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应该问胡生要来号码,我决定打入文学社的内部一探究竟。转过头来却发现胡生已经不在身边,远处,胡生心驰神往地跟一个更为惹眼的美女站在"轩辕棋舍"的招新牌前,正热烈的讨论些什么。
我刚想迈步前往,才想起还有一个破会赶着去参加。美女对我的吸引力当然同样致命,可惜生不逢时,命途多舛,主任她老人家给我留的这摊子,让我感觉自己已经错失良机。
更恐怖的是,当我回过神来,手表的指针已经毫不留情的指向了三点,任我脚下生风也改变不了悲惨的命运,迟到是必然的结果,挨批毋庸置疑。
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里面早已经站满了人,我顾不上擦去额角的汗珠仓皇地道了声报告。
“进来。”主任声音依旧比别人高八度。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凝视着新来者让我浑身都不自在,但我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我想到了苍蝇的故事。故事讲的是新进到群体里的一只苍蝇,老苍蝇们瞪大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它,它们要弄清楚新来者的性别是雄是雌,脾气是好是坏,胃口是大是小,以免在发现有缝的蛋的时候被抢了先,自己少了油水。于是老苍蝇们说:“天王盖地虎。”新来者答“宝塔镇河妖。”双方齐对“么哈么哈”。
想到这里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这里都是一些恶心的苍蝇。
主任并没有给我那声报告多少面子,怒吼天尊没有理由不展现自己的实力。声嘶力竭的咆哮暴露了她即将迈入更年期的躁动,也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主任的思想教育很特别,她总会说几句大道理然后问我,对不对?
我想我没有理由说不对,于是我一个劲地点头如捣蒜。这个时候除了逆来顺受我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我绝不会傻到为了一点可怜的面子就和主任针锋相对,这或许会为我赢得英雄的美名,但下场肯定会和历史上绝大多数的英雄一样惨不忍睹.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这是我从小到大经过成百上千次的切身体会总结出的结论.从我能记住事儿起,在我孤独的童年记忆中,如何避免被打屁股就成为我最大的难题,我曾试图将错误扼杀在萌芽状态,也曾萌生过反抗的念头,然而都不顶事,老爸的铁掌还是会无情的加诸我身,让我痛苦万分.无数次的痛苦让我渐渐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每当老爸凶相稍露,我会适时的表现出温驯的一面,及时而又勇敢承认错误,非但可以免受皮肉之苦,更有甚者,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看到这里,那些从小麻烦缠身的朋友或许会面露微笑,但是切记,,这招虽然屡试不爽,但万不可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否则非但前功尽弃,还有极其严重的并发症.小时候的千锤百炼磨砺我铸就能屈能伸的性格,更领悟出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真谛.今天主任之所以发飚,无非是因为我挑战了她的权威,让她下不来台.要知道人一旦逐渐迈入更年期,脾气亦随之正比.我们这些做学生的自然要做到体谅自己的主任,在一些有意无意的时候,给她发泄的机会.我权当是抱定了牺牲自我只为主任的态度,乖巧而又勇猛的接收了主任嘴角喷薄而出的唾液.我知道我对主任所有的狗屁言论都山呼万岁,欣然受之必然是让她满意的,这一点从她嘴角洋溢的笑容和最后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可以看出.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有些阳奉阴违,但好歹是为了自己的命运着想,不得已而为之.主任在教训完我之后,明显有些气虚,急忙拿起杯子猛灌了几口水,看来为了让我这个迷途少年知错悔改,她也还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这一点让我感到由衷高兴,好歹自己没白挨了这一通.教育完我这个倒霉的学生,她开始宣布所谓的新学期的规划,这是会议的重点,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分别.我无心聆听主任的计划,因为我根本无意做一个班干部。小学的时候,我就对那些小队长,中队长之流的少先队干部们反感至极,自己更没少吃被打小报告的亏.到了中学,干部们跋扈之情更甚,弄得大家整日惶恐不安,生怕被班主任抓到什么把柄.说白了,班干部这个角色就像是打入人民内部的汉奸,使得革命队伍稍有风吹草动就遭残酷镇压。来之前我还对胡生开玩笑,小心我把你小子的恶行上报,公诸于众.他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说放屁,太阳要是斜了,你就算身子再正,影子也是斜的,何况要是连你都算身正,那这个世界上就没坏人了.本来我也闲云野鹤自由散漫惯了,自问没有什么领导才能.我没有心思如主任说的去无私的为人民服务,当一个孺子牛。我知道那些成天屁颠屁颠跟在主任后面东奔西走,明明极不情愿却又发誓坚决完成任务的人有着怎样的心理.他们不过是为了混得一个在平头百姓面前炫耀的资本和在遥远的四年后有一个可以为了得到一份好工作而摇尾乞怜的工具罢了。如果不给他们任何特权和升迁的莫大裨益.我想就连班部里的纯净水恐怕也得主任自己去搬了。
在做班干部和去文学社当个小社员之间选择的话我倒情愿去文学社,因为那才是我喜欢的,无论职位高低,只图活得开开心心.打定了主意,我就不再聆听主任在那边大放厥词.我有更多的时间做些别的事情.我开始四处打量,试图找出一些主任生活上的问题充当笑柄,更年期的女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开塞露,治痘灵,狗皮膏药之类的生理药物只要随便让我找出一样就足以看她的笑话.毕竟在这个不平等的社会,能够让劳苦大众们扬眉吐气一番,倒也不虚此行.班部的配置不过是在一间普通宿舍的基础上多了一台电脑,空调和一个柜子.作为学校的老师,她当然是有权利比我们享受到更多更好的待遇.我的目光扫过班部的各个角落,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我微微失望,看向旁边.有个头很大很圆的家伙,也有些心不在焉,从他的眼神我看到的尽是茫然.我斜眼瞟了瞟主任,她正在聚精会神地高谈阔论,已经渐入佳境.我伸手捅了捅旁边的"大头",投来的是一道诧异的目光.我小声地问他:"嗨,哥们干啥呢?"他起先也有些拘谨,先是抬头看了眼主任,终于放下心来:"没什么,无聊呢.""你好像也不太愿意听主任说话?""丫的,孙子才想听.""是啊,把自己当个国家领导人似的,开会没完没了.""你叫什么?""我叫孟楠,二班的,你呢?""我叫蒋磊东,和你一个班."我说:"呦,幸会,幸会."他突然神秘地说:"你有看到美女吗?""美女?没看见啊.""就在咱对面啊,你小子啥眼神,真是的......"说实话从进来到现在我还没有注意到开会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主任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让我有点懵.小小的一间房硬塞下十来个人,其中甚至不乏像蒋磊东这类体型硕大的。我顺着“大头”所指的方向投去关注的目光,视线逐渐凝滞,才发现真的有美女!
