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雷虎快速潜回，隐蔽在村长屋后。几个起伏的争吵声入耳。这年兽还会讲话？我吓了一跳，难道是修成人形的千年老妖。
“想活命的，快把钱粮和兽皮都拿出来，否则，要你们好看！”
妈的，胃口这么大，粮食都交出去，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低声偷偷地问身边的雷虎：“这年兽每年都来吗？有几只？”
“嗯。有十来个。大哥，我再去叫上几个兄弟，跟他们拼了，我父亲年老怕事，每次都任由他们欺辱。”
“再等一下。”我觉得事有蹊跷，毕竟我所认识的村长，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没道理不率领村民和怪兽作战。我躲在墙角边偷偷看了几眼，可惜视线都被人群挡住了，倒没看到怪兽。这时，村长发话了。
“大人，粮食和兽皮都在这了，孩子们不懂事，请饶恕他们吧。”
“老家伙，我想你是活腻了，敢跟我家老爷作对。就这么点？再不交出来，可要制你忤逆之罪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合作。”
“大人，真的只有这些了，行行好，放了孩子们吧。”村民们七嘴八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奶奶的，我算听明白了。原来，年兽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
“虎子，这几个恶棍是哪里来的，你可认得？他们是官差吗？”
“是乡长白池的人，我们私底下都叫他‘白吃’。”
以为是县里的官差，原来只是小小的乡长，就这么嚣张，应该叫白痴！（汉朝体制，县以下的行政单位，大体百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乡长管理几千上万户，下属设有游徼掌治安、乡佐收税、三老掌教化，实权算不小了。在主角的心目中，县长也只是九品芝麻官，所以乡长就更微不足道了。）我低声问道：“那个白痴来了吗？”
“没有，来的是他府上管家胡理，充任本乡乡佐，专管收税的。”
妈的，又是收税！老子过年的心情都被毁了。想起卖草鞋的那半个月，我就窝火。每天货物进城门前先被城门的士兵勒索一顿，接着所卖的钱财有一半被巡逻的官兵打着各种税目的借口索要了。现在辛辛苦苦熬到过年了，还来抄家，让不让人活了。
“虎子，看好妮妮，不要轻举妄动。”
扔下这句话后，我再也忍不住暴跳而出，拨开人群，来到村长身边。只见人群中间一堆狼皮和钱，旁边的粮食和稻草禾杆更是大堆成山。没天良啊，这么多还不满足，我心里冒火。这时，对峙的两个人群纷纷停下，看着突如其来的我。对面为首的一人，就像电视上清朝末期抽大烟抽过了头的一脸酸样，周围一群壮汉，手持单刀，明亮的钢刀直晃眼，我心里一紧，暗中数数，共有8个大汉，还好对方没有弓弩。地上几个村里的兄弟看到我来，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欢喜地叫唤着“大哥”，挣扎着靠到我两旁，都鼻青脸肿的，看来此前起过冲突了。我还没想好如何应付，酸人倒先开口了。
“哟嚯，你小子是哪根葱，还能当他们的大哥？我还是你爷爷呢。”
我还没答话，后面村长着急地搭上我的肩，道：“玄德，你退下，事情交给我。”
村长关心我的安危，又怕我年轻冲动坏了大事，才这么着急的。我心头一热，一回头，见到白发悄生的村长正慈祥地看着我，我紧紧握住长满老茧的双手，冲他坚定地点点头，道：“雷大叔，没关系，公道自在人心！”趁着和村长说话的同时，我心里急速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对方都有利刃在手，若是动起手来，万一伤及无辜，就难辞其疚了。如何是好？
“怎么了，臭小子，不敢说话了。跪下来给爷爷磕个头，就饶你龟孙子不死。哈哈……”身后酸溜溜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无妄的狂笑，我一回身，酸人的两颗乌黑的大门牙在我面前晃着，旁边的壮汉也肆意大笑：“孬种快滚，别在这挡着大爷们办正事。哇哈哈～”
我真想冲上去把他们扁得满地找牙，不过我非常清楚面前的局面孰优孰劣。可惜刚才太冲动了，没有跟雷虎打听清楚，也不知道这批人渣的胃口大小，我只好试探道：“大人，今年收成不好，东西只有这么多了，留下一丁点，只是勉强过冬的口粮。”
酸人摇头晃脑地走上前，喝道：“废话少说，谷千石，刍二千石，稿五百石，钱三万，全都搬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来到这里小有几个月了，我也了解到一些情况，被地主兼并的佃农和附农，除了受官府剥削外，耕作的一半还要给地主，而楼桑村算是比较好的，全村都是有点田亩的自耕小农，按理说，官府再怎么收税，也不可能把所有粮食都抢光吧。不管是否有用，先把道理拉到自己这边，计上心头，我朗朗大笑，直笑得眼前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才盯着酸人道：“这么说，你们就是一群强盗了。要抢劫，先过我这一关！”
“臭小子胡说！”其中一个又矮又胖的壮汉瞪起眼，拈拈翘起的胡须，暴喝道，“别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胡爷乃乡佐大人，专管收税。”
我不给他思考时间，紧接着对矮胖大喝道：“既是收税，那你实话实说，法取还是强夺？”
“这个……当然是依法课收！”
“说得好！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只要是依法课收，当须双手奉上。你便说说，按本朝律例，如何收法？”我步步紧逼。
“这个……”矮胖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看就知道你平常只管拿刀。”我撇他一眼。身边的几个兄弟听得真切，忍不住开口发笑。有了带头的，村民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没用的东西，一边去。”酸人恼羞成怒，在矮胖的头上狠敲一顿，把他拉到身后，板起脸凶巴巴吼道，“都给我住口！再笑，棍棒伺候！”村民们慑于他的淫威，果然不敢再笑。酸人看到一片安静，得意地点点头，慢慢地向我走过来，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呀。来人，把他抓起来。”
跟土匪流氓就是没道理可讲。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急转直下，急得大喝：“凭什么抓我？”
酸人晃着两颗门牙大喝道：“大胆刁民，胡搅蛮缠，妨碍公务，左右，还不快上。”
“不许抓我大哥哥！”妮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我身边，看到对方要动手，居然挡到我面前去，雷虎见状，吆喝兄弟们都围了上来，混战一触即发。我连忙把妮妮拉到身后，看看四周手无寸铁的大叔大婶，内心暗自着急，急忙大喝一声：“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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