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半个月来拼命搜刮到的粮食——几块即将变质的馒头,天遗尘大叹古代的中国边境地区还真是穷的可以。
没有武功一日三餐成了第一号民生问题,昆仑山虽鸟兽成群,无奈异常机警,察觉到危险气息便一头钻进草丛荆棘不见了踪迹。抓几条干瘦小鱼好不容易撑到村落,无奈却是个只有七八户的的小村。
不要说是银两,便是余粮也所剩无几,几个馒头还是天遗尘求爷爷告奶奶外加威逼讨来的。真是有伤自尊。
“他妈的,你走带上我一个怎么了,能少块肉啊!”天遗尘拿着馒头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中将桑目空骂了个舒坦。一口咬下去,只觉味道苦涩难咽,不禁又暗自担心会不会还没到川中就活活饿死在路上。
江湖之旅果然没计划的那么逍遥自在。
天刚蒙蒙亮。这些日子他特意选早上和傍晚赶路,太阳会过分消耗体力,虽是捉襟见肘的土办法,也实是再无他法可行。
“轰隆!”
正当天遗尘准备上路继续江湖行之迹,不远处树林里传来一响树木倒塌的声音将他的心神全部吸引了过去,紧接着又是兵器相撞的声音,这可让他来了兴趣。难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高人过招不成?
有些时候好奇心往往会压过人类的理智,天遗尘算是个中典型。他也不想想如果哪位高人一个不小心要了自己这只小蛤蟆的命,一辈子就算撂这儿了,荒郊野岭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岂不太伤感情?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导致命丢荒野,怎么看都划不来。
遁着接连不断的打斗声,天遗尘绕了几绕来到事发现场。隔着树木露出半个脑袋,借着光亮大致一扫,谁想不但欣赏到高手过招的戏码,还看到了一幅天仙下凡图。
天仙有两位,一身着玄衣另一名则是一身白衣,在树木的衬托下成鲜明对比。上下纷飞之时长发飘动,似是精灵漫舞。而当天遗尘触到两女的俏脸上时,身体一僵,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张大了嘴巴竟连呼吸都沉了许多。
莫不是真的仙女下凡?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在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什么高矮胖瘦的没见过,但和眼前这两尊比起来,以前那些个车模、空姐统统不在了,根本连提鞋也不配。
此卿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这种美简直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纵是妙笔生花的画师也绝难绘出。照相机那种死物单说,唐突佳人!
如果硬拿此二人对比,天遗尘还是多给玄衣女子几分。双目有神且灵动至极,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同她相比雪莲也要黯然失色,清丽不在。功力更是高出白衣女子数段。
天遗尘对这类事不用细看便可心知肚明,声势、招数、气息,力量、速度、耐力。有关胜负的要素桑目空不知教了他多少,那些可不是假的。
再观白衣女子却是俏脸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内力不济之相。双目露出辛苦神色,但依旧不失光彩,反凭空多了份楚楚之美。美女素质也差不了玄衣女几分,而且骨肉匀称身材适中,不失为绝代尤物。但在武功造诣上差了不少,只比一般的江湖客稍胜而已。
天遗尘震惊于对方的容颜,脚下开始不听使唤,慢慢的挪出了大半个身子,似是不愿应树木之故少看上几分养眼画面,连气息也忘了放缓。而双美对决也到了尾声。
玄衣女沉稳的攻势逐渐加快,一把长剑如灵蛇吐信刁钻无比,一招快过一招,力量与速度完美的结为一体,磅礴如山的气势朝对手源源不断的压去。
顿时让本就技不如人的白衣女慌了手脚,苦不堪言,身体多处被剑锋扫过,留下一道道血痕。虽苦苦支撑,无奈败字也是迟早的事。
一场相差数段的较量终是在十招后画上了句号。
白衣女身心早已到了极限,勉强闪过一剑,理也不理玄衣女接下来的杀招,手中铁剑在半空一个折返横斩过去,竟是两败俱伤的危险招式。
但毕竟相差太多,内力也到了所剩无几的地步,这一剑的速度与角度都得不到加分,力道更是糟糕,绵软无比不说,连剑身都在打晃。
玄衣女见她如此,心中冷笑。死到临头还痴心妄想,当真可恶。今多番忍让不取你性命竟还不上路,他日到了地府莫怪我心狠!
