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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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用不着做梦了,梦醒了只能让自己更痛苦。

    我带着军走得时候对那个家已经是彻底地绝望了,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它一眼。

    那时我把自己重新放置到一个陌生的起点,四顾茫然,只好冷冷清清地送走我自己。

    在走之前,我和马脸见了最后一次面。我终于可以冠冕堂皇地站在他面前冷酷地说,我们——什么都结束了!

    那些伤痕不能过久的目睹和揣摩,我甚至不愿意给他发言的机会。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家的钱我已经还回去了。至于我私下里借你的钱,下个月我会连本带息还给你的。

    他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只是眼神里透露着憎恨的因子,我知道我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把他给伤害了,他心里的阴霾和耻辱是无法被冲刷掉的,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只是我没有把真心给他,也无法给他。

    我想一个心中只有恨的女人会不会值得别人同情呢?

    他最后一次诋毁自尊地问,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我说,是的。

    他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人们说,浪漫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那我和马脸的爱情可谓是现实到了极点吧,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鸡飞狗跳的。

    和马脸分手后,那些飞跃过的时间与空间均已不存在了。感到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身轻如燕,可能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吧。

    华云是极讨厌我这种人的,她说过我是爱情的睁眼瞎,生活的破坏器。这点我也是承认的,你看看人家现在发展的,都有自己的产业了。这不前两天才盘下一火锅店,准备洗心革面当老板娘了。现在人家可是财大气粗,连瞧我一眼也觉得烦,可我为了军的事也只好跟着她满大街的跑,最后弄得她实在没折了,就冲我嚷嚷,你有屁就放吧!

    我就嬉皮笑脸地对她说,你怎么喜欢那玩意啊!可我现在没有啊,等有了我就到你家放去!

    她气急败坏地掐着我的脖子,她说,你听不懂人话啊!

    我故意吐出舌头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她便很厌恶地放开我,我说,好了,别生气了,跟你开玩笑的。

    她使劲白了我一眼,她说,快说吧!一天像只哈巴狗似的跟着我到底为什么事啊?

    我一听脸都绿了,我说,你丫说话也太损了吧!我哪个地方像狗啊?

    她说,哪都像!

    真是没脸做人了!我说,好云云,让我弟到你的饭馆打工吧!他很勤快的!你不愿意看到祖国的花朵就这样摧残在黑暗里吧!

    华云用手指头使劲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痛得我叫爹喊妈的,她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嗲西西地跟人妖似的。

    我晕!我装人妖还不是这世界给逼的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忍辱负重,我说,云云,你就同意了吧!要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光明的使者,我幸运的神灵啊!

    我看到华云都快被我晕得飘起来,她就特得意地说,行了,就叫你弟到我这里来吧!

    我连连向她道谢,然后又问她,你不会像周扒皮那样榨取我弟的剩余价值吧!

    她简直快要被我气死了,她说,你罗嗦什么呀!我有那么恶毒吗?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弟的。

    我低声说,这谁知道呢?

    华云那疯婆子立马就不对了,大喊着要灭了我。我就跟跑百米似的往前冲,心想我李丽再怎么着也不能死在她手里啊!

    我害怕自己安静下来的样子,那些关于爱情的烦恼又开始侵蚀我的大脑,我也只能像个傻B似的坐以待毙。

    马头又开始跟催命鬼似得催我了,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全身的汗毛都能立起来,他说,明天你们那就要过去一新人,叫杨春花。你赶紧把你的集资款解决了,要不然我只能让别人代替你了。

    我心里骂着,又想着收好处费了是吧!看着我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你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

    话虽然这样说,可我不是神仙,到哪变出这么多钱去啊!

    杨春花来的时候,那架势跟迎接总统夫人似的,在门市部门口浩浩荡荡停了一排的小轿车,然后就从第一辆车里走出一个比我还肥大扁胖的女子,很高傲地在我们面前昂首挺胸。

    司机已经把她的行李全部卸下来了,堆放在她的旁边,他问,小杨,再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复命了。

    那女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眼也没斜地就向他挥了挥手说,行了,你就回吧!

    蓝皮鼠故意在旁边吐了两口唾沫,他说,娘的,拽什么拽啊!我以为来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公主呢?原来也就一般般了,跟头猪似的。

    那女的一听,脸拉得跟黄瓜似的,她说,你丑小子说什么呢?

    她身后那个司机立马走上前来说,你们说话放规矩点。你知道她是谁吗?

    蓝皮鼠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我管她是谁呢?到这来都是为了上班,没有谁会特别照顾谁的。

    那司机长得真像只猴,尖嘴猴腮的,他被蓝皮鼠这么一说气得只鼓腮帮子,他说,她可是马头的小姨子!要是你们主任交不上集资款,到那时她可就是这的主任了。你小子就识相点,要是想有前途,你就得多照顾点我们小杨。

    我已经把马头的祖宗八辈都给骂了个遍,我想你他妈的着什么急啊!等着我死了给我买棺材啊!连继承人都找好了,明摆着让我趁早走人是不是?我还偏不走了,我就是卖血卖肉也要占着这把椅子,我就让你的奸计的不成,我气死你。

    蓝皮鼠一听是大人物是后台,那张狗脸立马就变了,嬉皮笑脸地给那个女的点头哈腰,看得我牙直痒痒,恨不得上前就血洗了他。

    那女的疯狂地甩了一下她脑袋后面的马尾巴辫,然后对司机说,你就别在这站着了,赶紧回吧!告诉我姐夫,没什么可担心的。

    司机就低三下四地点着头,那好,小杨,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就跟我说,我一定尽力帮忙。

    那女的不厌烦地摆摆手,她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在我姐夫那美言你几句的。

    司机就满脸堆笑地说,那好,那好,那就先谢谢你了。

    我斜着眼睛不屑一顾,心想真他妈是个势利小人啊!

