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长”
“善芷……善芷……”
“啊?”
“噢,没事。只是,打个招呼,打个招呼而已。“江善芷看着李民秀吞吞吐吐的样子,眉头皱了一下,盯着李民秀的背影看了半天。
他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在想柳海远的话“当初一定要把江善芷调入企划室的是你,我想听一下你对她工作能力的评价。”“李室长,我希望看到更好的表现。”
李民秀实在想不明白,江善芷刚进入企划室的那些谣言,柳海远会听不到?谣言才刚刚平息,江善芷付出了那么多,总经理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善芷,你进来一下。”
这么隆重的谈话已经好久没有了,善芷对这么古老的方式略显陌生了。
“室长。”
“噢,坐。”
李民秀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用笔示意她。善芷还是掩饰不了心中的担忧,讲话的分贝也比平常降低了三分。李民秀似乎预感到了她的担忧。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了解一下工作中有没有麻烦?”
“没有,一切都很好。”莫名其妙让善芷大脑一片空白,坐下时还有一种缺氧的感觉。
“噢!”李民秀从她的脸色已经看出了她的担忧,所以尽量避重就轻。说实话,他对这场谈话也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善芷正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顺便就叫住了她。因为他更多的是对柳海远的不解。公司的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但他实在搞不明白柳海远唱出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江善芷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随意玩弄的花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想提醒江善芷还是想帮助她?
“室长,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什么,只是今天总经理问了我一下企划室的事,我想了解一下而已。好了,你出去做事吧。”
善芷现在有些担心,一巴掌会不会丢掉饭碗啊,真是小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放在善芷身上就由一种静态幻化成了一种动态。在大厅见到柳海远时,她第一次没有礼节性地打招呼,盯着柳海远的那幅姿势,让柳海远觉得,善芷此刻更像是绘有日本抱一山水手迹的屏风,高傲地让人垂涎三尺。
“善芷”
她最终还是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因为柳海远的那一声“善芷”提醒了她老板的存在,并且老板的要求都是没有节制的,而且他们的任期也是没有限制的。她礼节性的点头致意“总经理”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她瞪着柳海远的背影,这个背影现在让她觉得可怕。是一种对权力的畏惧。
“还生我的气吗?我长这么大,你可是第一个打我的人。”
柳海远坐在旋转椅上,双手交叉,似乎心情不错。
“昨天,昨天对不起了。”
“善芷,我真的不希望你在酒吧做事。”
他转到她身边,善芷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
“我已经说过了,我需要工作。”
“我给你。”
“多谢总经理的好意。”
柳海远突然一手拍在桌子上,终于将一头雾水的善芷吓醒了。
“我叫柳海远。”
“那不关我的事。”她倔强的脾气终于让柳海远见识了什么叫:顽固。
柳海远脸上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微笑,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欣慰。他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固执。在善芷身上,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并且都是他感兴趣的,跟他以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她的聪明,她跟他玩的小把戏,她火爆的脾气,她的固执……他很期待接下来还会发生的东西。
她已经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也许柳海远已经出局了。从沈楠凉变成她学长的那一刻。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出去工作了。”
“江善芷……,你可以出去了。”
柳海远拧起的眉很醒目,似乎可以听到从他鼻子里叹出来的两缕火,像夕阳落下,炙烤沙漠的最后一缕烟。她咀嚼着柳海远的最后一句话,轻重明显的两种语调,不善于控制情绪真的是人的致命伤口。
善芷一天都对李民秀的谈话不解。她工作已经很努力了,并且近来势头良好,并没落下什么把柄。如果是总经理借题发挥也不太可能?当她还沉浸在十万个为什么时,一抬头看到了那双那不勒斯人的眼睛。雨季的潮湿在灯光下像湖水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善芷还是不由自主地心动了一下,柳海远将这种势头足保持了一分钟。
“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她很想问“你不觉得无聊吗?”最后忍了忍,还是压制住了。
“要问一下,总经理,为什么现在还在办公室吗?”
“也可以委婉一些嘛。”
这种善变让善芷突然明白,原来做人也能有这么大的弹性空间。
“要重新来吗?”