心随意动,动作更在意识之前。空中一个曼妙的翻转让过剑锋,下落之时正好取白衣女侧身,素掌暴起反手直拍后心。
这一掌已用上了七成力道,便是白衣女全盛之时被击中后心,怕也要咳血而亡,更不用说现在内力全几,尤死而已。
白衣女本做好身亡准备,可人的求生本能却让她猛的错身让过要害,瞬时只觉一股莫可抵御的大力由背后打入,引得全身经脉巨震,一口鲜血立时喷出娇躯也连带着撞了出去,‘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铁剑怕是再也拣不起来了。
一时之间,白衣女只觉心灰意冷,万念俱消。今日之事绝无侥幸,心虽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玄衣女这才一声轻哼,慢慢落到大约三米远,眼神无比高傲的看着气息微弱的失败者,像是在说,这都是你自找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旁的天遗尘也不想白衣尤物就此香消。奈何办法一个接一个在脑中掠过,却毫无可行之策。
来个英雄救美?可惜自己没那本钱,跳出去只怕也是多一条横尸。和她讲理?看美女一脸寒霜,神色偏又傲气无比,姿态简直可以用圣洁来形容,一副不食人间香火的样儿,孔孟之道恐怕行不通。让她卖账给自己?靠!那简直是耶稣讲故事!她认识自己是哪块地里的哪棵葱啊。
正当天遗尘苦恼之迹,玄衣女天籁般的声音又起,语气甚是冰冷,仿佛正对着尸体一般。
“起来,莫要装死,天蚕宝甲专化内力,当我不知道嘛。”只见她双手环胸,面带蔑视道:“你这女人也真狡猾,逃跑都变着花样,让本姑娘足足追了你一夜。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嘛。”
白衣女见瞒不过对方,身子蠕动了几下勉强撑起上身,背靠大树声音虚弱道:“姑娘好眼力。想我百花门与姑娘无冤无仇,何苦赶尽杀绝?”话一出口又是几声轻咳,心中惨笑不已。
悬殊奈何。莫不是只为拿住自己,哪会留给自己诸多机会逃走。如若她一开始便动了杀心,自己的身体怕是早已凉了。
“江湖本是凶险地,至宝在怀只会惹来灾祸,道理再简单不过。”玄衣女淡淡说着,语气突又一厉脸狭冰霜道:“天蚕宝甲同神龙胆我今天是要定了,没有血洗百花门已是给你天大的面子,如若不然本姑娘将你毙了自己找也是一样的!”
这天蚕宝甲本是西域一种昆虫的软筋编成,有分散袭身内力的奇效,且轻若蚕丝,柔软无比,故又以天蚕甲为名。江湖之人无不垂涎三尺,数年前终被一女侠收做囊中物,接着便销声匿迹绝迹江湖,天蚕宝甲也就成了江湖中的一个传说,如今却成了百花门的镇派之物重现江湖。
神龙胆则是一条百年巨蛇的内丹,在昆仑山境内盘踞数年,短短几年不知祸害了多少常人家畜、走兽飞禽,俨然成一天灾。恶名远播之下能人义士纷纷相至欲除此妖孽,谁知巨蛇百年寿命竟蜕化成精,全身居然生出短鳞,浑身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不少江湖客都成了它胃中美食。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一女侠挺身而出,以绝强修为斩巨蛇于剑下,并挖出内丹断了巨蛇生机。至此众人大喜,都欲寻此女一睹风采却失去了她的踪影。
相传神龙胆虽有提升内力之效,但不同于其它灵药。内力充盈之人服食当有提升,而寻常之人只可小收小获,同内力的深厚成正比,多则多,少便少。是以高人不屑寻,凡人不可寻。如此一来神龙胆虽为灵药但更多的时候是茶余饭后的话题。
白衣女心中悲苦。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一死万事皆无。可如今若将师门至宝拱手让人,他日九泉如何面对列位祖师?想到这里,原本苍白的俏脸更添几分惨白。
见她面色变了又变,不回应也不反驳,玄衣女还道她痴迷不悟坚决顽抗到底。心下立时火气,足下用力身形化为一道黑影扑了过去,内力凝于掌上狠声道:“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人未到内力先至,凝重的掌风压的白衣女呼吸困难,又加心事重重,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昏了过去。
眼看昏迷间身落地府,玄衣女却突然收掌如箭般向后跃出,窈窕的身形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娇喝。
“谁?!出来!”
