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娇抱出两床被子，为张雪勋在棺材的东边铺好床铺，张雪勋马上脱掉鞋子躺进去。“小娇，不要讲话，会吵醒小雁子。”吴雪娇点头，为他把被子掖好。“好好闭上眼睡，天亮了，雪雁醒来，我们就回家。”“好。”张雪勋乖乖的闭上眼睛笑了，吴雪娇回到卧室。吴天秀已经躺在张雪雁的床上。“雪娇，天冷，坐床上暖暖身子。”“我要守着雪雁，这是她最后一夜在世上了。”吴天秀坐起身，把盖在脚前的棉大衣递给吴雪娇。“穿上。去再铺个被窝。坐在被窝里陪她。”吴雪娇听话地穿上棉大衣，又抱出两床被子，铺到张雪勋傍边，脱去鞋子，坐进去。
张雪勋已经开始响起轻轻的鼾声，睡得香甜，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可惜，自己永远不能麻木，只能清醒地忍受着疼痛的折磨。从外边传来，电影的配乐和对白，侧耳细听。《海市蜃楼》？这么巧，又是《海市蜃楼》。那是第一天和张辉认识，那时，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现在是萧条寒冷的冬天。那时，我们也有烦恼，但，只是少女的粉红的梦，现在，物是人非，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时段，不要走。吴雪娇天马行空的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外边的电影结束了，安静下来。
看看时间，快12点了。吴雪娇起身，给张雪雁点了几份烧纸，蹲着身子，望着火熄了，又发了一会呆，才慢慢地站起身。要坐回被窝，听见门帘响，回头，看见杨玉冬和杨玉成各抱两床被子进来。
“玉哥？你们也来守夜？”“是啊。今天真冷。你也守夜？”“有我和小勋哥守夜就行了。你们忙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么厚的麦秸，睡在这一样。”说着，他就脱去皮靴，放下被子，开始铺他的床铺，铺到吴雪娇傍边。杨玉军把他的被子铺到棺材的西边，铺好后，从西间扶出痴呆的杨玉成，和他一起睡下。怎么把他忘了？吴雪娇心里又狠狠地疼一下。
杨玉冬拿一个烟灰缸放在身边，坐进被窝里，点上一支香烟，吸一大口，缓缓地吐出烟圈，眯着眼睛望着它慢慢的飘起散开。“我是第二次为女人守夜，第一次是我的未婚妻。”吴雪娇双眼看着他。杨玉冬又吸口烟，按熄了香烟。吴雪娇起身，把烟灰缸拿进卧室，放在桌上。
回来坐进被窝里。杨玉冬看着黑漆棺材。“她是一个孤儿，我妈有一次参观福利院，喜欢上她，就收养了她，她进我们家时，还不到6岁。后来，我们自己买了房子，布置好小家，因为我的工作，婚礼一拖再拖。再离我的婚礼三天的时候，我接到一电话，让我收手，手上的案子，我没有理会。结婚的前一天，我在郊区的一间废弃的房子里，找到了她冰冷的躯体和滑出体外成型的男胎儿。”“玉哥。”吴雪娇对他摇摇头。杨玉冬笑笑。“我想让你了解我，不想对你有秘密。我妈看到他们母子，就昏倒当场，苏醒就骂我是魔鬼，从此，受一点刺激，就会精神失常。我爸在省组织部工作，是一位很有政治前途的干部，为了我妈，他提前退养，回到家乡，做了一个棉麻收购站的站长。我当时疯一样的的办案，就像一部机器，三年前，二叔强行放我的假，我也累了，想辞职，二叔不同意，给我三年的停薪留职。我卖了我的房子，开始做生意。先去了深圳，再去上海，凭着多年做刑警的敏感，做事的果断，再加上我家的人脉关系。我的资产翻了几百倍，我想孝敬父母，把钱送给我妈。你很难想到，她的眼神会和你看到我送你钱时一样，好像看到有毒病菌。”“玉哥。你还回单位吗？”吴雪娇忙岔开话题，不想扯到自己身上。“5月份，我的假就到期了，我还是回去做警察，我不是做商人的料。”“为什么？你不是很成功？”“我挣得钱越多，心里越饥渴，越空虚，越焦虑，越没有安全，越多疑。”吴雪娇微微笑了。“富人的通病。”
“杨和平是做官的料，我只能做警察。”“杨乡长？”“他是我堂弟，我二叔的儿子，杨玉成是我三叔的儿子。”“杨乡长是个办实事的好官。”“本来是留他在省委做个小干事，他自己要回来当乡长。”“玉哥。过去的不要再想了，好好活着。一定还会遇上心仪你的好姑娘。”“心仪我？心仪我的姑娘太多了。我要心动心仪的才行。”吴雪娇笑笑，心中骂他。“十足的自恋狂，就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王，还是一样的骄傲自大，狂妄的不可一世。”杨玉冬望着吴雪娇。“我妈很喜欢你，来我家玩。”“哦，好。”吴雪娇敷衍的笑笑。不再感到黑漆棺材的压迫了，心情舒展了许多。
第二天，鸡鸣声惊醒了，浅睡的吴雪娇，听着几个男人的鼾声，吴雪娇轻手轻脚的起来，走出房门。
先去了卫生间后，她走出院子，东方已经发白，白色的天空的边上还有淡淡的红晕，麦苗，野草，树枝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空气清新干冷，充满着泥土的和麦苗的清香，今天是个晴朗的天。雪雁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上午了，下午，她就要埋进土里。她为她的人生后悔吗？有遗憾吗？不到4个月的甜蜜，赔上了几十年的生命，值得吗？我如果离开张辉的话，嫁给别人？不不，如果没有张辉，不如死掉。如果可以和魔鬼做生意。我愿卖给他几十年的生命，换来半年的幸福，我也会和你一样的选择。到了万不得已，我也会和张辉私奔，去外面流浪，捡破烂也不会后悔。
吴雪娇解开蓬松的辫子，取出梳子，梳理她那一头又长又密的的头发。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杨玉冬双臂环胸，双眼含笑静静地欣赏在晨曦中梳妆的姑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