割去了他的舌头,恨的是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布莱克宾很孤独,是以,丁铭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丁铭也是一个外来者,但他的部落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也许他自己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向别人提及而已。
自从丁铭一年前在部落按扎下来,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见到任何人都会点头招呼一下,他成了族中除布莱克宾之外的另一个异类,一个比哑布更让人无法揣测的另类,但布莱克宾明白他,理解他,经常帮助他,他们成了部落里最要好的一对朋友。
丁铭的与众不同在于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事情,望着天空,望着火神山,望着费尔河水,他甚至可以坐着十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也从来不告诉别人他在想些什么。有黑炎部落中,除了布莱克宾之外,就数他最不喜欢说话。
丁铭来到黑炎部落整整一年,却从未参加过一次狩猎,未曾参加一次勇士比武;他不喜欢打造,唯一的一把匕首也是布莱克宾亲手帮他打造的,布莱克宾这个外来者打造的东西自然比不过黑炎部落这些天生的铁匠。丁铭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打猎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以,他到此刻犹不能融入黑炎部落的族群之中。
丁铭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在整个黑炎部落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刮胡子。干净的下巴,散乱的长发,一身粗麻织就的衣衫,这就成了他的独特之处。
没有人怪丁铭刮掉胡子,因为他并不是黑炎部落的人,黑炎部落的族人还没有认同他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外来者。黑炎部落的人绝对不会刮掉胡子,胡子是他们身份的象征,积蓄着无比的勇气,难道要刮掉自己的勇气吗?但丁铭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也不需要得到部落的认同,因为他从呆在部落的第一天开始,就拒绝了部落的帮助。他喝了三天饱含铁锈硫磺的河水,啃了三天树皮,在大树下睡了三个晚上,完全恢复后,开始独自打猎,建造自己的木屋,虽然开始的时候饱一顿饿一顿,但丁铭从不在意,黑炎部落的族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们也无话可说。
布莱克宾很欣赏丁铭的这种另类作风,他认为这才是不附于庸俗。布莱克宾目光又向对岸望了一眼,他并未见到丁铭的身影,于是他的目光又落在那立于河心的木柱之上。但,他并没有兴趣去欣赏美人,因为美人的头顶被几大块火蕉叶子遮住了。
“祭品”必须保证是活着的,而且是纯洁的。是以,不能让她被火辣的太阳烤得半死不活。布莱克宾的目光落在大木筏上,此时木筏之上静立着三人,守护“祭品”的三人是部落中的勇士——渥德艾、瓦桑德与赫梯安。
这是大祭司指派的人,大祭司的忠实走狗,布莱克宾当然认识,只是他的目光之中,大多是鄙夷之色。
十数丈宽的河面,水光粼粼,碧波荡漾,风光如画。渥德艾光着脚丫,只穿着一条短裤立于木筏上,不时地以脚掌划动一下水面,让冰凉的河水溅起无数水花,其神情显得十分惬意,偶尔还扭头对绑于木柱之上的森林精灵瞟上几眼,评头论足地投以几声异样的哗笑,瓦桑德和赫梯安也跟着附和。
“祭品”用来祭费尔河神,是以,在神祭之前,需要将“祭品”在河中清洗三日,让河水洗去其尘俗的气息。当然,这只是大祭司的说法,也是部落一贯的主张,长达千年的传统。
布兰德的头发微微有些零乱,双眸紧闭,有着一种清纯而柔弱的美,犹如睡莲一般,让人产生一种心痛的怜惜。只是此刻她已失去了任何知觉,大祭司让她服下了一种奇异的药物,只有在神祭之时才会让她醒来。
“那是什么?”渥德艾突然指着一个自上游漂来的黑点道。
“是根烂木吧!”瓦桑德猜测道。
“那有什么好稀罕的,每天都有这玩意儿漂下来,多着呢。”赫梯安不以为然地说着。
“果然是根烂木,他奶奶的,不知又是谁的筏子散开了?”渥德艾大声笑骂。
瓦桑德和赫梯安也看清了那是自木筏上分散而来的木料,因为跟在其后不远处还有几根散开的木头和半只分解得极散的筏体漂淌下来。“他奶奶的,哪个家伙干的?真是废物,扎个筏子也扎不牢!”瓦桑德也没好气地低骂了几声。
“肯定是金焱部落的,只有他们族中才有这样的蠢人!”赫梯安鼓着嗓音笑道。渥德艾和瓦桑德不由也笑了起来,对赫梯安的话表示同感。
“他妈的,还真是金焱部落的筏子,那还有一张赤荷叶呢,肯定是自他们那里飘来的。”瓦桑德一眼便发现漂近的木筏边还覆着一张火焰一般的叶子,而这种赤色荷叶只有金焱部落的领土上才有。
“懒得理他,反正又不是我们的筏子!”渥德艾嘀咕着。
“没这闲情!”赫梯安一屁股坐在木筏边上,粗短的双腿浸入河水之中,斜眼望了望那自木柱边漂走的散木筏与赤荷叶,伸了个懒腰说。领头的赫梯安表了态,瓦桑德和渥德艾自然不想去白费力气,倒是用竹篙将那赤荷叶拉近了一些,捞上来遮太阳也是不错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