狒狒自然是第一个不会放过我的人,欧阳几乎用了一夜的时间来痛斥我对他的非人待遇。
狒狒在我面前一口一个“是不是”,一口一个“想清楚”,弄得我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我想军事法庭对“靖国神社”那几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家伙都没你像对我这样,我厌恶地打断狒狒的质问,我说,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啊,你故意把我往绝路上推是吧!给我介绍的那个是男人吗?你瞧瞧他那个样子,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啊!’从正面看像头驴,侧面看又像只猴,五官乱七八糟地拼凑着,简直就是世界奇观啊!
我下意识地不由向狒狒身上看去,狒狒紧张地问,你丫看什么呢?
我说,看你是不是跟他一个品种,真想不通你怎么会跟动物做朋友。我轻轻拍了拍狒狒的肩膀,他忍受着精神上的屈辱,可他依然保持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说,真是服了你了!杀人不见血啊!
我在一旁高兴地摇头晃尾巴。
这时,我看见秀正向我们这边走过来,狒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马欢呼跳跃起来。
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秀比激光还有穿透力的眼睛击灭了我所有的遐想,我有一种被宣判死刑的感觉,不知道魂还在不在我的身体里。
我说,秀,你来了!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说,你对欧阳怎么了?一个大男人家一大早就来我这哭天抹泪的。听说你还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生拥抱,你怎么不去卖身啊!
我基本上已经找不到自己了,我说,跟你们一时半会我说不清楚,反正我不喜欢那个叫欧阳的。
秀推了我一把,你大脑进水,人家爸可是财政厅的官,跟他在一起就是进入了上流社会啊!
我不以为然地说,我不稀罕,再说他爸是官,他又不是。要不你给他说,我给他作妈好了。
秀气得直抽我,她说soudu.org,我叫你不学好!
我说,好了,总得叫我说句话吧!秀就停下手呼呼地喘气,我说,欧阳那小子长得差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是一变态,见面第一天张口问我是不是处女,这不是侮辱人吗?
狒狒一听一脸茫然,啊?有这种事?我真不知道欧阳会那么低级趣味,我回去就去收拾他。
我看到狒狒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
狒狒说,八成又是你的奸计吧!我可是不会上当的。
我一听就晕了。
秀就一向是耳朵根子软,听我这么一说,气就不打一出来,指着狒狒就是一顿数落,她说,丽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你怎么能给丽介绍这样的人,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狒狒气急败坏地说,什么跟什么啊!
我看着他俩发起了内战,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谁知我还没走几步,那厮就拦在我面前。他表情严肃,神情落寞。面对那厮我往往会把刚树立起来的信念全部摧毁掉,我一直憧憬着会有一天成为他的新娘,让脸上的皱纹成为我们对爱情的注解,然后去为这个用一生来呵护的动人故事划上一个句号,这是最美丽的呢喃和向往。
但现在不可以了,我要证实这一点,我冷冷地说,让开!
他站着没动,他说为什么要和那个叫阿发的在一起!
那厮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我措手不及。
我说,你没必要知道吧!那是我的事!赶紧让开!
他看上去要对这件事情没完没了了。我便想从他身边绕过去,他却抓住我的胳膊,你在羞辱我对吧!
我有些生气,我说刘世昌先生!请放开我,我和你没话可说!
他说,听说他家有钱得很!
我说,你太刻薄了_4460.htm!
他说,对,这就是我!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你的阿发!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就强有力地抱着我,他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等我想清楚了就会来找你吗?你丫头是不是不想活了,敢自作主张移情别恋,你怎么只认钱不认人啊!
我很想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但是他死死地抱着我,他说,我爱你!
我突然就不再感动他所说的这三个字,我问他,选择好了吗?是真心的吗?
他的胳膊一下子就松开了,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他说,你真是的!苗苗她……
他叫她苗苗,我很唐突地笑,我说,不要劲,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说,别再和那个叫阿发的人来往了,我心里不舒服!
我说好,你也别和苗苗来往了,我心里更不舒服!
我们僵持了半个小时,他说,我看你就是喜欢钱吧!
我就噙着泪水说,你太过分了!原来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一文不值是吧!
他说,是。你就是一文不值,竟然为了钱把自己卖了!
