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马威与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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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怪的绿光中出现了一个黑洞,渐渐扩大,周围的空气“呼呼”向内灌入。小张惊恐万分,随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感觉嘴里、喉间凉丝丝的,似乎有人灌自己喝凉水。他缓缓睁开眼睛,又赶紧闭上,他被中天上的月亮晃得眼花。这月亮银盆似的,大得吓人,小张从未见过如此巨大而明亮的月亮。

  裸露的四肢所触软绵绵的,是草坪。忽听身边“吱吱嗷嗷”的一片叫声,四周一瞧,五双冒着蓝光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似点点鬼火。小张大惊,心说完了,掉狼窝里了!

  月光皎洁,他看出蓝眼睛的动物不是狼,而是五个身材瘦小的人。五个小人儿指点着张天锋,“吱吱嗷嗷”议论着,似乎并无敌意。他恐慌的心略略放下来,可又一想,这是哪儿来的孩子,怎么眼冒蓝光?

  周围树影幢幢,树木高大而茂密,围着自己所在的空地仿佛一个院落。这“院落”中月光盈盈,与四周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这不象是村外黄土岗的柳林子,这是哪儿?自己本来在那古墓似的坑洞中的,怎么到了这儿?

  这时,一个手拄拐杖的矮人蹲下身,伸过细瘦的手指触上张天锋额头,似乎试探他是否发烧。这人约有三尺高,穿着古罗马样式的无领短袖布袍,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含有微苦的草木气息。

  小张本能地避开头,试图起身,方才觉得手脚麻木使不上力气。

  矮人“叽哩咕噜”地说话,张天锋挣扎着坐起,慌张问:“你说啥,这是啥地方?”

  拄杖矮人退后两步,眨了眨泛着蓝光的眼睛,对小张摇摇头,然后舞动拐杖对着天上月亮长一句短一句地哼起来。

  矮人哼唱片刻,只见一道柔和的蓝光似彗星拖尾形状自其心口发出,忽地穿过小张心口,然后转个弯又飞回矮人胸中。

  张天锋忽然听懂了矮人哼唱的最后一句:“宽恕这无知的孩子,开启他愚昧的灵魂,感谢梦娜女神——”

  “魔法?”小张脑袋里跳出这个词,“不会吧。”

  矮人嗓音苍老,喑哑的吟唱象老绵羊叫唤。矮人们看身形都是十岁的小孩儿,奇怪的是,拄杖矮人却长着山羊胡子,佝偻着背,象个老头儿。

  张天锋吃力地活动几下胳膊腿脚,站起身来,发觉身边五人确实比自己矮许多,正对自己好奇地仰视。

  在同学中小张不算最高,可也是一米七八的个头儿,觉得自己完全有力气打倒这些小矬子,于是打消紧张情绪,指着唱歌矮人找茬儿:“你说我无知?就你他妈发育不全的……”话一出口,张天锋愣了,惊慌摸自己嘴巴,发觉刚才说的话不对劲,想想,好象跟矮人的话一个味儿。

  小老头眼中欣喜之色一闪,随即怒目而视:“可恶的野小子”,说着举起了拐杖。

  张天锋冷笑:“靠,敢骂我?还想打我,嘿嘿,不给你发个彩信你不知道啥叫好看!”说着劈手夺拐杖,不料对方竟将拐杖上端递来。小张一把握住准备抢来折断,突然手臂一麻,浑身抖动如触电,“咝咝”身上冒起蓝色电花,咣当……

  “日你姑姑,哪儿买的电棒?”小张揉着又疼又麻的胳膊,心想这产品质量不错咱也买个。

  “野小子还敢骂人,小心我家老爷电死你!”另一矮人大声斥责。

  张天锋心头冒火,爬起来要发威,可那小老头将拐杖一指,虽未戳到但“嗞”地一下,杖头倏忽射出一道曲曲折折的蓝色电光,“砰”,小张再次摔倒,瞪目结舌浑身电花儿乱窜,头发都倒竖起来。

  五个小矮人哈哈大笑,张天锋仰面朝天,四肢抽搐不止。

  小张浑身疼痛骨头发烧,大张着嘴巴象个发情的河马。他在心里将矮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半天缓过劲儿,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怪自己倒霉啊,还是忍耐一下好。看来矮人中也就这小老头儿厉害,老头也就靠那拐杖,瞅机会夺了拐杖把这伙侏儒都电成烤鸭。想清楚了,索性躺着不动,静观其变。