“算了,心情不错,给个机会请你今晚陪我吃晚饭。”
“你知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你喜欢自食其力,在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有多复杂,即使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是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别人也不会这么想。这个世界很现实,清高就是没饭吃。”
善芷合上手上的文件,抬头看着那双有些迷人的那不勒斯式的眼睛,郑重地强调。
“我不清高,我都可以在酒吧工作,压根就不理会‘清高’这两个字。”
“我还没说完,自我感觉良好就是一条绝路,跟清高大同小异。那种地方不是正常女孩可以呆的地方。”
这些话纪信以同样的语气说过,善芷自己心里也清楚,引火上身确实危险。她刚进酒吧工作时,确实很担心。那段日子总是提心吊胆。那些地方既有病毒又有冰毒。
“答应我,不要做了。”
她记得纪信是这样说的“善芷,就算为了你的家人,不要做了好吗?”她当时想:纪信,你太不明白了,正是因为我的家人我才去做的。是这句话提醒了她要做的理由。善芷还是很倔强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那双眼睛让她看到了真诚和担忧,在那一瞬间,她被感动包围着。只是一刹那,一刹那电击后她告诉自己“一切全都是演戏,等价交换”。
那晚,柳海远带她去了海边,海水摇荡地吮着他们的脚,两人一起冲进海里。浪花在他们头顶上破裂,潮湿的寒意将两人打蒙了。远远的便能听到善芷的尖叫。柳海远的身体让她觉得温暖,在海水里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柳海远还是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时会拿善芷来开玩笑。
“再动,你就要对我负责任。”
善芷本想将他推开,自己往后一退却整个人跌进海水中。柳海远抓住她时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善芷身上有某种东西特别吸引他,这一刻,他才真正知道,不是别的,正是善芷这种固执的性格下延伸出来的坚强和独立。她是独立的个体,可以高傲地站在众人的面前,也可以昂起头迎着你的眼神。像一棵树。她的倔强和她骄傲的尊严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她的眼神里有清澈的聪明和掩饰不了的好胜在里面流淌,所以,她的眼睛有猫眼一般的光芒。
“以身相许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那天晚上善芷没有回去,手机在包里响个不停。纪信的电话里总是有那一句甜美的道歉“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沈楠凉冲完凉时听到纪信的电话,声音略显僵硬。
“你好,我是纪信。”
“你好。”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因为善芷到现在还没有回家,电话也没人接,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她今晚去了什么地方?”
“善芷?她没有回家吗?”
“噢,现在还没有呢!”
“别着急,我打电话问一下阮松绮吧,也许是和她一起逛街去了吧。”
也许纪信并不知道善芷跟柳海远的关系。楠凉直接拨通了柳海美的电话。
“我是沈楠凉”
“沈大老板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噢,突然很想听听我们美丽女主编的声音了,你哥哥不在吗?”
“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没有,我担心你害怕你哥哥,不敢跟我聊两个小时。”
“你担心太多余了,我哥哥是广州城里剩下的唯一一个吸血鬼的后裔了。从来都是在日出之前回家的。”
“那你是吸血鬼还是狼人啊?”
“你觉得呢?”这是沈楠凉最头痛的方式。这种选择性的反问,充满了试探性。还有另一种情况,别人对你的问题无从回答时,就会选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这是他的教父在多年以前告诉他的“为了保护自己,你可以选择反问!”但他一般不会使用这种方法,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方式只适用于人类与耶稣的对话。而世间并没有那么多耶稣。
“吸血鬼吧,我喜欢吸血鬼!”
“看来你还很挑食呢!”
“挑食谈不上,只是很讲究。”
“三寸不烂之舌。”
“这个评价太高了,我已经对这些大众媒体的恭维产生了抗体,所以别想贿赂我,我是不会给你做专访的。”
“我有请你做专访吗?”
“噢,那太好了,我是先下手为强。最近工作还顺心吧!”
“有一点点烦……”
“你先等一下,我有朋友来了,等一下我再打给你。”
挂掉电话后,楠凉更确信他的猜想。他不明白善芷到底在做什么。酒吧里的那一吻又跳出来,他不敢再往下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