那个方向正是天遗尘藏身的位置。
原来玄衣女方才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困住她的猎物之上,并未注意别样气息,打斗一停神识复稳,立马察觉现场还有另外一人,这才突然罢手,摆开应战架势。
天遗尘心中一跳,整个人先是缩回树后,右手不自禁的摸了摸下巴,确认没有口水三千尺后,这才一脸诚惶诚恐的闪出树后。到不为别的,关键是美女点名,多多少少有点兴奋。
“你是何人?”玄衣女见树后转出一人,凤目微眯,声音谨慎道。
这人脚步虚浮目无精光,太阳穴平平,全无一点武功在身的样子。可此处又荒无人烟,凭空冒出一个人来端是奇怪得紧。心中起疑,固神识全力锁定,只要稍有端倪,力图一击必杀。
见她全身绷得紧紧的,天遗尘真怕她二话不说扑上来干掉自己,肠下拼命搜刮着拍马方法。
“我只是路过的,听见你们的打斗声才过来看看,原来小姐不光长的貌若天仙,还身怀绝艺,真如九天玉凤,媚人心志。”这话虽有明显拍马之嫌,却也实在。这玄衣女确实漂亮,武功也很高。
“原来是个不会武功的登徒子。”玄衣女心中已是给他下了定义。气势渐渐散了去,淡淡道:“莫要一时兴起丢了性命,花言巧语并不能救你。”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全然不将天遗尘看在眼里。
“你把她杀了?”天遗尘闻言不妙,赶忙转移话题。看看白衣女本想过去探探鼻息脉搏,最终还是放弃了。在一个美丽的女人面前去关心另外一个美丽女人,这简直要不得。
这人虽是好色却也不失理智,还懂察言观色不可轻举妄动之理,和一般登徒子略有不同。玄衣女想到此处,去了几分厌感,不答反问道:“你有怜香惜玉的本事吗?”
看她愿意聊下去,天遗尘暗吼有门儿!紧接话茬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可惜。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已经听到了,好好的大活人为了几个死物拼的你死我活,真的值得吗?”
听了他这话,玄衣女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出同感的表情。为了几本秘籍几粒药丸弄得家破人亡、兄弟反目的事屡见不鲜。江湖仇杀也纷纷相至。你杀我兄弟,我灭你全家,仇越积越大,恨越累越深,以至一代祸及下一代,绵连不绝。自己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跳不出这个怪圈。为了两件宝物更是和人大打出手,今日却被一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道破,端是讽刺的很。
只言片语下竟隐隐察觉只有眼前之人才可帮助和改变自己。慢慢的,连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不对!”玄衣女转念猛然惊觉。想自己纵横江湖已有数载,为了抱得美人归的好色登徒子不知遇过多少,不是让她打断手脚就是横尸路边。自己蒲柳之姿虽不值一提,但也天下少有。今日怎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得心动?必是他装模做样,故作姿态。真是可恶至极!
冰霜渐化的俏脸瞬时寒冰万年。
天遗尘大叫可惜!如果想要与众不同,就要标新立异,要让别人在茫茫人海中发现自己,就要在背后插只旗。江湖中多是为名为己,道貌岸然的小人。那还有什么比看透一切,视珍宝如无物更高尚的节操?
