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曲尘悄无声息的回到紫苑,紫苑里早就黑了灯,大概是雁玉瞒着众人为她打掩护吧。她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寝居里。脱下衣裳换上寝衣然后爬上她的凤,却被上里侧躺着的人吓得尖叫起来,“是谁?”
“胆子倒不小!一天不见人,如今还要吓唬本宫么?”冰冷的声音夹着黑的无声传到秋曲尘耳朵里,如刀般尖锐的划破她的皮肤。
他这一出声可把秋曲尘稳当当吓着了,她立刻道:“不知太子爷会来,身冒犯,还请太子爷恕罪。”
黑中她看到月云清起身,手指轻轻往外一弹,寝居豁然亮了起来,她望着那嗞嗞燃烧的火烛,只听他意味不明的道:“今日都去了哪里?你可知道这宫中可不是任何人就能随意乱走的,更何况,若叫人知道太子于深才回紫苑,不晓得落了多少人的口实,太子可否为本宫好好解释一下今日都去了哪些有趣的地方以至于深归来?”
秋曲尘本就理亏,因此语气也是有些心虚,低声道:“身因为贪图藏书阁中的群书,一时看得忘,所以回来的晚了,还请太子爷莫要生气才是。”
月云清幽深的眼睛望着她,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来,“不知是什么书让爱流连忘返呢?”
秋曲尘简洁回道:“医书。”
“哦?”月云清颇有些趣味的看着她,眼底的犀利渐渐退去,“不知爱原来喜欢医书之道,本宫是否重新衡量爱呢?”
秋曲尘笑了笑说:“太子爷对身不是早就有了一番结论么?况身无甚才能,只怕太子爷还是要失望了。”
月云清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漫不经心道:“本宫向来不是一言定论的人,爱用不着自卑自叹。”
秋曲尘心中暗暗吐舌头,她何时自卑自叹了,只是浅笑一声,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然后道:“已深,太子爷可是要回安禧殿去?”
他忽然贴到秋曲尘面前,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气,他暧昧低笑道:“莫不是爱要留本宫宿在这里?”虽是笑着说,然而眼底并无笑意,有的,只是仿若冰川的寒冷。
秋曲尘心中略略惊了一下,若是他今晚真宿在我这里,她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太子宿在她这里本也无什么不妥,只是在她心中,始终对他大婚之扔下她受尽众人议论难堪而耿耿于怀,她定一定,笑道:“太子爷可说笑了,身侍奉太子爷是应当的,但是太子爷与薛新婚燕尔,应当多陪陪她才是。”
他进而笑得更加暧昧,眼中的冰冷却更甚,“新婚燕尔?难道不应该是本宫和爱吗?大婚那晚本宫因为朝中之事而耽误了洞房烛,若是爱心存芥蒂,那就是本宫的不是了,不若今日付诸实现,一并补回了那晚,好好弥补爱,未知爱意下如何?”
秋曲尘与他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远,他一边说着话脸却离她愈来愈近,近到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英俊面庞了,温热的气息弄得她的脸痒痒的却不敢伸手去抓,秋曲尘被他的话着实狠狠惊了一下,强自镇定道:“看来太子爷是误会了身,身如何不明白太子爷为国事繁忙呢,因此自然是不会责怪太子爷那晚的离去,所以——太子爷不用时时刻刻为身着想,应当去瞧瞧薛或者崔不是更好?”
他揽住秋曲尘的肩,秋曲尘一时不习惯,身子微微僵了一僵,他在她耳边低笑道:“爱为何总是要把本宫推向别处,难道心中无本宫吗?还是爱不愿意侍奉本宫?”
秋曲尘强笑摆手,不着痕迹移开了身子,笑道:“太子爷说的哪里话,只是已深了,身担心太子爷明日还要繁忙国事,自然不敢耽误了太子爷,太子爷应当好好歇着才是呢。”
他眼底滑过一丝冷意,笑说:“既然爱这般说了,本宫也不能拒绝爱一番苦心,本宫这便回安禧殿去,爱好好休息吧。”说罢下了只回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秋曲尘终于松了一口气,倒头躺在上,心绪却混乱起来。月云清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意味不明,由开始的冰冷相待,到如今的刻意温柔,不谓不叫她心中提防着,愈是笑脸迎人就愈是危险重重,笑里藏刀大抵如是,今后她更是要一百个谨慎小心了。
自从那晚和月云清在她寝居内一番对话,秋曲尘有几日不敢去藏书阁了,他未必晓得藏书阁的秘密,然而若是她去的太频繁了,他总是能发现的。
今日薛邀请她和崔一同去安禧殿前的园子里赏,安禧殿前是一座很大的园子,要通过长长地水廊方能走到池中央的亭子去,整个池子周围开满了,红的紫的煞是迷人。亭中亦有乐师弹奏,平添了几分诗意,秋曲尘望着碧绿幽深的池子,心中在想,夏天的时候这里开满荷,那时,置身于这个亭子中便如置身于荷中,该是怎样一幅仙人之境。
崔见秋曲尘对着池子兀自发呆,笑问道:“不知可是想起了什么?”
