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然的一句话释去了我积压心头良久的烦闷,也使我深感庆幸,更让我喜上眉梢的是她说话的语气,那是一种颇为暧昧的口吻,甚至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挺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今天竟然让我揣摩万遍,而且每一遍都是另一番滋味。
“叫我孟楠吧。”我决定先从称呼上开始套近乎。
“哦。”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
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速的游移着,“去吃饭吗?”
“吃你个大头鬼啦,也不看看几点了。”
我下意识的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日正当空,原来已经12点40。回头一瞄胡生,这家伙已经又爬到了床上,大有睡个回笼觉的趋势。
我摇头苦笑着发去一条短信;“那我自己去吃饭啦。”
“嗯,记得下回不要吃这么晚。”林语然回复道。
我合上手机决定就此打住,因为我深深的明白过多的啰嗦会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女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越对她显得不感兴趣,她才会反过来想要去了解你。
第一天的短信发下来还是让我心头窃喜,至少我从中得出结论:林语然非但不讨厌我,对我还很关心。这让我的信心就跟牛市的股指似的又暴涨了不是一点两点。我决定再接再厉巩固优势,我甚至已经看到了曙光,革命的旗帜很快就会再林语然这座巍峨的山头上迎风飘扬。
胡生这几天老是嚷嚷着要见见林语然,他说我倒想看看你整日里吹嘘的天仙一样的美女究竟美到什么程度。于是我就说,等着吧,会有机会见到的,将来你还得管她叫嫂子呢。我每每说到这胡生就会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拉倒吧,八字还没一撇你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每天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学校的广播就会卡着点儿到来,音箱中甜美的声音总能勾起人无限的遐想,本着秀色可餐的理论,学校的食堂在不知不觉中又沾光不少。但一到此时胡生就会跟我们说:“别想了兄弟们,上帝总是公平的,他给了你甜美的声音就不会再给你天使般的容貌。所以我用性命担保,这个女的肯定奇丑无比。”
老大也说胡生的话有道理,他还打了个比方,说就好像古往今来的皇帝们似的,震古烁今的往往长的都不咋的,荒淫无道的倒一个个整得跟面首似的。
我不知道老大这个依据从何而来,说得头头是道的好像他对皇帝们的长相颇有研究。冥冥中我觉得广播里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依稀竟有些熟悉的感觉,我使劲的想了想,有些徒然。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本着万无一失的心理我都没有约她出来,不过互发短信的数量和质量却是直线上升。从第一次为了给她发一条短信的踟躇不决到现在信手拈来随随便便发上十条八条不带一丝犹豫,从仅仅局限于“你好”“晚安”之类的日常招呼,到现在能够无话不谈甚至开一些小玩笑,之中的进步真是显而易见,虽然不曾见过面,我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那么遥远.见面只是水到渠成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对着镜子狠狠修饰了一下边幅。临行前又软磨硬泡以一个苹果的代价从孙彬那借来他心爱的发蜡,把自己的头发抹的油光锃亮。直到一切准备就绪我才哼着快活的小调出门。
我时而步行时而小跑地往图书馆方向走去,心情愉悦而又紧张。早上,我给林雨然发短信,约她图书馆见面。她回我说好!
时间就约在八点半。
阳光穿过清晨的薄雾,照亮空气里的孤独,弥散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大道上。我一边独立的行走,一边思考昨晚温习了无数遍的那些都快被我嚼烂的语言。我真的仿佛缔造了一个足以感天动地真情告白,而那个告白将帮我打开林语然的心扉。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尽可能显得自然。
人算不如天算,尽管火急火燎但令我万分悲痛的现实是,我迟到了。早上整理仪容花掉太多的时间,之后又费劲心思打了一遍腹稿,等我急急忙忙赶到图书馆的时候,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到了八点四十五分.我当然知道第一次约会迟到会对一个女孩子留下多么不可磨灭的丑恶印象,因此我必须想办法弥补.我急忙拨动手表的指针,把时间定格在八点二十五分。提前五分钟可以显示出我良好的守时习惯,即使林语然翻脸,我也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这倒霉而又该死的手表上。
手表兄,这次全靠你了!
