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酒店这是一什么规定啊!凡是上班的员工都必须要化淡妆,这可是难为死我了,我可是一正经人家的女儿啊,对那些妖精们干的事从来都是不屑于顾。可是今天你就是再不乐意,也要把这装给化了。我拿出口红对着镜子往嘴唇上涂,这口红可是有年头了,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演讲比赛时萍送给我的,可我从来没用过,愿打算扔掉的,可怕萍小心眼背地里捶我一顿就塞进箱子里藏到了现在,我想这英雄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到了酒店燕子一见我就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说,你干嘛啊!挺漂亮一女子怎么打扮地跟狒狒一样,一看就是满大街奔走的小姐太太们。
我的脸立马就觉得有些挂不住了,这叫什么破比喻啊!我说,你丫嘴里积点德吧!我这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
她脑袋没完没了地摇着,脸上的表情跟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似的,她说,你真是有品位啊!知道酒店为什么叫我们这么做吗?就是想提高酒店的层次!明明是叫你在餐桌上摆放一支玫瑰,而你呢,却插了一根大葱,你也太新鲜太别类了吧!你可是第一天上班啊,小心大堂来找你的事!
我听了就觉得燕子批评得太对了,我拿出面巾纸在脸上胡乱地划拉了一阵,然后对燕子说,我还是自然点比较好看吧!
燕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说,把你的口红给我,我来给你化!
我在包里翻了老半天才将那支古老的口红递给她,她拔掉口红帽发出奇怪地尖叫声,她喊到,姐姐,这是什么年代的口红了?你瞧见没都拉丝了!
我上前赶忙捂住她的嘴,我说,你小声点,你想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啊!
她掰开我的手,她说,你也太会过了吧!口红过期就不能用,有毒的!
我一听真给吓坏了,我又掏出一张面巾纸在俩脸上划拉了一遍,我说,燕子,不会毁容吧?
燕子也很没地气地摇摇头,她说,不知道。我听说有人用了过期的口红后就满嘴起大泡,嘴唇厚得跟狒狒一样。
我一听心就凉了一大截,我忍不住摸了摸嘴,心里一个劲地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燕子就从自己的包了取出口红,她说,还是来用我的吧!都什么年代了,一个姑娘家怎么都不置办一套女儿用的东西呢?然后她就在我脸上精雕细琢起来。
昨天那女的来了,她的大腿以上的部位软地跟蛇似的,摇头晃尾巴的,右摇右晃地弄得我是眼也花了,头也晕了,走到跟前的时候就学日本人踏小碎步,真是让人叹为观之,要不是大厅里放着花儿,我还以为是在巴黎看时装表演呢?
燕子在我耳边笑得天花乱坠,她说,你瞧她真够傻B的,以为自己还是处女呢?她也不看看她脸上的褶子,额头上的皱纹,明明写着现年40周岁以上,都可以当我妈了!
我推了她一把,我说,她过来了,你小声点!
大堂很高傲地站在我们面前,她说,很高兴你们能到我的酒店上班。自我介绍一下,我就刘秀芝,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娘。
原来闹了半天她就是我们酒店的经理夫人啊!怪不得这么牛B!我想我们还是在她面前闭紧嘴巴为妙,免得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接着对我俩说,看你们是从大学出来的,就留在吧台收银吧!当然,我们这人手不够,是分工不分家的,忙得时候服务员的活你们也要干。燕wWw.子就负责倒水,李丽就负责上菜。以后早上九点上班,来了之后就和服务员一起大扫卫生,然后干好本职工作。对了,我要告诉你们一声我们这没有休息日,一个月累计请三天假就可以不用来了。好了,现在你们到后橱领两套工作服换上,开始工作吧!
燕子问,工资怎么算啊!
她说,每月三百。
我的娘啊!你家钱是镶金边的吧!我问,那晚上几点下班。
她说,一般来说,12点前基本上可以下班。
燕子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吗?给这么点钱干那么都活,简直就是阶级压迫!
我看见老板娘恶狠狠地瞪了燕子一眼,她说,不想干可以不干!我有没逼着你来!
我就向燕子吐吐舌头,那样子很像一只狐狸。我心里骂着,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心够黑的啊!
一说起我们的工作,我就想起高中时候学得那篇叫《包身工》的文章,暗无天日啊!从早上九点一上班就要熬到晚上十点。早上的一顿饭吃完,下面两顿基本上就没着落了,饿得我们一天就跟黄鼠狼似的,只要见那桌客人走了,便不由分说地冲进包房,把包房的门反琐上,然后在里面狂喝海吃,什么脏不脏,有没有病的,肚子不听使唤地叫才不管你那一套呢!我们就跟一帮饿疯了的狼逮着一只羊,吃像就更别提了!
要是这点苦也就算了,要是在遇到几个死皮赖脸,恨不了骨头里挑刺的顾客非得把你活活气死,你说我们不都是人吗?不都是靠双手挣钱吃饭的吗?干什么不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吗?可干嘛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命啊!是不公平的命啊!
每天我和燕子下班都是同路,满脚的泡叫我俩一路上鬼哭狼嚎,燕子家比我要近,所以她会比我稍微好一点,至少家里还有一盏灯为她守侯着,至少有人为她脚上的泡而心疼。而我就不一样了,家里冷巴巴的,寒冷而寂寞,只有打开灯的时候,我才能看见母亲的遗像挂在大厅里幽幽地对我笑。我真想就这样把自己撂在地上,管他世界的死活呢?可那只是如果,老爸已经把我给彻底忘了,直到有一天见到我时,半天都叫不出我的名字,我知道我这二十二年是彻底地白活了。
我看到我桌子上老爸给我留的条,他说,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去你阿姨那边了,有事就过来找我。我气急败坏地将包扔在床上,我说,滚吧!都滚吧!没有你们我还自由些,不论我怎么样都不要再插手管我了,免得摧残我。
很多时候,我的脑子里会冷不丁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可以笑着死亡吧!可想到龙和军的时候我就狠狠地扇我自己,我发觉自己太自私了,至少我要等到他们大学毕业吧!不,应该是成家立业!还是不行,我这辈子总得享受享受吧!要不死得不是太冤了吗?我紧握拳头,龇牙咧嘴地说,我要等到元宝从天上掉下来砸死我,要么我赖也要赖着活下去。
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有些人是可以一辈子不被改变的,我行我素;可有些人却一辈子困在牢笼里,永远不能自由。我就是困在牢笼中的其中一个。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wWw.,越来越靠近冬天了。我真是害怕过冬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还有没有真实的自我,没有阿发也没有那厮的照顾,这样的冬天我能否挺过来,原来在我记忆深处我一直想念着他们,那些欺骗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骗过自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