    那女的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我说,给我倒杯茶。

    我倒你奶奶的大腿吧!我气急败坏地说。

    蓝皮鼠八成是以为我疯了,就上前来拉我的袖子,冲着我一阵挤眉弄眼,我很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眼睛抽风了,没事给我待一边去!

    蓝皮鼠恨不得一个白眼翻过去死了算了,他说,你傻啊你?

    我说,她不管她是什么人后头的,我也是干工作拿钱的,我可没义务给做一些端茶倒水的事。然后我对着那女的说,杨春花,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公主的。在我没下岗之前,这地方还是我说了算的。你要是不服,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你姐夫,赶紧给你派俩丫鬟,我可伺候不了你。

    杨春花气得半晌没喘过来气,她说,你拽什么啊!就让你得意几天,你在这的日子也不长了。

    这话是极有杀伤力的,我想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了,这辈子活得这么背。

    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华云突然说,试试贷款吧!你在我们这里人缘不错,没准行长会帮你的。

    我上前就掐住华云的脖子说,你丫故意藏着这好点子不给我用是不是,专看我笑话的吧!你丫也忒不是东西了!

    华云把四条腿全用上了,跟我做着最后的反抗,最终她蹦起来跟我喊,你有病吧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你有事看我还帮你不?

    我一听她不帮我,就拉着二尺长的脸对她说,你不想看到我死吧!

    她厌恶地朝我吐了口唾沫,她说,你别装了,我是害怕我看不到你死啊!

    我乐得就跟得了羊羔风似的,我说,你还跟我计较什么呢?

    华云说,要不是看着蓝皮鼠可怜,我才不帮你的忙呢!

    我跟孙子似的说,就是,就是!

    她用手指头戳着我的脑袋说,你就贫吧!

    我在华云是指点下,在门市部透支了两条红中华,用报纸裹得严严实实地,到晚上做贼似的就给行长送出了。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干那些我认为不三不四的事,心里跟针扎得似的,自己已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硬打肿脸充胖子,跟自己多富有似的拆了东墙补西墙。最后还是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反正背一毛的债也是债主,背十万也是债主,要做就做得大点,那样岂不威风。

    因为平时我常常辅导他两个孩子的功课,对我还是比较客气的。行长一见我来,就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地说,小李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吧,什么事啊?

    我跟涂了满脸的痱子粉似的,颤抖着就把两条烟塞到行长的手了,我说,行长,你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这点东西就算是我孝敬你的,你可千万别见笑啊!

    我知道我当时那副贱样肯定让人见了就极忍牙,所以为了惩罚自己我就时不时地想咬舌自尽。

    他满脸诧异地打开报纸,看到烟的时候,脸色变得比刚出土的文物还难看,他很气愤地将烟扔给我,然后说,你丫头是不是捡到金子了,耍什么大牌啊!小小的年纪,好的不学,还学起这个来了。你赶紧给我拿走,要不然你的事说都别说。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感动得我差点就哭了。

    行长说,你就别整这个了,说正事吧,是不是想贷点款啊?

    我张着大嘴半晌才“啊”了一声!

    他说,搞定都跟我说了,看在你平常对我家孩子的份上,这个忙我也是应该帮的。只是你的户口不在这,银行内部的人员又不能给你做担保,事就比较难做了。要么你在本地找个事业单位的人,只要他肯给你担保,我就能把钱批给你。

    这谁不知道啊!可问题是我才来这多长时间啊,一天除了呆在门市部就是宿舍,跟个井底之蛙似的,谁认识谁啊!这真像大冷天地刚洗了个热水澡,还没暖和呢,又往我头上泼了一盆子冷水,弄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我低着头,跟棵蔫白菜似的,闹了半天我是拿我这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啊!不过我也想得开,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都会落到自己头上的。

    行长看着我,他说,你就别在我这立着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我还能死皮赖脸地待下去吗?临出门的时候我还是口无遮拦地说了句废话,我说,行长,只要我能找到人给我担保,你这肯定就没问题?

    行长不耐烦地点着头,他说,那是当然啊!然后他见我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说,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要不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我一听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的!用得着这么不留余地地赶我吗?

    现在令我头疼的事是到哪里找一个心甘情愿为我担保的人啊?要是自己长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该多好啊!往大马路上一站就能勾引几个男人为我慷慨解囊。可现在呢?我就是倒贴也不会有人要我啊!

    蓝皮鼠倒是很干脆地把我的未来舒展开来,他说,头,不行你就嫁人吧!趁现在还有些姿色,在人堆里扒拉扒拉还能挑出两个像样的男人。要不然再过几年等你眉头绌成包子的时候,就等着自己给自己收尸吧!

    这简直就是把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啊!我所有的信心全部消失殆尽了,只好一个人黯然流泪。

    杨春花则在一旁得意地笑着,她说,你就按蓝皮鼠说得去做吧!反正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本来就对她什么好印象,还故意给我胀气,我想她是不想活了吧!我就咧着个大嘴冲她嚷嚷,有你什么事啊?你吃饱了撑的吧!你放心,钱我一定能凑到的!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用刀捅了自己,我心想,你就使劲给我瞎白活吧!总有一天会栽在这张臭嘴上。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

    在这个叫人有些心烦的夏季,我就像沙漠里一只被烧伤的小鸟,被困在寂寞和苦痛的圈子里再也飞不出去了。

    在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些疼痛,需要摊开内心的阴暗与龌龊,用来抵抗生命中汹涌而来的灾难。

    一路上四面楚歌,未来,遥遥无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