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雕紮骑着一匹骠悍的黑马,立于烈国神河边。河水浩荡,川流不息。那黑马十分高大显眼,与他那佝偻的身材相比,显得极为不称。三十多个随从一字排开,个个彪悍如虎,但都一脸戒备。队伍中间有一个一身黑衣的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十分之特别,散发出邪异的光——比鲜血还要艳的红光.帅雕紮一脸得意地望着河对面,心中不住冷笑:三皇子啊三皇子,真难为你了,居然躲到这种地方,难怪暗影一直找不到,只可惜这次可是嗜血如狂的夜魔.回头瞧了怪人一眼,怪人似乎也在不住冷笑.心道:是了,此行必能除掉我族大敌,只是在那之前,若能查出高仓家与月之一族的密技的话,则灭高仓可就易如反掌了.想到这里,两眼不禁放出炙热的光.
就在这时,探子飞骑来报:"禀告大人,离此五里外,有一木桥,可容过人."帅雕紮这才回过神来,半晌方道:"那立刻启程,准备过河."这时,队伍中忽然有个随从翻身下马,来到帅雕紮面前,单膝着地跪下道:"大人,小的几年前曾来过此地,当地人称那桥为"奈何桥",据说那桥十分邪门,每逢大风雪天气,无论人畜若从桥上经过,则桥断人亡."帅雕紮冷笑道:"无稽之谈,何足惧之?"眼神不经意间从怪物身上掠过,心中一惊:莫非其他神魔作祟不成?那个随从又道:"大人,此处神河水情不同他处:若是这种大风雪天气,一入夜,便会结上三尺厚冰……"
帅雕紮紧了紧衣,心中思索半天:"此行关系重大,不容出错,若是从桥上过,万一真有神魔作祟,又得多费一番功夫了……"今听随从如此说道,心中大喜,翻身下马,伸出铁钩似的手紧紧掐住那个随从的肩膀道:"你说天黑便会结冰,是也不是?"
那个随从疼的冷汗直冒,却又不敢出声抗拒,只得用力点头.帅雕紮一把松开抓住随从的手,仰天狂笑不已:"真乃天助我也".当下翻身上马,对众随从道:"且去来时的镇子找找乐子,今晚在此处渡河,擒得三皇子,重重有赏."众随从轰然应喏.而那个怪人的眼睛似乎也更红了.
高仓正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雪花正不停地自半空洒落,叹了口气道:"今天真是个不错的天气."心中懊恼:该死的小子,自己不慎却害得我在这种天气被赶出来,更令人心疼的是那坛酒,可是好不容易从老夫子手上赢回来的……
一不当心,一团雪花不偏不倚地砸在高仓正头上,却弄的他满脸都是雪,高仓正一把抹掉脸上的残雪,郁闷的望向头顶,一棵松树正朝他哈哈大笑,无奈道:"莫非老天也要嫌弃我不成?" 心中奇怪,这样的大风雪天,平常几处“贼窝”都不见少年踪迹。视线不觉转到封神山上。"看来,那小子八成跑到山上去了",苦笑一声,便向山上进发.
自高仓正离开后,云娘便一直柳眉紧锁,围着石桌来回踱步,心中暗自着急:天儿一向聪明乖巧,虽说也曾经也不归屋,也大多是"听先生教诲去了"即便不放心,但一运功便能探出他的气息,却不知为什么,今天早上运功,只能隐隐探出天儿的气息,莫非天儿出了什么事不成?一想到这,云娘便心乱如麻,再也不能静下心来运用月之一族的密术.只得叹了口气,祈祷高仓正尽快找到少年.
雪,兀自落个不停,篝火早已经熄灭.但篝火旁边的冰球却没有再扩大,更令人惊奇的是,其中竟隐隐有光华在流转,少年困在冰内,早已失去知觉,生命便如飘散的雪花,一点一点地消逝.