秋曲尘回头看她,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若夏天这里开满了荷,该有多。”
薛不以为然挑起眉,笑道:“身以为如今的满园总比那池中单一的颜要赏心悦目得多。”
秋曲尘笑一笑,不计较她眼中的不敬,大概是如斯日景所致吧,她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崔闻言,微微垂睑,秋曲尘察觉她心中的淡淡忧愁,微微叹息,宫中的子,注定成为这三千弱水中的一瓢,而帝王之家,却从不把这些弱水看进眼中。恍惚之中,她想起那个温柔如水一样的男人,心下一片黯然,此番她入宫,再见亦难,他...可还好?
“爱这句话,似乎大有深意?”有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秋曲尘不吓了一跳,望去,却是月云清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丰端庄大方的少来,她不由得暗暗留了神。待他们走近了,她们三人屈膝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秋曲尘瞥了一眼那少,约莫二十五岁左右,胭脂红广袖长裙,胸前别一朵蓝宫,挽如意高髻,插银白薄金玛瑙坠子珠,一双纤手皓肤如玉,眉弯嘴小,笑靥如,更有一番亲切之感。
月云清让她们起身然后接着问秋曲尘:“本宫想听一听爱弱水三千取一瓢之见解,不知可否?”
秋曲尘淡淡一笑,道:“不过是个人所好不同,正如身觉得眼前这万紫千红抵不上那一池碧绿。并无它解。”
月云清旁边的人微笑柔柔开口道:“本宫总觉这弱水大有悲凉之意,这水虽柔却也是薄弱不堪,太子取一瓢之说是否有难以承载之说?”
秋曲尘一怔,她这一番话却也有几分道理,抬眼有些疑惑的看向她,猜测她的身份,月云清看出秋曲尘的心思,只淡淡道:“三公主难得回宫一趟,爱可要好好解释一番这弱水之说。”
原来是三公主月婉儿,也就是平郡王的正,秋曲尘微一欠身,浅笑道:“但求眼前一瓢,清甜宜人。”一句话,已足矣。
三公主看着秋曲尘的眼神由柔和变得深远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良久才叹道:“是啊,只要清甜宜人,又何必在乎其他?”
秋曲尘报以微笑,抬眼却撞见了月云清意味不明的神,他刚要向她开口,却听远处有人声道:“好一句但求眼前一瓢,清甜宜人。”
秋曲尘寻声望去,只见走来三个身材挺拔面容清俊的男子,当前一人正是刚刚说话那人,一身雪青宽袍衣,迈大步潇洒走来,手执纸扇,身后两人亦是气度不凡。这三人她皆在大婚那晚见过,方才说话那人是二皇子月逸清,后面那两人就是五皇子月风清和七皇子月子清了。
分别行过礼后,大家也坐下来一同欣赏这满园,薛和崔因为众皇子的到来反倒有些局促不安。秋曲尘是无所谓,见过的男人还算少么,干什么要这么害羞。
月逸清似乎对这个弱水三千的问题颇有兴趣,他好听的声音如这风一般舒服柔和,“如太子所讲,但求这一瓢水清甜宜人,然河流之中,需得小心翼翼斟酌仔细方能求得一瓢,不觉有些难寻?”
是啊,怔忪间脑海中又闪出与那人共论孔孟之说的情景,那是何等舒心惬意的,然而,那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秋曲尘苦笑,声音陡然间有些飘渺,目若旁人般喃喃道:“沧海一粟,遥遥渺渺,烟波苦寒啊...”
此话一出,众目光齐齐看向她,但未有人语。忽而,月子清爽朗的声音道:“今日皇回来,不若想些好玩的消遣,反正今日人也齐。”
月风清“扑哧”一笑,道:“七弟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定是折磨人的点子。”
月逸清一合纸扇,淡淡一笑道:“七弟向来就是脑子灵活,说罢,你又想到什么。”
月子清一本正经道:“暖开万物复苏之际,不若趁着皇今日回来,赋诗几首如何?反正很久也没有好好较量一番了。”
月风清颔首笑道:“原来是这个,是啊,以前咱们常在这里开诗会的,今日倒是个不错的日子。”
月云清“嗯”了一声,淡淡道:“皇若是同意了,本宫也无意见。”
三公主柔柔一笑点头道:“好啊,太子和薛崔也一起吧。”
秋曲尘心中苦笑了一下,这中坐着的都是才子才们,我虽自小在古代生长,然而对这些诗词歌赋无甚兴趣,如何能应付的上?倒也只会念几句前世所学的唐诗宋词,可是也不过几首而已,今日她定是要好好出丑了。
月云清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等着看秋曲尘的好戏呢。想必他也知道,太子自来是以温柔贤惠大方得体闻名,并没有听人说过才情有多好,今日他也是想让她出丑好让他心中痛快一番吧。
月逸清微笑道:“那便请婉儿出题吧。”
三公主也不拒绝,望着池边上栽种的杨柳,正随风飞扬,似仙踏风而飘,颇有几分舒怡,她的声音清而甜,“就应景而作吧,也不辜负了这日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