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正是冥界十殿阎罗之十,转轮王。这转轮王掌管十殿中的最后一殿轮转殿,亡灵经过前九殿评判功过得失定罪量刑后至此,按照前生罪福定下胎生、卵生、湿生、化生,无足,两足、四足、多足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后由六道赶去投生下世。数千年来从未有人用这返阳台,这也是轮转王百思不得其解皱眉沉思的原因。
金身天仙自不消说,若真是法力高强之辈,能带肉身自如来必能自如去,究竟是何人竟劳得冥帝亲督以返阳台重返人间?
“薛王,返阳台已备妥。”下人恭敬地向轮转王汇报。
“现在什么时辰?”后者头也不抬的冷声问道,仿佛为被打断思路颇为不快。
“回薛王,已是亥时了。”
“嗯,你们下去吧。”打发走下人转轮王缓步走上返阳台。
返阳台,顾名思义是阴界之人带肉身重返阳间时必须借助的一道法力建筑,内含一套返阳大阵,台高八丈甚是雄伟,台上遍刻的铭文只有冥帝和这转轮王二人才懂得使用。需要极繁杂的手印和法诀令铭文转动从新排列,将欲返阳之人置于台上借助施术人催动铭文,再有铭文自身的力量启动大阵返回阳间。只是由于阴界之亡灵绝大多数都是通过冥道投生下世,这返阳台的使用几率实在是太微乎其微了。上次使用还是两千多年前一个情比天高仇比海深的战国大将特获天庭许可带前世肉身返阳,可据传返回阳间后变成了一个见人就砍的疯子。(原因本节后述)
摸着一个个仍略带灰尘凸显的铭文转轮王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两千年后又会有谁能使用这返阳台。
阴暗的天空下两道身影极速向南飞行,方向轮转殿。经过了上次的飞升钟硕已经基本克服了极速下对高度的恐惧,但此刻他仍是紧闭着双眼,因为他知道只有在冥帝面前显得越无能越无知才能尽早发现破绽洞悉他的用心,或者换句话说生存的机会就会更大。
此时携着钟硕飞行的冥帝也不再谈笑风生,阴沉的脸青一阵灰一阵,不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另一条路上,一位美丽的白衣女子掩了屋门缓步向轮转殿走去。
返阳台前三男一女相对无言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气氛异常压抑。不知是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还是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困惑,转轮王清了清嗓子:“冥帝,返阳台已备妥。”
“嗯。”后者轻哼一声算是答复。
转轮王接着说:“今日之事属下有颇多不明,还望冥帝赐解。”
冥帝心下当时不快口气立时重了许多,:“薛王,这位钟兄弟今日欲借这返阳台重返人间为我冥界除妖,怎么,有何不妥吗?”
“属下不敢,只是......哦,是臣多事了,时辰已到请冥帝与孟姑娘稍避,臣这就施法送这位兄弟返阳。”转轮王硬憋回了后面的话,因为身旁的孟芸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用眼神制止了他。
冥帝却摇着头说道:“薛王,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为表我冥界诚意由本王亲自施法送钟兄弟一程。”
转轮王愈发诧异地看着钟硕,他心里真的很想搞清楚这个只有筑基期修为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大的来头竟劳得堂堂冥界之尊亲手送其返阳,真要是有连冥帝都尊重的实力那三界五行岂不是早如串门做客那么简单了,又何需这返阳台啊!