我大喊着让他闭嘴,我说你愿意和是谁在一起我管不着,所以我和谁在一起你也用不找管。
那厮转身走了,自从我们有了这次的不愉快,我们开始了冷战,长达数周,数周后,那厮正式宣布追求他们班最纯情美丽的女孩——林苗苗。
我认为我和那厮的最终分手追根到底就是阿发惹的祸,我在网上留言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于是,我很自私地维护起自己的清白来。我固执地认为当这样的谣言一旦在全校传开,我高贵的自尊和清高都会瞬间倒塌,我害怕这样的结果。
本来就没有主见的我,现在更是感觉不到世界的存在了。
我的大脑已停止了思维,从白天到黑夜只有一片虚幻的蓝色在眼前;腹中的内脏全部都已坏死,三天滴水未进,我彻地绝食了。
我忽然觉得当爱情消失的时候,我对生命存活的意义也就消失了。
一种很糟糕的想法在我的潜意识里诞生了,我要结束生命。
寒冷的北风掠过坚硬的柏油马路,几片枯黄的叶子摇摇摆摆地落在我黄色的羽绒衣上。我吃力地爬上实验室大楼的天台,想最后再看一眼那厮快乐的容颜,缅怀一下我们四年的爱情。
我想我应该有勇气从上面跳下去吧!应该能的,因为这楼不过就两层而已。
我醒来的时候,高原正站在窗边抽烟,早晨的阳光清凉而干净,照着高原,却有着说不出的痛。
我记得他是从来不抽烟的,我想挣扎着坐起来,可是我的腿钻心地痛,使我无法付诸于行动。
这时护士进来了,她冲着高原嚷嚷,这是医院,谁叫你抽烟的!
高原一边向护士赔着不是,一边用手指掐灭烟头。
护士没再理会高原,直径向我走来,很麻利地给我的腿换上了药,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高原坐在我床边,将我额头的碎发理了理,他问,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怎么没摔死啊!
我朝他嘟囔着嘴,我说,阴曹地府不收我,我有什么法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说,碰巧遇上的!总不能见你爬在地上哼哼而装作视而不见吧!
我撇着嘴说,什么?我爬在地上哼哼了?
他笑了一下:比那还严重呢?真是笑死人了!
我没再说话,我还有什么脸去说啊。我看着高原,其实他是一个挺清秀的男孩,聪明,话不多,又善解人意。
没过几分钟,秀就拼三磅四地回来了,她冲着我笑,姐姐,你总算是没死啊!你这一躺下可不要紧,可是把我们这些可怜人给累坏了。
我一听就露出一丝笑容来,我想有她们在真好。我说你也太夸张了吧!照顾一下自己的同胞就牢骚满腹的。
秀啧啧绊着嘴,她对高原说,你快回去休息吧!都守了一个晚上了!
高原说,没事,我再待一会吧!
秀没再坚持,然后又对我说,我的姑奶奶,你倒是好啊,躺在这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对了,你老爸怎么联系啊?你住院的钱可是杨老师给你垫上的。
我一听这话,心就凉了一大截,我两眼苍茫地望着窗外,我觉得一切的烦恼和压力又一次向我好不防备地袭来,我低下头,一下子就哭了。
我这一哭,弄得秀和高原一时没有了主意。
我忽然想起了我妈,想起了弟弟,想起了玲,我就歇斯底里地难过,我说,刘世昌那死小子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分明看到高原的脸紧张地抽搐了一下。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愤怒地拔下插在我静脉里的针头。血便汩汩地往外冒,我掀开被子,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那条伤腿从病床上挪下来。也几乎是在同时,高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生气地说,喂,你想干什么?
我瞪着他,我说你给我放开,我不要住院,我不要治病,我要回学校去!我不要你管我。
秀在一边束手无策,她说,你到底怎么了,你提你爸就和我们翻脸。
我几乎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不用你管!我要出去!
后来,高原就把我推倒在病床上,他说,要不要叫医生给你打一针镇定剂啊。你就这么点出息。我知道你家里出了点事,经济上很困难,你不想连累你爸!但总要想办法是不是?为了那小子你可以放弃学业,你可以一蹶不振,你可以为此而丢掉性命!那我呢?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把感情压在心里,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敞开胸怀,不需要了,随时可以把我忘掉!如果我换成你是不是要死一百遍!
我慌恐地看着高原,我想他是在告白吗?干嘛要对我说这些,是让我同情他吗?我哭着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干嘛要管我?
高原搂着我,他说,对不起!你不能单单只为了自尊而活着,你把你自己怎么不当人呢?
我伏在高原肩上就一阵狼嚎,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太不够朋友了!
秀在一旁看得热泪盈眶,我就说,你哭个什么劲啊!猫哭耗子似的!
秀一听我这烂比喻差点没晕过去。
我看见幸福的云彩从窗户里飘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