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非夕非夕今非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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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众嫔走后,却只有殷小媛没走,说是想和皇后私底下说些体己的话。秋曲尘将她请入暖阁中说话,随意往软榻上一靠,笑道:“殷今日怎的这么大的火气,在正殿内和德冲撞了,若此事叫皇上听到了,于你于德可都是不好。”

  殷小媛一身嫣红对襟儒裙,裙边是深紫的绣纹,婀娜的身姿微微一曲,笑道:“皇后可错怪嫔了呢,嫔是觉得德娘娘太过目中无人,想为皇后出口气罢了。”

  “哦?”秋曲尘眨了眨眼睛看着殷小媛,她双眉修长却又淡若轻烟,鼻子却长得很,嘴唇微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妩媚,秋曲尘漫不经心道:“本宫今日并没有听到薛德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呢。”

  殷小媛皮笑肉不笑,“难道皇后真的忘了吗?皇后赏给阮人那些布匹,可叫德娘娘心中不平呢,需知后宫中善妒是大罪。”

  哪知秋曲尘却不接着她这番话说下去,笑了笑,颇有深意道:“殷好聪明,竟懂得和德撕破脸皮明哲保身。”

  殷小媛一怔,弯头故作不解:“臣不知皇后的意思。”

  秋曲尘笑着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其实谁都知道,今日殷小媛和德撕破情面,若是日后殷小媛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众人定是要怀疑到德身上,想必殷小媛和德积怨已深,以至于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殷小媛入宫才三个月,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殷小媛肯铤而走险,甚至要找秋曲尘这个并不受宠的皇后帮忙?

  秋曲尘淡淡一笑,“殷究竟找本宫要说哪些体己的话呢?”

  殷小媛笑眯眯道:“嫔是觉得皇后如此贤德善良,有心想要亲近亲近。”

  秋曲尘微扬细眉,只笑不语。殷小媛怀的什么心思她并非不知,多半是与薛芝琴一样,想借她手铲除宫中异己,因为她再不受皇帝宠爱,她也还是个皇后,由她出手,最合适不过。

  待送走殷小媛后,秋曲尘唤来雁玉,淡淡问:“殷小媛的娘家是做什么的?”

  雁玉脑子里搜索了一番,这才轻声答道:“似乎是渭洲知府...”

  秋曲尘点头明了,再待了些时间用过午膳后回寝居小憩片刻,她今日并没有打算去藏书阁,因为,她知道,今日皇上一定会来她这里。

  掌灯时分,秋曲尘沐完后穿了件淡黄寝衣,拿了本书斜躺在长榻上闲闲的看了起来。

  好不容易看得认真,便听雁玉不大的声音在门外道:“参见皇上。”

  秋曲尘不动,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果然不错,皇帝听得她今日恢复后宫请安之制,定是认为她有所行动了,不来才怪。

  门“吱呀”一声开了,秋曲尘轻轻抬头去看,恍做惊讶,连忙向来者行礼,“臣参见皇上。”

  垂眼间盯着皇帝的玄金边靴子,然后便是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起来吧。”

  秋曲尘闻声站起身来,蓦地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秋曲尘惊慌的抬起头,看见月云清俊朗的脸上含了丝狡黠的笑意,“皇后身子可是大好了?”

  秋曲尘身子有一刻的僵硬,极不习惯皇帝的怀抱,很快她不着痕迹的离开皇帝怀抱,淡淡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身子已经大好。”

  月云清转身坐下来,看似随意道:“皇后是否在怨朕?”

  秋曲尘微笑问:“臣不懂。”

  “皇后入宫半年,朕却从未留宿过,皇后心中难道不会埋怨朕吗?”月云清直勾勾的看着秋曲尘,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笑意未达眸底。

  秋曲尘垂眸低低回道:“臣从未埋怨过皇上,皇上国事繁忙,臣既为皇后,应当为皇上分忧而不是一味的埋怨皇上。”

  月云清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么朕未登基前那两个月呢?皇后也不曾耿耿于怀过?”

  登基前两个月...那时他还是太子,她是太子,然而不仅从未留宿过她那里,平日更是甚少见面,连顿午膳都未曾一同享用过。秋曲尘抬眼轻轻道:“那时皇上贵为太子,正是事事繁忙的时候,臣怎会不知体谅呢。”

  月云清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此说来,朕得了一位贤,实在是真的福气啊。”

  秋曲尘淡淡一笑,垂头间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月云清心中却冷冷笑开,今日突然恢复请安之制,无非是见自己这半年来从未理会过她,只怕是忍不住了吧,既然如此,他很乐意陪她玩一玩。月云清忽而噙着暧昧的笑起身揽过秋曲尘的纤腰,“今日朕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宿在皇后这里,可好?”

  秋曲尘像被触了电般,身子猛一颤,极力想挣脱他那看似温柔却又冰冷的怀抱,但仍是抑制住了,面上柔柔一笑,轻声问:“皇上今日不去看德么?”