冥帝转身笑着看着钟硕:“钟兄弟,随我来吧。放心,只是睡一觉,醒了便在人间了。”说罢也不等钟硕回答径自负手拾步向台顶走去。
此时的钟硕早已如刀俎下的鱼肉,哪还有翻身说不的机会?暗里咬了咬牙恨着心便要随冥帝一同登台,蓦的觉得手心一暖多了一样东西,回头看去却是孟芸隐约露出关切的淡淡目光。心下稍定便举步登台。
“钟兄弟,你且打坐于此,只需心无杂念便可,待本王下台施术送你回去。”冥帝微笑着对钟硕说道,和善的面容浑厚的嗓音令钟硕找不到一丝破绽,可心里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木然点了点头坐在台顶最中心的一张蒲团上,见得冥帝飞身下台心中一亮终于抓住了这点灵光!怨气!没错,与那日在王德实验室里一模一样的怨气!虽然隐藏的很好只是若隐若现但绝对是超强的,比那王德强上不止数倍。堂堂冥界之尊怎么会有如此怨气?是修炼了什么邪门的功夫吗?这里面一定有鬼!难怪从刚一见到他就觉得不对劲。
可是真相总是来得太晚,随着台下的冥帝接连施出手印和法诀整个返阳台上的铭文都转动起来返阳大阵已经开始运转!难道一切都晚了吗?孟芸!对!摊开手掌一颗浅红色的珠子隐隐散着淡淡的红晕,怎么用?正踌躇间整个返阳台剧烈晃动起来,情急之下的钟硕不假思索便一口把珠子吞了下去。
随着返阳大阵的持续运转,台上的抖动愈来愈厉害,四周的温度在急剧下降,钟硕不敢疏忽忙正身打坐运功抵抗。
“这冥帝真他妈会放屁,还睡一觉就回去了,老子都快冻僵了!”钟硕心里不停地臭骂着冥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就在早已冻僵的肢体将那麻木的感觉传染给神经坚持到底线即将失守的时候气温骤升并毫无停止的意思,只是一瞬间钟硕已度过了极冷极热的极限,随即身体便巨痛了起来。
原来上得这返阳台上返阳大阵的人需要历尽冷、热、痛、痒、喜、怒、哀、乐、愁九道极致关卡方能重返阳间。前四道是对身体的考验还算能挺得过去,后五道是对心性的考验绝非常人所能承受,多少自觉心性坚韧之人通过这返阳大阵重返人间非疯即傻,方才说到的那位战国将军想必就是没过得了怒字关吧。由此可见上得这返阳台需要历尽多少磨难。
说话间钟硕已咬牙过得六重,到了第七重的哀字关,霎那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至眼前,无父无母的孤苦、少年玩伴的嫌弃、唯一亲人的离世、恋人双双的失踪、生意场上的艰辛、朋友利益的背叛......不是钟硕的心性不够坚韧,相反从小的独立以及日后的修炼早已造就了他超于常人的承受力。只是他的修为太低了,其实以他目前的修为能过得第二关已是实属不易了。
却说台下施法的冥帝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阴笑渐渐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讶,他的本意只是想通过返阳大阵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在不给钟硕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全力激开这大阵把钟硕折磨得疯掉傻掉,到时即便返得人间也不足为患了。可他真的没想到以钟硕如此低微的灵力修为竟硬挺过了六关,心下在竖起大拇指的同时也隐隐泛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但身后还有两个旁观者,自己也不能随心所欲,箭已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只好尽全力催动铭文的继续转动运转大阵。
“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外公,对不起,双双。我真的不行了!”极度痛苦的钟硕终于选择了放弃。然而就在此时心中一动一股清流迅速流遍了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舒服的感觉从每个毛孔飘然而出,孟芸!对,一定是她给的那颗珠子,真是好宝贝。想到这里钟硕心里对这对孟氏姐妹充满了感激(仅仅是感激吗?想到初见这姐妹二人时的情景、想起她们绝美的面貌,也许朦朦胧胧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吧)此时的钟硕可不敢胡思乱想,忙借这股清流调息稳神守住灵台那一点清明应对后面更残酷的三关......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团耀眼的金光先是呈爆炸状向外喷薄而出,瞬间又全部收敛回去,片刻后便酝酿成更大的辐射状激射而出,连台下的转轮王也不禁皱着眉头遮起了眼。冥帝边遮眼边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在返阳台上,惹得这八丈高的台子土落纷纷。只有孟芸静静地站于原地既不皱眉也不遮眼,二人都没有发觉,她整洁的白衣早已被汗打湿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