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最后,明歌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讨厌阳光;就如恕阳不懂他们怎么会走到刀戈相向的地
步。
明明那暖暖洋洋的温度让人感到温馨,感到被惑;明明他们是如此相爱,两小无猜。
可事情就是那么突如其来的发生了,那么突然,突然地让人无可招架。
或许,一切早已初露端倪。在那个天,那个阳光明媚、昏昏睡的日子,只是当时他们都沉溺于甜
蜜的温馨,忘记了身在皇家最忘不得的防备。物竞天择,成王败寇的生存法则,适用于这个社会的角角
落落,却只有在皇家才能完完全全的显现它的残忍。
那一年应该是圣焰历763年吧,明帝19年。哥哥17岁,她13岁。
阳高照、繁似锦的日子,是圣焰王朝王城延城最普遍也是最令人期盼的日子。在崇拜太阳神的圣
焰人眼中,所有与阳光有关的事物,都是值得欣喜和感激的。
但那却是她最讨厌的日子。
暖黄的阳光总让她心生无力。与其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她更喜欢坐在阴凉的圣水河畔,遥望对面的
风景,看鸣叫的荆棘鸟嘶哑着奔波。
然后——心生羡慕。
只是哥哥不喜欢。
每一次在圣水河畔找到她的哥哥总是温柔的微笑,只是那微笑之中有压抑不住的失落,甚至——绝望
。
她不希望哥哥不高兴,所以久而久之她便不常去那了。每次去也是很快就回来,——在哥哥找到她之
前。
那一天,哥哥一大早就被明帝召走了。来传令的是司空裘阳,明帝二子,圣焰皇朝二皇子,也是她当
时除哥哥外勉强算亲近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是司空岚雪,圣焰皇朝长公主。
或许是年少的缘故,无哥哥陪伴的她肆意对裘阳发泄她的不满。
只是他人的轻狂留下的是将来的谈资,她留下的却是无尽的悔恨。
“哼!讨厌的太阳,笑得这么灿烂干嘛。你还笑?!那......那我也笑,笑的比你十倍,灿烂十倍
。臭阳光,你就哭去吧。”
当时的她真是有够无聊了,对着阳光叫嚣,做鬼脸、叉腰跳脚的,嘟着小嘴忙的不亦乐乎。
一旁举着伞——荷叶的司空裘阳却是苦叫连连。
“拜托,小公主,您就消停点行吗,我的手快断了耶!”
“司空裘阳!要不是你来传话,哥哥能被老头子逮到,害我没得玩吗?”
老头子是指明帝。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当时仅四十岁左右的明帝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老头子这一称呼的,何况他又是极
为注重仪表之人。但从见他第一面起,她便无法对他生出好感。
就如他也始终对她和哥哥心存疑虑、放心不下。
裘阳应该也是心存不甘的,毕竟此事与他没甚关系,皇帝要招人,又岂是他可以阻止推辞的。
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古老的名言,有时也是很有道理的。人在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只会向亲
近的人吐诉。
当时岚雪不在宫中,能做出气筒的也只有他了。
那些伺候的宫太监,早在她发火之前就已匆匆逃窜。躲在不知名的角落,为他们伟大的、舍己为人
的二皇子祈祷求福。
无人可求助的裘阳脸上精彩的表情,直到很久之后还能让她笑得出来。
之后又扯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太清了。生活有时就是这样,再鲜活的记忆,再难忘得故事,也经不起
时间之浪、岁月之河的颠簸,只能在不甘不愿中随岁月之沙湮没。
又何况,当时的她是如此的心不在焉。
明帝对权力的狂热朝野之中无人不晓,这种狂热表现在皇位之上,便成了对注定继承他位置的太子的
打压。
哥哥与她原是不在意的,能在繁重的国事中脱身,得浮生半日闲,从一开始便是他们奋斗的目标。
但当这种打压演变成对其他皇子的不加掩饰的支持时,便容不得他们的不在意了。
皇家之事,皇位之争原本就很微妙。
虽然圣焰王朝千百年来实行长子继承制,否则,文孝太后也不会放弃年幼却灵敏睿智的幼子,而扶持
空有野心抱负而无才智又执拗与权力的长子。
人纵使身处高位,有时也不得不接受桎梏。
权力是极端妙的,却也极端残忍。
但办法也不是没有的,人有旦夕福,皇家之中哪朝那代没有几个英年早逝的皇子。可能是暴病而亡
,或许是意外过失,皇室秘辛,谁又说得清,了不得再添几个几个侍儿,这深宫大院,最不缺的便是冤
魂。
所以,她无法不担心,她相信在权力面前,明帝是想不起什么血肉亲情的可以将自己的幼弟斩杀而不
带一丝犹豫得人,你又怎能期待他懂什么是灵魂中最深的羁绊。
可是......她也只能是叹息一声。
哥哥竭尽全力只为她可以游离与尘世之外,开心自在,她又怎可断了哥哥的期待。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就当她只是这深宫之中自由的蝴蝶,可以不理世事,可以——长久相依。
只是,明帝这时召见哥哥,会有什么事呢?
暴风雨要来了吗?
(下)
我一直都清楚父皇对权力的狂热,也明白皇祖母慈爱面孔的背后是两代人权力的角力。我不想成为他
们争斗拉拢的对象,却更不想成为又一个英年早逝的皇长子,成为皇宫中的一缕冤魂,这样的冤魂已经
够多了。
当年的皇位之争,皇祖母并非没想到也不是不忍心除去小儿子皇位路上最大的障碍——自己的长子,
只是错失了先机,被明帝以图谋叛变为由,杀了自己的弟弟。
这是我小时候,在鸾凤宫的墙角处听到,也是从那时起,我明白他只是一颗棋子,明白深宫之中言谈
亲情的荒谬。
今天一早受到父皇的召见,我其实是有些震惊的,毕竟我这个圣焰的皇太子已经被他遗忘了太久。是
他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他已经决定好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我可是拭目以待呢。
父皇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接待诸邦国主?
这是什么招数?他不是一直不希望我接触对他有威胁的势力吗?
还是......会附带着各邦郡主?
记得我小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那一次是以明歌一个怒气冲冲的吻作结。初吻已经没了,这一次又
会有什么惊喜呢?
我很想摸着鼻子苦笑,但这注定只能是后续动作。
我冷静地看着父皇轻启唇舌,说的云淡风轻,不知他何来的笃定。
皇帝与太子不和,早已在他的刻意渲染之下弄得朝野之中人尽皆知,他就不担心我这个放荡子让他难
堪吗?
我环顾拘谨的坐在次座上的众位大臣,除了明帝眼中所谓的忠臣,大都是一些尚未表明立场,摇摆不
定的员。
想为自己树立威信吗?
那么......成全你......又为尝不可。
是,父皇。
我听到自己很恭谨的说,然后不意外的看到他的得意。
看来,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呢,而我......也很满意。
好了,我现在......可以苦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