但此女意志太过坚定,稍有不对便心归空明,拒人千里。关键时刻居然让她发现个中玄机,到嘴的鸭子算是飞了。
“值得不值得你我说了都不算。这里与你没半点关系,再不离开不要怪我翻脸无情!”玄衣女的声音冰冷无比,恍如冬日寒风,袭心刺骨。
“抱歉啦,救不了你。至少我努力过。”天遗尘对白衣女心下歉然。听她话语,心知今天没自己说话的份儿,管不了也不能管。江湖杀戮全凭一心行事,便是自己死在这里也是无人问津。
“小姐说的不错,我没能力限制任何事情的发展,便是死了也是活该!”天遗尘声情并茂将样子做足十分,想他绝不是要色不要命之人。妖娆眼前亡固然伤神,但比起自己的安危可谓一文不值!今天的离开是必然的,但总要留个契机。“离开之前还请小姐一赐芳名,他日江湖相见也勉尴尬。”
好在玄衣女巾帼了得才憋住没笑出声。好色便好色,还藏着掖着的,抬高身价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和立场。一个身无武功的登徒子还‘他日江湖相见。’拿什么见?你的命吗?真是好笑。
不过他还不象别的登徒子那么露骨,张嘴闭嘴做妻做妾,还有那么点自知之明,不然早将其毙于掌下。也罢,便成全他。
“桑玉凝。”
三个简单的字传入天遗尘耳中不亚于五雷轰顶。这个名字虽然仅仅接触过一次,却早已深深入住脑海。甚至可说是他这半个月艰苦旅行的动力。
美丽大方、性格乖巧、聪明伶俐、体贴入微。虽然在信中桑目空早提及他的孙女是冷美人一个,但天遗尘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将她美化。想着和她初遇的种种,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甚至白头偕老。
但真是眼前这个人吗?性格冰冷,心防极深,武功高强,辣手无情。幻想和现实差距太大了,一时有些受不了,又一次呆立当场。
不行!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认了。一定要弄个清楚!
打定主意。为了追求幸福的蓝鸟,他已是豁出去了。
“你...你是魔教掌教桑老...哦不,桑目空的孙女?”天遗尘抬起颤悠悠的手,指着面前美丽女子。原本顺口的桑老怪也叫不出口了,怕她点头,又怕她摇头。矛盾心里第一次让他手足无措。
“不错...”桑玉凝见他原本夸夸而谈到现在面色阴晴不定,还以为畏惧了魔教的名字,可现在的魔教已到不了让人谈魔色变的地步了啊?看他紧张起来,自己不知怎的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但没过一分钟桑玉凝彻底起了杀心,眼前这混蛋和江湖淫贼没半分区别!直想将他千刀万剐剁碎喂鸡!
她哪理解天遗尘现在的心情。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连翻刺激让他的孤阳脉也跟着巨震不已。
原来她真是每每只能在梦中出现的女性,但女杀手加女强盗的个性太让人失望,成婚以后若哪天她杀得兴起莫不是要连自己一道杀了?就是隔三差五出去不知道从哪门哪派抢点红货回来也受不了!不过这问题想来好解决,自己可接受过高等文化教育,调教个女人向善还不是小事一桩。况且这女人也是同类极品不假,无双无对不好说,艳冠天下是绝对的。至少在自己以前那个时代没有。如若这个时代的江湖美女都这品质包装,从某个角度来看,用原石穿越时空的作者为啥又回来了也不难理解。老天爷还不算太残忍。
想着想着天遗尘居然联想到了两人床上相见的情节画面。在他心中桑玉凝已是他的女人了,纠缠之处露出的表情和淫贼到是如出一辙。
也难怪桑玉凝会起杀心。要知道,在江湖中淫贼都是铲除的对象,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当真人见人杀,偶尔还会出现各路英雄侠客抛开侠义之心联手剿贼的时候。应为大多淫贼轻功了得,蹿房越脊着实另人头痛。
“淫贼找死!”意到身动,玉掌狭着内力带得风声呼呼作响。桑玉凝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天遗尘的天灵。一掌让他死个彻底,也为世间同胞除个祸害!想自己还对他起了别样感觉,心中更是恶心,掌上内力又加几分!
而这边正想得入迷,更不会知道自己的表情。再回神儿媳妇儿早已杀到。看那凶狠架势绝无一点投怀送抱的可能,吓得抱头大叫。
“老婆快住手!是你爷爷让我照顾你的!真的!”