  那老头上前将杖头对准张天锋脑袋,命令手下拿绳子绑人。

  “干什么要绑我?日你……”小张不能再装死,坐起来刚要骂,拐杖便在额头上敲了一下子,又硬又凉似是铁铸的,虽没放电,也吓得他连忙闭嘴,那被电击的滋味可不是一般的难受,是相当的难受。

  捆住了小张手脚,小老头身边的四个矮人来了威风,把这陌生人一顿海扁。

  张天锋气得破口大骂,可没骂几句便被踢破了嘴巴。幸而矮人拳脚劲头不算大,否则他牙齿必有几颗下岗。

  手脚被缚,小张干着急不能还手,一边滚着躲避一边叫:“哥们哥们儿,有话好说……哎哟,你们这算什么本事?他妈的,有种单挑……”

  四个矮人不理张天锋吵嚷,只管把他当皮球踢,玩够之后,把昏头转向的猎物拖到大树下,一拉吊上树杈。

  矮人们不顾他的求饶,嘻嘻哈哈地爬上了大树,动作比猴子还灵敏。张天锋瞪大好奇的眼睛,借着斑驳的月光,看到矮人们轻松自若地踩着树枝行走,如履平地,各自隐没在繁茂的枝叶当中。

  随后,巨大而阴暗的树冠里现出了五六处光亮,青白色的冷光透过墨绿树叶,仿佛暗夜之中的点点鬼火。

  “我靠,这不会是阴曹地府吧?”张天锋打个冷颤,他吊在树上,手腕被绳子勒得疼痛,两臂酸麻,嘴唇热辣辣的浮肿起来。

  他正有气无力地叫骂着,忽然听到一片尖细的“嗡嗡”声围拢而来。虽然黑夜里看不见,但明白是要“新蚊连啵”了,可是凌空吊着干着急没有办法。

  一根根吸血的针管儿刺入了皮肤,张天锋又疼又痒,急躁地晃着头,扭动身体,大声谩骂,骂该死的蚊子,骂狗日的小矮人,可是无济于事,“嗡嗡”之声越来越密,一群黑色的大蚊子爬满了他的头脸,胳膊和腿。他的薄背心挡不住蚊子的长长毒针,除了裤裆有短裤和内裤双层保护,其余地方全都奇痒无比。

  张天锋吼叫着,悬空的身躯摇晃着,扭动着,仿佛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噗、噗”,一阵水雾落在张天锋身上,芳香馥郁。“嗡……”,蚊虫一哄而散。小张身上沾到香水处疼痛减轻,可是痒得厉害,要不是两手被捆,准会把全身皮肤抓破抠烂。

  “噗……”香水继续喷落,张天锋裸露的皮肤上生出一种无比清爽的感觉,骚痒大为消减。

  抬头细看,眼前的枝叶间站立一个小人儿,借着矮人住处透出的青白光亮,看到此人比殴打自己的矮人要高半头,身段苗条,似乎是一个小姑娘。这人眨了眨蓝莹莹的眼睛,轻叹一声,转身隐入枝叶浓荫中去了。

  吊到后半夜,张天锋又饥又渴,感觉两胳膊似乎断了,浑身非疼即痒又不能动也无力动,要死了。正值黎明前的黑暗中,西边天上月亮虽然没落下,但光线十分暗淡。小张觉得支撑不住了,眼睛阖上脑袋耷拉下来。

  这时,只见一个尤如朦胧月光组成的人影出现在大树顶上,身姿婀娜衣袂飘飘,纨带与长发无风自飞动,似是九天仙子。她的目光好象可以穿透茂密的枝叶,望了望被吊着的青年一会儿,右手一指,一道柔和的白雾注入张天锋头顶,然后,只见张天锋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缓过了些许力量。

  星月隐没,林雾浮起又飘散,天渐渐亮了,树上鸟雀唧唧喳喳,似乎在嘲笑眼睛肿得一条缝儿,嘴巴肿得象猪八戒一样的张天锋。可怜的小张同学经过一夜折磨,又饥又渴,垂着脑袋少气无力,而一双被吊着的胳膊麻木得似乎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这时传来人语声,有两个矮人走到张天锋近前。

  矮人皮肤是欧洲白,头发竟然是浅绿色,发质看来挺硬,活象小鬼儿。

  张天锋心中诧异,可是脑袋昏沉沉的,也无暇多想,只是少气无力地说:“快放我下来,你们这样滥用私刑,他妈的是犯法的。”

  一个绿发较长的矮人转动一双斗鸡眼儿,笑道:“可怜的特尔马拉人,这里不是你的国家。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家的奴隶了,如果敢反抗、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这个斗鸡眼儿很年轻,脑后绿发半尺长,额头束着蓝布带子,褐色亚麻布袍崭新。

