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它在大山里遇到一位隐士。他让砣砣拜他为师,教会它人言,给它讲人类的历史故事,同时,他也跟砣砣学龟的语言,让砣砣给他讲龟族的历史。
砣砣从老师那里学会了很多人类的文化知识。它不知道这对乌龟是否有用,但它还是很感兴趣的,想学会更多的东西。遗憾的事,人类的寿命是短暂的,比它小三十几岁的老师却先于它二十年死去了。
“砣砣,虽然你已精通人言,但绝不可以轻易在人类的面前说话。因为那会让你没命的!”这是老师临终前诫他的话。
砣砣不懂。但老师的话他去却牢牢的记在心里。被人们从大山里捉来之后,无论在多么痛苦、孤寂的情况下,它始终没有敢开口说话。这让它有机会从人们的口中获取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因为人们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在意一直不懂人语的乌龟的。因此,它才了解到神工是住在千里之外的神工山上的,他还有一条那样的原则——宁死也不会破坏自己的作品!还有墓碑的重量、穆王的人品等等。
“人类的智慧真是太伟大了!”砣砣非常感谢老师临终前的遗言,否则,他恐怕早就给人当作妖怪杀掉了:“一只会说话的大乌龟算是怎么回事啊?”
它知道:这是人类的世界——他们主宰着这个世界。这是不可更改的现实。
但是,乌龟也有自己的世界啊!它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但是,这次它却不得不张口说话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它不及时的张口说话,他的**就要落地。
几天来,砣砣一直在吃力得爬着一到山坡。它不很陡,但很漫长,而且雨后的泥泞又常常是它稳不住脚跟——爬了几米,又滑下来几十米。
“咳,你真是难为我啊!”每次滑下来,砣砣都会这样与山坡调侃。
在下滑与倾覆之间,他必须选择下滑。如果在下滑中执意地想停下来,造成身体横移,就会翻倒。那样的话,它将永世不得翻身。
同千里之行相比,使自己不翻倒则更是艰难百倍啊!
千里之行遇阻,完全可以从头再来——对于乌龟而言,这算不了什么。
这儿离一座小山庄不远,时而会有人出现。砣砣有时不得不耐心地等人走远才敢活动。
一次,它为了等一个牧羊人离去,竟趴在山坡间半天一动未敢动。好在蜘蛛们给了他一副很好的伪装,远远望去,人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堆什么东西,只以为是一堆土丘。
然而,它还是被发现了。伪装可以瞒过人的眼睛,却骗不过猎犬的嗅觉——牧羊犬围着砣坨狂吠不止。它的意图很明显,在呼唤它的主人。
“你这家伙好烦阿!”砣砣意思到大祸临头。
果然牧羊人冲了过来。他先是被砣砣的伪装、石碑和锁链吓呆了,继而惊恐的狂呼乱叫。他爬上山坡,站在坡顶上冲着村子里喊道:“有妖怪啊!快来人啊!”
“咳,青天白日里哪来的妖怪啊?这人可真能瞎掰啊!“砣砣无可奈何的低声说:“好好看看,我不过是一只大乌龟罢了!”
那人喊叫了一阵,见无人响应,便旋风一样向村里跑去。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啊。爬上山披也许还会有一线的生机呢!”
也许是歇了半天的缘故,也许是逃生的欲望所迫,这一次,它竟顺利的爬上了坡顶。但是,残酷的现实再一次令它绝望——大约有三十几名大汉,手举各种兵器向他奔来,呐喊声就像雷声一样的响亮。
“杀妖怪啊!斩啊!”
“呜哇哇,呜哇!”
再看看他们手中兵器就知道他们完全是有备而来的——大砍刀、开山利斧、油锤、铁杵——凡此种种,都是砣砣生平最怕的玩意。更可怕的是,一个大汉手中拿着一把猪油火把。
“呵呵,真就是冲我来的啊!”
砣砣明白火把是让把它的头从甲壳里伸出来的钥匙,然后,咔嚓——
“完啦,砣砣,这回你真的是没命了呃!”
如果这伙人就那样勇敢地直冲到砣砣的面前,砣砣也就“无话可说了”,在强大的人类面前,一只乌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然而,他们却在离砣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胆怯地望着这只庞然大物,不敢向前半步。
本来凭本能往回缩的头,也随着人们的脚步而停了下来。生存的希望像闪电一样在砣砣的脑海里滑过:呵呵,原来他们也不过如此啊!它开始暗暗的告诫自己:不要被他们的气势吓倒,他们也许更怕我咧!拿不准我到底是神还是鬼。
它渐渐地把头伸直、昂起,摆出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
对峙:人群中胆大一点的,高举手中的兵器,跺脚吼叫,却也不敢向前半步,胆小一点的干脆吓得往后退,且口中念念有词。
砣砣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他们的恐惧感就会消除了,那时,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把我给剁成肉酱。
于是,它引颈长鸣了一声。这一声粗憨、空旷的怒吼,竟然引起了山谷中的一片回响。
人们纷纷后退,个别胆小的干脆扔掉兵器扭头逃跑了。
砣砣又冲它们吼出了第二声、第三声……
人类的神经是脆弱的,在这样一只庞大的驼碑乌龟雄浑的吼叫声中,许多人崩溃了。他们相继放下手的兵器,呆呆地望着砣砣。砣砣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吼叫是他唯一的武器。然而,吼叫却不是乌龟的特长。它的特长是沉默,几年、十几年的沉默。所以,高声吼叫无疑是极耗费体能的,以至会伤害它的内脏。
可是,它又不敢停下来。
这样,在他吼叫第十几声的时候,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血雾顺风而下,纷纷扬扬的洒到那些人的脸上、身上。
这时,他们吓坏了,呼号着向坡下跑去。
偏偏就有不怕死的——一个大汉,不知是惊恐过度还是天生胆大,突然一声嚎叫,手举大砍刀向砣砣冲了过来。
巧得很,砣砣由于刚才用力过猛,又累吐了血,所以脖子僵硬,一时间竟然无法缩头了。
“完蛋了!”砣砣两眼一闭,等着挨宰。
然而,它是多么的不甘心啊!苦苦捱过八年,死里逃生到了此地,竟然被这群愚氓的村民稀里糊涂的给杀掉了。想到此,它仰天长啸,悲愤的吼道:“我是神龟——砣砣啊!”
这一声吼叫,它是拼尽全身力气的,所谓的“绝唱”。
吼过之后,它是觉得头晕耳鸣,大脑一片空白。
“哦,这就是脑袋被砍下来的感觉啊!没什么了不起啊!”
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它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大汉躺在他的面前,已经昏死过去。一把雪亮的大砍刀被他甩出去好远。
山坡下,一群人怔怔的站在哪里。一动不动,也如同昏死过去一样。
“对不起,这好像不关我的事啊!”
砣砣也害怕了:如果这人真的死了,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为上啊!
乌龟的逻辑之六:
虽然孤单无助,虽然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要你致死不肯放弃,成功也就会在“手起刀落”的那一刹那间出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