图书馆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多人,因为现在正是上课和睡觉时间.没有人会大清早跑到图书馆,除非这里有卖包子和面条.我进到阅览室,一眼就看到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林语然.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专心致志的在看一本书。她今天穿着一件颇具古典韵味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显然刚刚洗过,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溅在我古井无波的心湖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感到有种沁人心脾的晕眩。
正当我痴迷呆滞的时候,林雨然忽然心灵感应似的回过头来,并且瞪了我一眼,狠狠的。
我表面平静得像不起波澜的湖水,心里却有如狂风肆虐,忐忑不安。
“嗨,你来得好早啊。”我故作镇静。
“是你迟到了。”林雨然淡淡的说。
“我迟到了,不会吧?”我故弄玄虚地掀开衣袖看手表,“才八点二十七分呢.”似乎是怕她不信,我还特意把自己的胳膊凑过去,好让她看清我手表上的时间.
“你天天就戴这块表?”
“是啊.”我那一刻的表情一定极其无辜。
“那你每次上课都得迟到二十分钟吧.”
“此话怎讲?”我有些明知故问.
“你表走慢拉,笨!”林语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眉头微皱却还是那么的美丽。
我适时地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千恩万谢地对照着林语然的手表拨回时间,并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这玩意再出现这种让人深恶痛绝的情况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垃圾堆.如果手表会说话,我想它一定在哭泣。没办法,吴三桂能够冲关一怒为红颜,我孟楠还不能嫁祸手表为语然么?
有的时候说女人是简单的动物果然不错,林语然很容易就被我完全的糊弄过去.我有些得意,林语然,她娇嗔的模样实在令人冲动,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处在犯罪的边缘.
“你平时还抹发蜡?”林语然指着我集体卧倒的头发问.
我说:“不啊,这不是约了你嘛,总得注意点革命形象吧.”
“你还挺逗的.”我隐约觉得这句话孙倩如也说过,内心闪过一丝愧疚。但我不能让林语然看出我的不对劲,我必须加油。
“那可不,革命这么辛苦要再没有点幽默细胞还不给闷死啦.”
"贫嘴!那么小女子敢问革命前辈,革命究竟苦在哪里?"林语然满含笑意的居然学起了我说话的语气.
“就拿我这发型来说吧.猴子那小子的化妆品也忒难借了,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不说,还牺牲了我一个苹果.简直是又消耗生命又赔上钱财,你说革命苦不苦?”我一脸委屈.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谁是猴子?”林雨然“扑哧”一声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
"咱宿舍老四,姓孙所以大家都叫他孙猴子."
“那你呢,是不是叫孟子?”林语然不依不饶,颇有些近墨者黑的味道.
“不敢当,还是叫我篮子吧.”
她又嫣然一笑如含苞待放,问我:“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心突然变得纷乱,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表达。
她又问我:“你没课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撒了个谎,我告诉她没有。我害怕自己逃课的行为会让她对我的印象骤然降低,更害怕她会把我当成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不愿与我同流合污。说老实话,那时在校园里“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早已成为了广大有识之士的口头禅,而好吃懒做插科打诨的我自然是加倍认真落实的.那段时候,我总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头疼拉肚子之类的谎言来制造不去上课的口实,却碍于缺乏演戏天赋往往被老师一眼就看穿我拙劣的表演.记得有一次我装胃疼跑去跟老师请假,却由于过分投入地阐述自己的病痛而忽略了更加应该装出一副生病的样子.老师一眼识破了我的诡计,狠狠地挖苦我说不会装病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弄得我面红耳赤极是尴尬.相反胡生在这方面的天赋极高,惟妙惟肖的样子总能轻松的游离于拉肚子和头疼之间轻松地逃过老师锐利的法眼,每次接过假条,胡生几乎夺门而出的时候,居然还有老师冲他喊道:"同学你慢点,千万注意身体!"
我盯着她的美丽的大眼睛,忽然很想表白。但我觉得还不是时候。“你可不要拒绝我噢。”我神秘的说。
“什么?”林语然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还能有什么,和我一起吃午饭呀。”
她说:“可我一会还有课呢。”
“影响吃饭吗?”
“不影响。”
“那我就站在门口等你,风雨无阻。”我信誓旦旦地说。
“小心别人把你当个电线秆了”她掩过嘴角的笑意用书捂着嘴说。“你也别等了,我下课给你短信吧。”
“那成,我随时接受组织的召唤.”
“别逗了,我得先走了,要迟到了.”
“拜.”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别样的感动,差点就要潸然泪下了。尽管只是吃顿便饭而已,才只是万里长征的一小步,我还是为这小一步的成功激动不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