  月云清笑道:“比起德,朕更看重皇后。”

  秋曲尘浅浅一笑,柔声又道:“容华怀有皇家子嗣,皇上不去瞧瞧么?”

  月云清拥着秋曲尘走到凤边,慵懒的声音道:“每日朕都去瞧个一两次,今晚就不去了。”他看看秋曲尘,意味深长一笑,“皇后似乎总是想把朕推到别处去?”

  秋曲尘外头笑道:“臣怎么敢?”

  月云清退了靴子躺倒的里侧,支手撑着身子,懒洋洋道:“但愿皇后不是口是心非,皇后聪慧无双,可是真真不能小瞧。”

  秋曲尘见月云清已经躺在上,虽然心中不愿,也不敢面上表露出来,淡笑道:“臣是否应该对皇上这番夸奖欢喜无限?”

  月云清不可察觉的哼了一声,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看着秋曲尘站在边却没有要躺下的意思,于是问:“皇后不困吗?“

  秋曲尘迅速扫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睛,暗恨着咬牙掀起褥被躺下,却是离他有一段距离,月云清侧躺着望着她清瘦的后背,眸中闪过锐利,秋曲尘背对着他,猛地感受到后背似乎如针刺一样,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对上月云清那双清雅中泛着锐芒的眸子,心中一紧,忙又转过头去,闭上眼睛要入睡。这时耳边听见一声轻笑,月云清低沉的声音响起:“爱皇后似乎很怕朕?”

  秋曲尘没有回头,轻声道:“皇上英明神武,臣只有敬仰,没有害怕。”

  “是么?朕看你似乎害怕朕呢,否则为何不转过身来?”月云清说着话一只手已经轻轻搭上秋曲尘的肩膀,秋曲尘僵硬的身子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秋曲尘暗吸一口气翻过身看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一片清冷,秋曲尘轻轻一笑道:“深了,皇上早些睡才好,明日还要早朝呢。”

  月云清嘴边浮出一个莫测的笑容,手一扯,将秋曲尘带入他怀中,秋曲尘慌的心跳的厉害,一动都不敢动,她从来不知要怎么应付这种事情...她故作害羞的将头埋进月云清的怀中,却听月云清一声低沉的轻笑,“爱,真是娇羞可爱啊。”

  爱...秋曲尘猛地抬起头望着月云清,他正噙着略含讽刺和玩味的笑看着她,秋曲尘却被他一声‘爱’镇住,心中满不是滋味,忆起非夕,她曾经幻想过做他的子,曾经幻想过他饱含深情的唤她一声爱。而如今,却是眼前这个男人硬生生夺去了,她心中甚至涌出一丝恼火,无奈还是不能发作,因为他是皇帝,他尚有利用的余地。

  月云清垂眼看着这个蜷在他怀中仰头望他的人,她是整个月绣天朝的皇后,母仪天下,可是从她的眼睛中,他看到她眼中的野心,却看不到她的心。他确定,刚才那一声爱打动了她,然而却不是因为他唤她而被触动心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是这么深?

  月云清在她脸颊边轻轻吹了口气,暧昧的声音随即响起:“大好,岂能辜负?”

  秋曲尘惊了一下,心中暗道,糟糕,皇帝只怕要...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了,如果能够怀上子嗣,于她未尝不好,若是侥幸得了皇子,加上她皇后的身份,这未来的储君有很大的希望落到她手中。

  月云清又何尝看不出她的想法,他心中冷笑,却不得不敷衍她一番,这个人聪明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向来冷傲自负,从不把人放在眼里,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当初娶她也是情非得已,如今他已是人上人,别叫他抓到她一点把柄,否则这皇后的位置定要易主。他心中已有合适的皇后人选,若是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帝姬,他定会想尽办法扶植她登上后位,他的皇后,他只要他心爱的人来做。眼前这人,先要顾忌她身后的靠山,他要一点一点的瓦解秋相国在朝中的势力,那么如今,开始宠爱她也不为过,把她拉入后宫的争斗中,让那些善妒的人天天去烦她,好将注意力转至她身上,不去动菀儿腹中的骨肉。

  秋曲尘双手抵住月云清身子,轻声道:“皇上,臣有话要说,可否先听臣说完了?”她还没有任何准备去侍奉他,唯有先拖一拖了。

  月云清放开她,笑道:“爱要说什么?”每说一次‘爱’,他心中对她便多一份厌恶,‘爱’二字,她岂配得上?

  秋曲尘声音轻柔而有力,道:“臣前几日去祥宁宫给母后请安的时候,觉得祥宁宫人少了些,母后若是一人住在那里,难免也会寂寞,不如...让太们搬进祥宁宫和母后一起住,彼此有个照应也好,皇上认为呢?”

  月云清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道:“爱去问问母后的意思,母后若是同意便可。”

  秋曲尘轻声应了下了,月云清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开口道:“如今沈容华有了身孕,宫中人又多,朕想把她托给爱照顾,平安把子嗣生下,爱可愿意?”

  秋曲尘也是淡淡的应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么?

  二人相拥着入睡,一平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