桑目空在信中哪有提把宝贝孙女许配给他,但命在旦夕天遗尘也顾不得许多了,高声乱嚎一通。在他认知中,老婆是需要老公照顾的,既然要照顾她,那她自然是老婆。这一声老婆叫得颇为顺口。
“爷爷?!”桑玉凝心中一惊,玉掌离天灵不到三寸,想收手已是来不及了。杀个淫贼事小,爷爷的行踪事大。不能让线索就这么断了,不管真假。
慌忙之下贝齿一咬,拼着内力反噬的危险收功回劲。体内立时热力翻腾,血涌喉头。继而心口狂震,头晕目眩。全身血管似要炸开一般,痛苦得几欲死去。
桑玉凝心志极坚,咬牙将身形一转,左手成刀借着他抱头的姿势冲着脖子就是一砍,跟着便撞在天遗尘的身上昏了过去。后者只觉掌风刮的脸皮生疼,心中大叹“我完了!”但天灵碎裂的痛感却迟迟不至,刚要睁眼一股大力袭颈,眼前一黑竟也失去了知觉。
本是一面倒的拼斗却是三败俱伤的结局。
天色渐黑,桑玉凝终是先醒过来,发觉身卧天遗尘身上,苍白的俏脸一红,急忙往旁边一滚离开了男人的怀抱,见他还没醒来,大大的舒了口气。
打坐调息下发现自己还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急需一处静地修养,马上离开又怕断了天遗尘这条线索。看到另外两人还未清醒,聪思流转之下,已是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这淫贼该谢我。”桑玉凝神秘的笑着,转头看着白衣女,又道:“今日你逃过一劫,该谢他。”转身便跃了出去。
齐婉儿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回到百花门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如今正躺在松软的闺床上慢慢回想发生的一切。
据门人讲,当初桑玉凝追着自己离去,门里顿时乱成一片。众人武功低微遁迹寻找根本不可能,是以虽心急火燎,却只能静候消息。一夜之后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打算外出寻找,就在搜索队组织完毕即将出发的时候,有人在门外玄关处发现一封简易书信。上面不但清楚写着自己的所在位置,还说明了情况。众人这才慌慌张张将自己寻回。
一起被抬回的还有名男子,身上没有一件可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行李包裹,来历甚是古怪。但行走江湖义当头,见死不救非本色,如若将他弃于荒山,难免成为野兽们的腹中餐。一番权宜之下还是先行救回再做打算。
况且桑玉凝的名声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倔拗顽固,说一不做二,即便是错,也要将错就错!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需她认准的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回!当晚既说要取了自己的性命,现在看来还是被这男子救回。‘恩将仇报,以怨报德’想自己百花门虽是小门小派,却也不能给九泉下的祖师们坏了名头。
只是这人筋骨虽佳却无半分内力,又怎能将自己从桑玉凝这个黑道高手的掌下救出?难道和她有什么关系不成?但据众人察看,这男子应颈后遭重击导致昏迷,下手颇狠,常人早已颈椎折断身亡当场,若和她一起怎会下这么重的手。苦肉计吗?可天蚕宝甲同神龙胆已被桑玉凝趁自己昏迷之时取了去,如今百花门可称为宝物的东西再无其它,还有什么可引他人窥伺?
想不通!
齐婉儿一时没了想法。
“门主,那人醒了!说要见您。”一名身着绿衣样貌可爱的女孩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边,十二、三岁的小脸上兴奋的说道。
“小翠,和你说多少遍了,进门前要敲门,这是基本礼仪。而且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不就是名普通男子嘛。”齐婉儿半支起身子,柔声取笑着,但更多是亲近的味道。
“若不是老门主几月前突然病逝,您现在还是我的婉儿姐姐呢,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怎么能说改便改的过来。”小翠将红润润的小嘴一撅,样子十分可爱。又反驳道:“平日门里都是女子,根本见不到男子,猛的冒出一个来姐妹们都战战兢兢的,我当然也不能例外了。”
“伶牙俐齿,看以后怎么嫁的出去。”齐婉儿笑笑,准备去见见那个来历古怪的家伙,移下软床朝着小翠道:“快来扶我去见见他。”
齐婉儿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受了桑玉凝充满内力的一掌,内伤不轻,功力只恢复了三成左右。全身软绵绵的,日常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幸好精神经过几日的修养好了很多。
“那我就不嫁了,学好武功当个除强扶弱劫富济贫的女侠。”小翠不理取笑,满脸的无所谓。见她下地,脸显忧色道:“您的内伤还没好过些天再去吧?反正他也跑不了。”
“不可,他的身份再没弄明白之前,我如何能安心修养。”齐婉儿摇摇头道:“而且还要谢谢他救我一命呢,于情于理都得去。”
看来自己的疑惑只有他才能解答,他若真是个歹人,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他。
在小翠的搀扶下,齐婉儿慢慢来到专为客人准备的客房前。
门没关,两人进去后,发现天遗尘正四平八稳的坐在床上大叹特叹,头发都快愁白了。
“失策失策,一时得意忘形竟给她留个坏印象,哎!”
