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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使辛苦了,请先休息片刻,今日之内,必予一答复。”陶谦说了这句并不算太长的话,却是咳得撕心裂肺,良久才慢慢缓和下来。
许汜待到陶谦平息下来,这才拱了拱手:“如此便恭候府君的好消息了。”
陶谦连话也不敢多说,挥了挥手,两个家丁过来领着许汜去休息了。
待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陶谦这才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滩倒在椅子里,双眼紧闭,脸上又一次涌上红潮,这是一轮艰苦卓绝的咳嗽前兆。
“来人,请公佑前来。”一开口,陶谦觉得嘴里有些淡淡的腥味,那是血泛上咽喉。
不多时,一脸疲惫的孙乾勿勿赶来,不待他行礼,陶谦半眯着眼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免礼。
“公佑,我自知时日无多……咳咳……今日吕布使人来结盟,公佑帮我,如何是好?”陶谦的声音又干又嘶,咳得太久,谁的嗓子都会受伤的。
“府君,我觉得应该结盟。不过说实话,就算两家结盟,还是敌不过曹操。徐州现况日薄西山,军无战心,又无统帅之人;吕布军虽战力不凡,却也不是曹操军对手。加上吕布立足徐州不稳,多募之军仿照青州‘蝗军’所建,又苦无军饷,只能饮鸩止渴,使其军抢掠自家境内百姓。”
虽然这些话听在陶谦耳里很刺耳,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徐州现在不仅仅被分割成数块,而且人心不稳,对曹操的战斗更是屡战屡败。
“那公佑有何良策?”
孙乾低头良久不开口,陶谦也一直没追问,气氛沉闷的很,空气中象是水里沉入了一块冰,让人压抑得无法呼吸。
“府君,事已至此,乾有一言,我两家就算联手,但彼此心有芥蒂,因此对曹操,还是有败无胜。而徐州曹操势在必得,我们尤在,曹操就不放心和袁绍争雄。”
“照公佑这样说,我们只能引颈就戮?”陶谦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些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府君,目前只有两家合二为一……府君请吕布掌徐州大权,以徐州之民富,兼以吕布军的战力,或可与曹操一战。”
陶谦浑浊的双眼倏然射出两道精光,直直看着孙乾,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惊慌、不安的神情,可是他失望了,孙乾的脸上只有平静,以及淡定。
“府君大可把徐州送与吕布,以求全家大小……乞命以活。或可以保全。”
“就算吕布拿了徐州,曹操一退,他还能放过我一家老小?哈哈,吕布的两个义父可是先后都死在他手上,如今也轮到我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徐州迟早会沦于曹操之手。江东孙策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广陵在曹操手里,又有陈元龙在彼,恐事不可为。”孙乾说着,心里已经做好了说完这话就被陶谦推出去砍了的准备。
“公佑之意我已知,先下去吧,让我再想想。”陶谦到底是老了,刚刚提起来的一点精神又瞬间被虚弱淹没。
陶谦到底还是接受了孙乾的提议,请吕布至,授之徐州牧大印,将大权转交吕布,全家避祸于野。
消息传来,连曹操也有点惊愕陶谦的决绝。
“陶老儿,是想破釜沉舟?拼死一战?”
“陶谦也必知主公不会放过他。”戏志才如是说。
“可付之一切于吕布……此何人之策也?倒有些老夫的味道。”贾诩眯着眼笑,越看越象一只偷在黑暗中窥伺的老鼠。
“多言无益,全军备战!该彻底拿下徐州了,本相容忍陶谦老儿苟活了如此之久,够了!文和,你与元让留守,其余人等,随我出征!”
郭嘉闻得,问道:“主公,那知机处……?”
曹操一愣,按说现在张锋不归他管,“嗯,本相也想有个外孙了,但愿本次凯旋而归,知机不负我也!”
郭嘉一笑,一席话让出征前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我们是奉命出征,知机这小子却是奉命行房……哎哟,主公你怎么打我?”
前锋五千人马,大多数是骑兵,为首之人,正是曹洪。
好容易讨得一个前锋的差事,曹洪神气活现的骑在马上,幻想着自己所到之处,吕布军望风而靡……居然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将军何事如此好笑?”作为曹操慧眼所识的“大才”,副手刘勋问道。
“没事,没事!现所至何处?”
刘勋叫过向导官,“现快到萧县了。”
曹洪鼓足一口气:“儿郎们,快到萧县了,都给我小心精神的点!”
传令官一层层的把命令传下去,探子一波波的被放出去又回来报告消息。
“报!前方二十里无动静!”
“报!东面三十里无动静!”
“报!南方三十里无动静!”
各个探子的消息都回来报告说,这里的黄昏静悄悄。
“怎么这么安静?不对啊?”刘勋虽然才干不能老曹的“慧眼”所识那么高,但是这种普通常识还是有的。
“兴许是吕布害怕了,哈哈!”曹洪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谨慎二字。
“将军还是小心些好,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中了敌军之计,堕了大军士气,恐丞相责罚。”
“放心放心,本将军心里自然有数!全军前进,今夜落脚萧县!”