  他又对旁边身体敦实的矮人说;“迦力,给他烙上标记,以后你就带他干活儿吧。”

  “是,少爷。”被唤作迦力的矮人恭敬点头,目送斗鸡眼儿少爷远去。

  迦力抓抓络腮胡子,拿来烧红的小烙铁,对吊在树上的张天锋狞笑:“小子,别乱动啊。”

  张天锋睁大恐慌的眼睛,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嚷:“你不能这样,我不是你们的奴隶,别烫我,你们、日你姑姑,操你……啊——”

  “嗞——”,白烟冒起,张天锋右臂上被烫出了一个五角星形的黑红的烙印。他疼痛的叫声响彻林梢,惊飞了树上的鸟雀。

  不远处另一株大树枝杈上,一个绿衣少女向这边投来怜悯的目光。

  “我操你八辈……”张天锋忽然闭口,因为那带着长木柄的红烙铁伸到了脸前。

  “再骂,你再骂?”迦力得意地恐吓。

  面对散发着烘烘热气,带着自己皮肉焦糊味的五角星烙铁,张天锋只能忍气吞声。

  “不要烫他的脸!”一直在观望的小姑娘从树上溜下,急切地来制止。

  迦力放下了长柄烙铁,色迷迷地盯着小姑娘粉里透红的圆脸儿,说:“行,洛蒂姑娘,你说不烫就不烫,我可是给你面子噢。”

  “不是这么说,迦力大哥,按部族的规矩,逃跑的奴隶才烫脸的。”洛蒂认真反驳。

  迦力冷笑:“哼,都逃走了还烫谁的脸?这个规矩很愚蠢。”

  “你敢说部族仁慈的规矩愚蠢,我要告诉老爷去。”洛蒂生气地转身。

  “啊别别,算我说错了。”迦力陪笑,“洛蒂姑娘,你是半个特尔马拉人,心疼这小子了吧?”

  洛蒂白了他一眼:“不是的,他既然是我们家的奴仆,就应该让他吃饭,他饿死了,你也有责任啊。”

  迦力抬眼看看被吊着的外地人,因蚊子叮咬而浑身浮肿,且因饥渴和殴打已显出虚脱之相。他不满意地摇头,一松绳子把人丢下来。

  张天锋躺在草地上,四肢酸困,浑身无力。

  解开了绳子,迦力说:“洛蒂小妹,可以让他吃点东西,歇一天。不过你要告诉他逃跑的下场。哈,有个特尔马拉人作帮手,就象驯服了一头驼鹿,是件高兴事,我还不想让他死。”这矮人说着在洛蒂粉臂上捏一把,得意地晃着走了。

  洛蒂拿过一个绿竹筒,灌张天锋喝了许多水。小张艰难地抬起僵硬的胳膊,吃力地放在腿上,想挠一挠被蚊子叮得满是疙瘩的皮肤,可弯曲手指也觉得困难。

  洛蒂又取出一个小竹筒,伸食指从中醮了一些淡黄色药膏,慢慢地往张天锋烫伤处涂抹。

  “哎哟……”张天锋不禁呻吟,感到针扎般的疼。

  “忍着点。”她柔声说,又在小张浮肿的面部,胳膊肿起的红包上面抹起来。白嫩纤细的手指所到之处,骚痒竟然很快消失了。

  张天锋望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糖果女孩,十分感激。

  他艰难地挣扎了几下,就是坐不起来。洛蒂用力搀扶他坐起,靠在两条大树垂落于地的气根上。洛蒂的靠近,使张天锋闻到一种香味儿,正是昨夜驱赶蚊虫的香水味,含有茉莉花芳香,与昨夜那老矮人的香味不同。

  “谢谢,”张天锋喘了口气,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救我……你是叫洛蒂吗?”

  小姑娘眨动着蓝宝石般明澈的大眼睛,微笑点头。张天锋努力地伸曲了几下麻木的胳膊,揉揉勒出青紫於痕的手腕,向洛蒂要过神奇的药膏,在身上抹了个遍。这药膏涂在身上凉凉的,好象用过的清凉油,但没有清凉油那种浓烈的刺激性药味。

  骚痒止住了,浮肿奇迹般地回落,张天锋昏沉的脑袋清楚了许多。他揉着感觉麻木的嘴巴,急切地问:“洛蒂,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还有……”

  张天锋忽然中止求知欲,因为洛蒂从背袋中取出两个煮熟的番薯。他接过来狠咬一大口,吞咽之下噎住了,抻直脖子,面部涨红两眼翻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