天遗尘刚一苏醒便意识到后悔。头一次见面就让自己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星期,看来是被讨厌了,以后要挽回在她心目中淫贼与君子的形象差距,一定困难重重!自视甚高的女人一定认死理,恐怕得用雷打不动来形容,想重新确立自己的位置,寻常攻略作用恐怕不大,难保得出奇兵!
但是还好,最后关头掌下留情,当日不杀自己,那表示以后也不会为难自己了,或许还有机会。
就可惜了这第一印象!无功无过也比现在的情况强上百倍,可偏偏是江湖上人人不齿的淫贼!我愁!
“什么事让公子如此长叹不已,可否说给小女子知道?”齐婉儿和小翠已双双进了屋子。前者动作优雅的落座对面,隔了三四人的距离,后者盈盈俏丽在后。
自己叹什么可以让你知道,但是对象可不能让你知道。自己的媳妇把你打成重伤,迁怒之下再把我宰了泄愤,那多不值!
天遗尘心思极快,马上又一叹:“我是叹苍天不公啊。”
“这话从何说起?”齐婉儿一怔。
“想婉儿姑娘风华绝代心地善良,武功在身不高不傲,还是一门之主。而我相貌平庸,邋遢无比,又无一分可取之处,更是市井小民。同在一片苍天下,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天遗尘将自怨自哀的样子做个没漏,高高的捧了齐婉儿一下,狠狠的踩了自己一脚。
‘咯咯咯!’小翠被他逗得甜笑出声:“你说话怎么乱七八糟的,哗啦哗啦一大堆,和苍天又有什么关系。”她年纪轻,阅历少,自懂事起就没离开过百花门,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有趣的男子。
“不得无理。”齐婉儿轻声责怪着,但也忍不住掩嘴轻笑。江湖客大多数将自尊和风度看得很重,为了几句话拼得头破血流也常见的很。像他这样用男人尊严取乐的家伙,到是不多见,声音和表情也很到位,颇是搞笑。
可悲啊!天遗尘再次感叹古代人是多么的单纯。相声这个玩意简直是为她们准备的,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台词都能让她们开怀一笑,真不知道该为她们笑,还是哭。
但不管目的是什么,初衷是达到了。万万不能在刚才的话题上转悠,接下来就要看自己如何口绽莲花掌握节奏了。
“在下天遗尘,还没谢过小姐的救命之恩,望小姐恕罪。”天遗尘学着古代人的模样拱了拱手道。
“哪里,能从桑玉凝那般黑道高手下留得性命,当是小女子谢谢公子才对。”齐婉儿回了一礼,俏声说道:“但不知公子用得何种办法?”
“想是小姐早已发现在下身无武功了吧。”天遗尘淡淡一笑,在现代理念‘坦白就是最好的隐瞒’的驱使下,平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和魔教确是有些渊源不假。当日见小姐身危,想也没想便跳了出来,碍我几分薄面又加好一番苦劝,桑姑娘总算罢手。奈何她心高气傲甚是执拗,虽掌下留情,却也将我打昏泄愤。”
这话半真半假模糊不清,让人难辨真伪。好在前后对应合情合理,就算有疑也是无法确认。
“看不出你普普通通到还有些侠义之心。”小翠对他的评价高了几分,又低头对齐婉儿道:“门主,您还真该谢谢他,不然那女魔头真不会放过您的。”
“休得胡言,还不住嘴!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见谅。”齐婉儿低声责怪,显然已经接受这套解释。后面却是对天遗尘说的。
桑玉凝的性格确实如江湖传闻一样,泄愤迁怒之举当属她脾气。既然他都承认和魔教有些渊源,小翠的话岂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
“哼!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小翠平时最忌别人拿她当小孩子,小脾气当真说来就来,哪管你什么场合什么身份。加上齐婉儿平日里也很疼她,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小姑娘更是嚣张的不得了。现在竟理也不理两人抬腿便走,转眼人就没影了。
齐婉儿冲着天遗尘苦笑不已,大是尴尬。暗思这丫头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得让她重新认识一下谁才是门主!