当高仓正终于找到最后一处“贼窝”时,便一眼瞧见燃尽的火堆旁被冰封住的少年,立刻变了脸色,一步踏到冰块面前,便惊喜地发现:在少年胸口处,有一团非常微弱的光芒护住了少年的心脉,使少年不致于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当下不敢怠慢,伸出手抵在冰块上,运用起高仓家独有的道,为少年解开禁制。
天,已经完全黑了,而任云娘望穿秋水,仍不见高仓正与少年归来,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强烈了,于是乎一咬牙,回到房中关上门,强行使自己静下心来,端坐如莲花,又一次运起“影贽功”,良久,才探出两股熟悉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这才心神稍定,长出一口气道:“但愿相公与天儿平安归来。”
***********************************************************************************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轮清幽的明月便挂在了树梢。
老夫子一踏出竹物,入眼便是满地银霜,素日不着半点雕饰的大苍竹,此刻也都是满树琼枝。间或有积雪落下,便惊得夜枭连声怪叫,思绪不觉又飘飞到许多年前。
也是这样冷月高悬、疏风弄影的晚上,空无一人的演武厅中,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仍在练功,只是一招普通的“凝形化剑”,对于稍有点道力的弟子来说,自不成话下。但对入门不过三天的少年来说,未免有些吃力。甚至不是凭空凝气化剑,而仅仅从院角水缸中取水,少年仍不能化成剑形。
但少年天生一股犟劲,一次次运用微薄的道力,从缸中取出水来;然后一次次地失败。直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然后一动不动地躺在院中央,看着明月在云间和树枝间游走。
这时候,就听得“嗤”的一声轻笑,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宛如一片树叶,轻飘飘从半空的竹枝上落下来,立在少年跟前,这是一个十分俊美的少年,望着地上衣衫不整、一动不动的少年,冷冷道:“你就是师傅新收的关门弟子?”
少年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此刻全身仿佛散了的骨架,提不起半点力气,只得用简短有力的眼神回敬不速之客:“你又是谁?”
白衣少年眼神在少年身上游走半天,然后盯着少年的眼睛道:“很好,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有力的眼神了。”话头一转,又冷冷道:“只是此刻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地上的少年脸色涨的发红,一咬牙,拼尽所有力量,双手用力一合,奇迹出现了!地上的水迹竟自动汇成流。少年双手向内一扣,然后抱圆放出,就间一柄散着水迹的水剑浮在半空,朝白衣少年急飞而去。
白衣少年暗自吃惊:这个灰不溜秋的小子居然在短短三天内就有这么大的进步,假以时日,真是不堪设想。眼见得水剑飞到跟前,却毫不慌乱,忽地一侧身让过剑锋,再顺手一捞,将水剑握在手中。心中发狠,口中却道:“这可是对待师兄的态度?看来不留个记念,就不懂得规矩了吧。”言毕,将水剑倒转头,水剑光芒大盛,朝着少年斩落。地上的少年此刻便如案板上的鸡,任人宰割。
剑去如流星,眼见得少年性命不保,但当剑尖快要抵到少年喉咙时,却忽地歪了一下方向,而紧挨着少年的脖子插到地上。尽管如此,急速的剑风也在少年脖子上拉下一个口子。白衣少年一脚踩在少年身上,冷冷道:“还以为师傅地关门弟子是何等人物,谁知竟是一个窝囊废!”
地上的少年虽然动弹不得,眼神却依旧有力,道:“你是谁?”
白衣少年不怒反喜,用力踏断少年一根肋骨,道:“作为对你勇气的嘉赏,大爷我告诉你我是谁。”顿了顿方道:“我便是帅雕紮。”
本以为少年会大吃一惊,但尽管地上的少年疼的冷汗直冒,脸色却不带半点惊讶,眼神更是锐利:“你入门比我早,也不过如次而已,也只有乘本人力尽时,方能显示你的不中用的功夫。”
帅雕紮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将脚从少年身上收回道:“我喜欢你这种人。”言毕,忽地用力将少年踢到半空,然后重重摔落。道:“纠正你一个错误,本人实在没料到你会那么不中用,练几下‘凝行化剑’就耗尽道力。”轻轻在地上一点,人便弹到半空,落在竹枝上道:“半年后的演武大赛上,作为胜者奖励的‘水龙密法’与‘七残决’可是为本大爷所准备的,你若是胆大妄想的话,到时可别怪我手辣。”
地上的少年却不甘示弱道:“你能发狠也就乘现在了。若不杀了我,我定会让你后悔!”帅雕紮显然顾虑到师傅的规矩,冷冷道:“若非师傅只允许在演武会上伤人外,我早将你切成碎片喂狗。”
地上的少年这时盯着帅雕紮,沉默半晌方一字一句道:“你其实心里早知道,你比不上我,你害怕我,知道我终将超越你。所以想激我在半年之后参加演武大赛,好乘我还没有完全学成神道水法时,来除掉我?”
