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珠正要出去打,我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这还是我出事后第一次见她,此前一直对外宣称伤重昏迷,除太后皇上太医外,没人知道我的真实伤情,就连祁云海都蒙在鼓里。他每次进宫探望都是下人出去接待,无非是告诉我还在昏迷,不便见客,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请他放心云云。若非我“生死未卜”,只是寻常的养伤,他也不会耽搁归期。
宇文娟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夸张,猛地冲上来握住我的手说:“公主姐姐,你好点没有?我一天来几趟,你的下人就是不准我进来看你,都快把我给急死了。”
我不着痕迹地挣脱开,示意弄珠她们把她请到椅子上坐好,奉上茶给她捧着,这才有气无力地说:“前几天就没正经清醒过,根本没办法见客,今天刚好一点,这不就见你了?”
宇文娟眉头微皱:“听说就是马受惊拖了一段路,马车没翻,人也没滚出来,怎么就伤得那么严重呢?”
妈的!我都恨不得骂娘了,还“就是马受惊拖了一段路”,难道要被马拖着掉下万丈深渊才严重,才如了你宇文家的愿吗?
周围侍立的太监宫女们都听不下去了,赵嬷嬷走上前说:“贤妃娘娘,您是老骑马的人,可得小心点,马起疯来很要命的,哪怕只是把您拖一段,也能拖得半死不活。”
“嬷嬷,你去太后那边,就说我今儿还好,头没那么昏了,人也清醒了许多,叫她别担心。”抢在宇文娟话之前,我先把赵嬷嬷支使了出去。
要是平时,下人这样抢白到访的客人,我肯定要制止的,但宇文娟例外,对她这种人,连表面的客气都已经显得多余。
宇文娟也听出了端倪,陪着笑尴尬地说:“娟儿只是心疼姐姐的伤,觉得不至如此的,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淡淡地回着。
宇文娟地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下。又问:“除了头昏之外。别地都还好吧?”
“还好。还好”
“自受伤回宫后。姐姐就一直没下过床?”
“你这是听谁说地呀?”我不动声色地问。
她有一瞬间地不自然。但很快恢复镇定说:“呃。都说公主一直昏迷。卧床不起。娟儿就那么一猜。”
我笑道:“肯定要下床的,前两天人事不省,什么都靠她们也就罢了,像今天这样,难道好意思就在床上解决吃喝拉撒?”
“真动不了,那也没办法。”宇文娟笑得好不“温柔”。
我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人家一天跑几趟,真想打探的,就是这个吧?也不知道太后对外是怎么说的,竟让她怀疑我已经瘫痪了。
这时弄珠道:“公主腿上多处擦伤,包成那个样子,又有点肿,肯定有点木木的了,但搀着还是能走的。”
我心里暗乐,弄珠这样一解释,再配上她的表情,更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了。
宇文娟突然站起来说:“要想伤腿早点复原,除了擦药包扎,还要按摩,才能活血化瘀,你们都过来,我教你们怎么按,我这一手,还是跟我哥军队中的老营医学的呢。”
几个宫女嬷嬷如临大敌地挡在床前不让靠近,我摆手让她们退下,然后说:“贤妃不嫌累的话,就有劳了。”
宇文娟挽起袖子,煞有介事地在我腿上脚上按着,嘴里念念有词,这里是什么穴位,那里是什么穴位,一面按一面问:
重?痛不痛?”
我一律摇头,折腾了半晌后,她猛地一用力,痛得我差点叫喊出声,弄珠和弄琴赶紧推开她,一起呵斥道:“你干什么!”
她咬着唇申辩:“我想看看公主的腿有没有反应。”
弄琴逼视着她,眼里冒着怒火说:“娘娘明知道我们公主腿上有伤,还这么大力,存心让她骨折啊。”
“我没有。”她后退着,同时无限委屈地看着我。
我适时话:“怎么这么没规矩?快给娘娘跪下赔礼!”
弄珠和弄琴气呼呼地跪下了,宇文娟当然说“没事,都起来吧”,我知道她的全部关注点还在我的腿上,故意把手伸到被子里说:“妹妹刚按的哪里呀,很大力吗?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真的没感觉?”她好像不大相信。
“真的没。”
“公主,您腿上擦那么厚的药,又绑那么多布,会不觉得痛也正常啊”,弄珠的语气很急切,透着一股子心虚。
宇文娟在我们主仆脸上打量了一会,才笑着点头道:“也是,包得跟粽子似的,按摩也没什么效果,等以后不用上药了,我再来帮姐姐按摩。”
“多谢妹妹。”
看她带着努力掩藏的得意姗姗而去,我躺回枕上想:但愿她真的以为我瘫痪了,在大婚前不要再搞事,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妙。
宇文娟走了不久,祁云海就来了,还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让我去宫外疗养一段日子。
我踌躇了。离开皇宫,是可以免去许多打探,省许多事,而且作为新娘子,照民间的习俗,我也应该避开皇上几天——婚礼前新婚夫妇是不应该见面的。而我敢打赌,只要我还在宫里,皇上就不会错过每一个相处的夜晚。
既然动了念,我便问:“侯爷认为去哪里比较好呢?”
“漪澜别苑,公主您看如何?”
“还是换个吧,京城不是有好几处离宫吗?换个我没去过的。”漪澜别苑是我初来京城时落脚的地方,环境不错,本来是疗养的好地方,可惜那个噩梦我至今回忆起来仍冷汗潸潸。最要命的事,这个名字还让我想起了一个几乎被我遗忘的人,他到底是生是死?后来我通过很多途径打听过,一直没得到准信。
祁云海又说了几个地方,分别附上简短的介绍,最后,就像鬼使神差般,我竟然说:“就去漪澜别苑,那地方我有种亲切感。”说完又有点后悔,但还是咬了咬牙,没换。
“那公主打算几时动身呢?微臣好去安排。”
“明天吧,侯爷会亲送我去吗?”
“微臣会带兵一直守在哪里,等公主完全康复了,再决定回营的日期。”
“多谢侯爷。”
“不敢,微臣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和公主的安危。”
祁云海走后,我坐在枕上呆,为什么我会选择漪澜别苑这个不详之地作为我出嫁前的疗养之所?是不是,潜意识里,我还对子孝的下落不明耿耿于怀,希望在那个曾跟他梦里相会的地方得到什么启示?
真的不是爱,我早已对他无感,只是在出嫁的前夕,我希望再梦见他一回,告诉他:我就要再嫁了,不管你在哪里,祝愿你一切都好。
如果不是娶了我,他们一家,至今仍快乐地生活着吧?虽说咎由自取,我也不是完全没内疚,完全无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