“不妨事、不妨事,小姑娘心直口快,心思纯朴,很讨人喜欢。”天遗尘哈哈长笑道:“况且她说的也没错,桑姑娘确实有几分女魔头本色啊。”心里却道:媳妇啊媳妇,你把我打晕一次,我在背后嚼你一次舌头,算是扯平了。莫怪莫怪,谁让为夫心理不平衡的。
“到是让公子见笑了。”齐婉儿见他为人大度谈吐风趣,眼神清澈不含杂念,又不会武功,戒心大减。便是连先前询问来历的打算也就此打消了。
其实她高看天遗尘了,为人大度谈吐风趣虽是个性使然,眼神清澈却是应为他见过更好的,满脑子都是桑玉凝的冰肌花容,自然对逊些的齐婉儿免疫力大增。
“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见小姐身无大碍,也不枉我楞充一次英雄。”天遗尘话锋一转避过她的尴尬,打趣道。
“只可惜我百花门两样至宝被她夺了去,不然到是皆大欢喜。”齐婉儿还是对天蚕宝甲和神龙胆耿耿于怀,神色落寞。说完发现天遗尘两眼定定的看着自己,颇为凝重,青葱般的玉指不自禁的抚了抚俏脸,疑惑道:“我脸上沾了什么嘛?”
她还真是想不开,古代人是不是都这么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怎么桑老怪就那么特殊?不是他岁数太大成精了吧?!天遗尘再叹,暗思下回见到桑老怪真得摸摸他的底,省得他跑出去为祸人间!
“小姐可否听我一言?”
“公子请说。”不知怎的,齐婉儿自己也紧张起来。
“贵门至宝被夺,如今看来也不是件坏事。在我看来乃是大大的幸事!”天遗尘这话说的很楞,惊得齐婉儿一下站了起来,厉声叱问。
“天蚕宝甲同神龙胆乃我百花门镇派之物,自师尊传于我处重要无比,当舍命保卫才是。如今无奈技不如人,本该勤练武艺他日寻回。公子却还说风凉话,是何居心。桑玉凝强取豪夺无耻行径,在公子看来还在理了?”
“小姐别急,听我说完。”天遗尘被她下了一跳,想不到反应这么大。
“好!看你做何解释。”齐婉儿这才复坐,气鼓鼓的看着他,怒目含嗔的样子很是诱人。但天遗尘没工夫去欣赏,今天要不给她忽悠透彻,来日免不了一场双美大战。同是尤物伤了谁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小姐的门派既以百花为名,门人想必都是女子,是也不是?”天遗尘有意问道,见齐婉儿点点头,确认无误续道:“那我就直说了。救命奇宝是江湖之人梦寐以求的玩具,今日玉凝不抢,它日难保别人不会来抢。不怕小姐生气,你虽有武功傍身却是不强,门人恐怕更是低你数段。一个桑玉凝就叫你无计可施,来人若是武功绝高如何护得?歹毒狠辣之人为了自保声誉血洗百花门到还幸运,要是道貌岸然禽兽之流小姐同其他门人都会沦为他人玩物。到时小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门人?”
齐婉儿被他说的六神无主秒目乱转,心里越想越有可能,额头渐渐也有了香汗,小手紧抓裙边不放,一脸的患得患失,好似这类事情明日便会光临。最终失声。
“这般可如何是好,还望公子指点。”
哈哈!天遗尘在心中打一响指,古代人到底是古代人,没法在心计上和现代人较量!吓也吓过了,该哄哄了。
“指点说不上,但我觉得东西丢便丢了,去一祸根更好。两件死物绝比生命来的珍贵,能换得所有门人一生平安简直是物超所值。到时真有人伺机窥视,只需放出几个消息。第一,东西被江湖中人偷了去。第二,东西被一伙江湖人联合抢了去。第三,东西被上代门主带走了。到时迷雾重重水混不见鱼,众贼权衡之下必然不敢轻举妄动,百花门自当平安无事。但勤练武功是必然的,说到底自保才是根本。”
这时齐婉儿看天遗尘的眼神都变了,汪汪春水一发不可收拾...样貌普通但成熟可靠,双目时不时露出的精光更是摧人心房,油嘴滑舌胸有万谋,虽然脸上坏坏的可处处为自己着想,且句句肺腑。尊重生命视珍宝如粪土,品行高尚诚实坦荡。
加分!加分!加分!!!