帅雕紮心中顿时翻起千百个杀念,却没有表现出来,冷冷道:“莫非你不敢参加今年的演武大赛?”
地上的少年却冷冷一哼道:“即使你不用激将法,我也会参加,免得你以后在世上继续害人。”
帅雕紮道:“但愿到时候你不要吓得屁滚尿流”。人却如幽灵般消失在明月下的星空。
很多天后,少年才恢复伤势,便向其他同门打听帅雕紮的事情,然而大多数人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立刻有千万种反映:“燕王的七皇子的帅雕紮?”“‘新人杀手’的帅雕紮?” ……一得到三个字的准确写法,便吓得立刻逃之夭夭,直到有一个年长的道力深厚的师兄乘无人时告诉他:“在这里,天大地大,除了师傅,帅雕紮最大!”
“为什么呢?”少年不放过机会追问道,
那个师兄简短地回答:“连续三年演武大赛的冠军,一共杀了33名师兄弟。”又接着羡慕地道:“作为冠军的奖励,他得到师傅‘七残决’的六决,若是今年再得冠军的话,师傅大概会把第七决给他吧,还将传给他神道水法的精髓——‘水龙密法’”吧。
少年没有再问下去,已经知道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少年深深相信:众弟子中只有他才有可能击败那个人。那接下来的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努力锻炼自己的功夫了。以期待奇迹的到来……
“啪”的一声,积雪从竹枝上大块洒落,苍竹轻轻摇晃,却打断了老夫子的思路,不禁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回忆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了。”摇摇头转身进屋,雪光映照下,“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熠熠生辉,老夫子长叹一声,却小心拎起了棋具,踏着冷月向村西走去。
当高仓正终于驱散掉少年身上的最后一点冰块的时候,眼看着少年脸色渐渐恢复生气,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时方腾出脑袋思考:到底这小子碰上了什么人,居然被施上八层禁咒?若非自己功夫了得,这小子岂不完蛋?又瞟了少年一眼,却发现少年胸口隐隐的光华,心中惊讶,便伸手在少年怀里一摸,便掏出了那张老夫子给少年的画像。只是一个老者的画像,普普通通、毫不出奇。就连纸张也是很普通的那种,除了年代有些久外,高仓正实在看不出有何出奇。而原先的光芒此刻也似乎消失殆尽。摇摇头又将画放回少年怀中,光芒却又慢慢升起。望者昏睡的少年,高仓正心中有千百个问题:这小子到底招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又在哪弄的一张怪画,居然救了他一命,看来只有等他醒了再问了。却不知我那坛酒命运如何……思念至此,再也坐不住了,伸直腰想站起来,却不料脚下一软,便又坐到雪地里。望着半空中的残月叹了口气道:“难道帅哥我也老了不成?”心中暗暗吃惊:居然耗费了九成道力。
当远远望见高仓正背着少年出现在视野的时候,云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便连忙到厨房中,重新热了热已冷的下酒菜。古柳树下,酒香四溢,若在平时,哪怕离得再远 ,高仓正也会如流星般赶到,而如今却还慢慢地背着少年走过来,云娘的原本松了的心弦不禁又绷紧了。这时候,就听得“咕噜”一声,云娘还未回头,就听得高仓正气急败坏地大叫:“老夫子,那是我的酒,还没动过口,却被你占了先。”一路飞奔而至。云娘这时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身进屋端出下酒菜。
老夫子咂咂嘴,方放下酒坛道:“这可是我输给你的那坛竹叶青?”高仓正一把狠狠夺下酒坛,猛灌了一大口道:“正是!”然后放下少年,让云娘抱进屋去。老夫子又道:“上有明月,下有好酒,更兼有如此上嘉下酒菜,若不杀上几局,岂不辜负了这样的夜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