那是一个古典又带有一丝现代气息女孩,一眼看来就显得柔柔弱弱,美不胜收.她不同于我见过的很多美女,她的美纯出于自然,不配以粉黛的装扮。
我越望去,一股掩藏不住的灵秀之气就顺着我的视线扑面迫来,教人呼吸顿止,乌黑明亮的双眸顾盼生妍,有如放电,梨涡浅笑,加以披肩的长发,全身都透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气质。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形容她,只是觉得光彩照人,不可方物,用一切我所知道的词语形容都不为过。尤其是那一刻的表情,更是让我迷醉。
当时的她也在看我,并带着浅浅的笑,分外的迷人.我知道并不是人家对我有意思,虽然我的长相还是有些吸引人的地方,但自认还没有发展到能使女生一眼我就为之倾倒的地步。我猜她不过是在笑我吊儿郎当被主任修理的狼狈像罢了!
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脑子里空白一片.我只知道傻呼呼的对着她笑,笑得久了便觉得尴尬了.我像许多羞涩的男生一样,不知所措,只知道用手使劲地挠挠头表现出一副很白痴的样子。她的笑意更浓,好似一泓春水,又如一阵清风。那一刻,我痴了,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你要倒霉了。”蒋磊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果不其然主任的话犹如晴空霹雳,将我从呆若木鸡中惊醒。
“孟楠,你笑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道:"主任,我没笑啊。"“你的意思是我眼睛花了么,我就搞不懂了,我讲的话有这么好笑吗?”主任还是不依不饶,看来我今天难逃一劫了。
“没有,只是。。。。。。”我有些词不达意。
我下意识瞟了一眼让我痴狂的美女,她的眼神与我相对。我很奇怪自己竟然能够看懂她的眼神,不是虚无缥缈的想象,而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丝鼓励,一丝怜悯。
我的心头弥漫着暖意,于是我不想再做解释,只想让这一刻定格。
主任满面怒容地盯着我,我想如果不是这百十斤的块头在这,估计她能把我吃了。训斥自不必说,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却很坏,我主任被赶出来了.在她的注视下,被灰溜溜赶出来了。
出门的时候我没有再看她一眼,因为我不想再从她的眼里读到嘲笑。蒋磊东倒是小声打了个招呼,让我晚上去他宿舍“扎金花”,我低头苦笑着走出门。
关于小美女的一切就此中断了,连她叫什么,是哪个班的,我也无从得知。我没有勇气留在门外等她出来,因为本已经丢尽了脸面,更无法面对她天使一样的面庞,我不想唐突了佳人。
我只能努力回想当时黑板上的名字,却没有什么印象.我第一次抱怨自己的记忆力,却只能徒留遗憾。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用一个差强人意的理由去安慰自己,缘分未到.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默地提醒着自己并强迫自己相信,这个缘分,是一定会到来的.回到宿舍才发现老胡他们早就摆好桌子打起了扑克,一个劲的吆五喝六好不畅快,看来这就是他们商量好的节目了.见我回来,老大笑着问:“怎么样?”
“没白去。”我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有何收获?”显然我的话让孙彬有些疑惑不解。
“自己想去!”我搬了张凳子在他们旁边坐下。
“肯定有美女!”胡生一个箭步蹿到我面前,动作之快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人上辈子是不是猴子投胎,看来这小子倒是嗅觉灵敏。
“还说我呢,你那个轩辕棋社参加的怎么样了?”
“美女如云,我已经是棋社的成员了。”提到轩辕棋社,胡生立刻眼睛冒光。
“这么快?”
“那当然,交了五十块钱,这事就这么解决了。”胡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递给我。
本子上印着“轩辕棋社”,“会员胡生”几个小字赫然其上,看来金钱就是效率。
“你和那个美女进展如何?”我又问胡生。
“嗨别提了,我刚准备下手呢,一家伙横插一杠子,出来我就打听了,原来是丫男朋友。”胡生一脸忿恨。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继续寻找目标呗。”
“哈哈,别再找个有男朋友的。.”我一边戏言一边看他们出牌。
“切,不说这个了,孟楠一起搞两把。”胡生丢下手中的牌,这家伙摸了个豹子,通吃。
老大的脸绿油油的,一副心疼的样子,看来输了不少。
“来就来,输了别不给钱!”我打趣道。
打完牌赢了不少,我请大伙一起去食堂吃饭,我有意留心周围的每一个人,却没有再见到她。我不得不按捺下心头的惆怅,心想今天的一切就暂时放下吧,我始终坚信我们之间一定是有缘分的,而这个缘分一定不会让我等太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