恐怕天遗尘也没料到用在桑玉凝身上的办法在齐婉儿的身上效果如此显著!本来没那个意思,无意间绿柳成荫。
“婉儿在此谢公子指点。”齐婉儿说着便要行跪拜大礼,连称呼也变成了第一人称。
“小姐不可!天遗尘何德何能受此大礼,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小姐不要见怪才是。”这一瞬间的变化到是天遗尘没想到的,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扶起。一时间忘了男女之防,只觉玉手娇柔嫩滑,让他流连忘返。
齐婉儿也是心中一跳,没想到他如此莽撞,立刻红晕上脸,羞低俏脸。玉手被握也不知抽回,认他握个够。
天遗尘本是毛头小子,异样感觉突从手上传来,慢慢的竟享受了起来。明知不对,却舍不得这份感觉离开。
齐婉儿穿了件淡黄色纱制长裙,整个人清丽脱俗,高贵典雅。她人本就美绝人寰,如今含羞带俏加上风情流露更是美上三分,已盖过了桑玉凝的风头。
“哇!”桑玉凝的花容突然出现心中,天遗尘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赶忙撒手。心中暗暗祈祷:媳妇儿,我不是红杏出墙,我是情不自禁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小姐的,一时情急!这个...那个...”天遗尘心志立时清明,但大错难挽,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自己的行为在古代已是非礼了她。
“我又没怪你...”齐婉儿见他慌张如斯,慢慢收回玉手,略微有些失望的呢喃道。“不知公子意欲何往?是出门还是返家?”一提到家,齐婉儿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可成亲了嘛?若有家眷,能否容纳于我?难道要做小?
呀!齐婉儿啊齐婉儿,你都在想什么啊,这么羞人的事怎么问的出口,但又很想知道...齐婉儿的俏脸时青时红,诚惶诚恐更胜方才。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无意中害了名好女子,可喜可贺。
“不好。”天遗尘看她脸色不对,一股不安涌上心头:若是和她纠缠不清,玉凝岂不是更讨厌自己?第一夙愿不能丢,虽然她也不差...“出门!出门!我要去川中魔教办些事情。”天遗尘急忙回道,接着又补一句:“我身子差不多也好了,今日便上路。”
“魔教不在了!”听他马上说走,齐婉儿不知怎的突然慌了神儿,心急如焚的丢出一句,说完才发现有误,又补道:“不不,不是魔教不在了,是川中的魔教总坛没有了。”
“怎么回事?!”天遗尘追问。
“三个月前,少林、武当、华山、崆峒、青城五大门派联合了绿柳山庄、慕容世家等一些武林正派人士将川中魔教总坛毁于一旦,只有少数魔教教众逃了出来。”齐婉儿想了想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什么?能详细一点吗?”天遗尘急道。怎么到自己这里总出岔子!
“据说...据说是应为魔教妖人为祸江湖残害生灵...”齐婉儿看他脸色小声道,见无恼色,续言:“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百花门地处偏僻,消息有些闭塞。不过魔教也聚集了四川唐门、断贤庄等一大批黑道高手。激战时,崆峒和青城的掌门惨死当场,魔教也折了不少高手,唐门更是精英尽灭,双方均是元气大伤,最后以魔教现任教主葛方力尽而亡收场。各大门派同时撤出川中,现在大多封山闭山,以养元气。”说完喘了口气,这是她知道的最详细的情况了。
为祸江湖残害生灵?正所谓师出有名振奋人心。恐怕是魔教势力太大,让名门正派恐惧而找的讨伐借口吧。这点不难想像,也不是该关心的事。可这魔教总坛毁了,失去了目的地,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点让他苦恼不已。
齐婉儿心细如丝,察觉到他的心思,心中欢喜,急道:“既然如此,公子便在百花门住上一段时间慢做打算,静观其变。时近正午,想必公子也饿了,我去吩咐她们做些饭食送来。”道了句‘告辞’便匆匆离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