萧县在豫州境内,靠近徐州,这里开始小心是应该的,不能不防着吕布过境来搞人。
萧县县令早早在门口恭候着,见到曹洪,忙不叠的上前打拱见礼:“下官见过曹将军!”
“免礼!问你,最近可有大股外地人出入?”曹洪倒也不完全是傻子,为防着有敌军事先入城搞破坏,收集情报,这种事层出不穷。
“回将军话,自得知丞相欲征徐州,下官整日夜不敢眠,着重注意了这外地人,并无将军所说大股,只是偶有路过的外地人,连结伴同行的都很少。”
“很好!众军在县外安营造饭。”曹洪令道。
“请将军到县衙歇息!”县令点头哈腰的说道。
“刘将军,营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明日便继续出发!”
“是!将军!”
象曹洪这种嫡系出身的将军路过这种小县,县令当然是巴结不提。酒足饭饱,曹洪就在县令家里住下了。
三更,秋高气爽,一丝小火苗在城东无声无息的燃起,藉着风势,渐渐越烧越大。
“将军!不好了,城西走水!”一个亲兵勿勿忙忙冲进曹洪的房里,曹洪光着身子,一条毛茸茸的大腿从被子里露出来,挂在床榻边晃荡。
“呃?也许是百姓烧饭不小心点着,派人去看看,不要大惊小怪。”曹洪眼都没睁,咕哩咕嘟说了一句,转个身又睡了。
片刻间,又有两个亲卫:“将军!大事不好!城北走水!”
“将军!城南走水!”
曹洪这才意识到不对了,忙爬起来找盔甲:“传令,不要慌,集结起来,出去看看再说。”
刚出大门,县令领着两个衙役勿勿赶来,夜里没什么灯火,却仍可以看见县令脸上一圈烟熏的黑色:“将军……”
“不是说没外地人出入么?这城里的火难道是你治下的百姓发的?嗯?”曹洪一见他就大怒,一把象拎小鸡一般把县令提在空中,两条短脚一阵乱扑腾。
“将军,先出城再说。”身边的亲卫小声的提醒道。
“哼,先待我查明之后再行定罪。”
众人保着曹洪先至西门,城外乱哄哄的一片,大声的叫着曹洪的名字,估计是大火把他们也惊醒了,却不得门而入。
无法,只得再绕到南门,滔天的大火已经沿着民居烧得蔓延开来,到处都是乱成一团的百姓在奔走救火,不时有人在马前窜来窜去。
“将军,想必北门也是被大火封了路,现在只有城东没着火,不如由城东出门,再和刘将军会合!”
曹洪也不及细想,点了点头,打马又沿着官道往东而行。
其他三门都起火,城东倒是一片寂静。少有百姓过路,这里的百姓都睡得早,晚上在外面呆着的也多半是起夜尿尿的。
急驰中的马蹄一片得得的声音,让人听不到一些细小的声音。黑暗中不知哪里突然袭来一片箭雨,射在众人盔甲上一片当当作响,却射中了几匹马,嘶叫着倒地,几个人从马上被甩下来,又被身后的自己人踩过,发出几声哀叫后就不动了。
“敌袭!保护将军!”曹洪还没发应过来,身边忠心耿耿的亲卫立即换了队型,几乎是把曹洪当成三明治挤在当中。
可是既然在豫州治内就偷袭,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了事,两边的房顶上出现不少伏兵,这次不再是弓箭,而是脑袋大的巨石。
盔甲可以防弓箭,可是防不了石头,就象能防得住,可是一样可以把盔甲里人的震伤。通往东门的路两边的民房上,伏兵如雨后蘑菇一般一个个的冒出头来,手里的拿着巨石劈头盖脸朝曹洪一行人砸去。
“举盾!”将军和亲兵的盔甲,左臂上有一块护盾,虽然不大,总是聊胜于无吧。
众人一致举起左手,一阵阵的石雨与护盾上相撞,不少人被反弹的石头击伤,或者被自己的手弹回来把脸打伤,又是十几人倒撞下马,一路翻滚了几个跟头就没了动静。
“冲过去!”曹洪又羞又怒,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人手,早知道就他妈的不进城了。
众人不再言语,也许掉头退入城里可以躲得一时之厄,但是谁能保证还有没更大陷阱在等着?
也许这东门也是一个陷阱,但这个时候了,还有别的选择吗?
呼啸而至的巨石,夹杂其间的暗箭,不时让一个曹洪平日熟悉的亲兵惨叫着从马上掉下,高速奔驰的马匹上摔下,又有盔甲在身,估计是不活了的。
令曹洪心安的事,直到冲出东门,打马折向西而来,都没遇上陷阱。
可是刘勋迎面而来,身后只带着几百人。一番话让曹洪心凉了半截。
“将军!中计了,城里火起,我着急领着兵进城去救,结果暗中有两股人马杀来,兄弟们猝不及防,被杀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