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下逡巡着,大声喊道:“谁看见我的书包?谁拿我的本子?”
教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这时,张老师从外面进来,冲着我叫唤:“你大声嚷嚷什么?”
“我书包和本子丢了!”我大声重复一遍。
“你去那儿坐!”张老师根本不看我,用手一指紧西角最后一张破桌子,狠狠地命令道。
朝她指的方向,我睁大眼睛看去,七扭八歪的黄花布书包被遣送到那里,旁边还陪同那两个可怜兮兮的本子。
我急忙奔过去,这是一张根本没法用的破桌子,桌子上面有好几个用刀子掘过的大洞,大洞历史悠久,周边秽迹斑斑,与桌子配套的那条凳子还瘸了一条腿,剩下的三条也遭受过严重的创伤。
我把书包和本子简单收拾一下,轻轻坐到凳子上,小心着慢慢使着劲儿,觉得必须时刻小心,才能让自己的身体立于不倒之地。
这哪是人呆的地方?我猛地站起来,大声叫道:“老师,这儿不能坐人,我还回原来的地方!”
“呀!嗓门儿被皇封了,还挺高的,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就在那儿坐,这位置已经有人!”张老师似乎早有准备,横眉冷对着我说。
“不能坐人!”我又大叫一声,吓了前面同学一激灵。
张老师被我高强度的叫声惹火了,手往外一指,大声叫道:“不能坐你就滚出去,外面有能坐的地方!”
我一听,看来是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恶的张老师铁了心将我流放到这四邻不沾边的大西北,只好乖乖地好好收拾收拾,勉强坐了下来。
本来就形只影单,被遣送到这最荒凉地带,我就像大灯笼下面的小穗头,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摆摆,欲止不得,欲坠不能。
岂能就此善罢甘休!这是对人性最大的侮辱,我在诅咒可恶张老师的同时,更在酝酿扰乱班级纪律的周密计划,我要成为彻头彻尾的捣蛋精灵,捣乱张老师的正常秩序,然后令她在我的幸灾乐祸中暴跳如雷。
婶婶给我做的黄花布大书包,含量很大,但内涵很简单,除了算数语文两本书外,就是叔叔给买的两个田字格本和一个横格本,还有两只没有一个指头长的铅笔。每个本子上的字,一个一个地数,数不到一百次,这不到一百个字,近看是横着走的螃蟹,远看是倒着行的螃蟹,左看螃蟹翻了盖儿,右看螃蟹没了足,没一个好模样!
上课时,张老师仍然不搭理我的存在,我的居住地成了三不管的死角,我成了人群之外的异类,又像被送到荒岛上的流窜犯,在偏僻冷酷的冰天雪地里孤独生存。
起初,我确实很懊恼,懊恼自己遭遇的不公平,过了一段时间,渐渐适应后,我兀自高兴起来,既然你老师不肯理我,大家都不肯理我,也正中我下怀!我可以放开胆子,极着性子做自己要做的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