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加就算长上三个脑袋，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心里都弯了几道弯，这里面的东西完全超越了他日常的生活经验，不过还好，他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而且?大寒对他说的那番掏心掏肺的话更是让他感动涕零，这个人是谁啊？是整个乞伏鲜卑的少主！他没有隐瞒对自己的不满，却给了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这才是我们乞伏鲜卑未来要依靠的人。箬加二话不说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口齿不清地说：“箬加肝脑涂地也要报答少主的恩情。”
郭权当然不知道他离开后房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他看来他是适当的给涉?敲了敲警钟，免得他轻敌过甚而耽误了战事。郭权走到箭垛边，一手按在墙砖上，举目远眺，远处似乎已经隐约望见了大赵的军旗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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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跟在队伍里缓缓西进，一边和王简轻声交谈。
“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在金墉城外这一次不能算吗？”
“当然不能，就算你参加了攻城战，激战个几天几夜的，这些羯人依然会把你看成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雏儿，何况你连攻城战都没有参加。”
“哦，那要怎样才算得是上过战场呢？”
“经过野外面对面的冲锋激战，他们才会承认你是个战士。”
“这种想法有点愚蠢，而且我并不需要他们认可，但我还是希望能听听原因。”
“许多羯人认为，只有大军冲锋时能战胜自己的恐惧，勇敢冲锋和搏杀的士兵才是勇士，才是真正的战士，你可以认为他们愚蠢，但也必须承认，羯人在战场上的勇气是颇为让人钦佩的。”
“这么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攻城还不算是勇士呢？攻城战中人的命甚至比旷野上大军碰撞时还要不值钱，我记得在金墉城外亲眼所见，攻城的人要死伤个六七人才能换到一个守城的士兵，这不是更需要勇气吗？”
“粗俗的说，他们认为攻城时一方是攻一方是守，就像你在街头揍人，被打的人护住了自己的要害，你手打上去，把拳头打疼了，但从心里上你依然认定自己是打人的一方，是有优势的一方。反而，如果那个人敢冲上来和你对打，而且表现得也很不要命，这时候就要考验你真正的勇气和战斗力。我没经过野战之前，也认为他们这种想法是愚蠢的，我们汉人的兵法有很多讲究，奇袭诡战无所不用其极，但上过几次战场后才明白，具备正面对撼的实力与勇气才是一切兵法的基础，如果没有正面在野外抵挡住甚至战胜敌人的心志，靠着偶然出现几个天才将领打上几次奇袭谋略的胜仗而夸夸自得，从根子上来说，这样的国家是没有战斗wWw.力的。你以为晋会被赶到江东，仅仅是因为门阀腐败么？不是的，从上到下，从朝野到民众就没有人有那种铁一样的意志，秦汉的长城是什么？就是一道封杀我们勇气保护我们身体的囚栏。你看看江东的残晋，直至今天还一心想着依江而守，把长江当成第二道长城。”
“也不尽然，你看不久前晋人不是过江想接收赵南地区吗？”
“我的大和尚，神医大人。晋人要真的想接收赵南地区，来的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乔球和那两万装备不良的汉兵了。那是个什么时候，赵君新丧，举国大乱，南部依附，西部举旗；我看晋人被打到南边以后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但他们没有把握也不准备把握，祖逖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呢。”王简顿了一顿后，用更轻的声音说：“哎……路漫漫其修远兮。”
石闵一愣，他读过这个句子，这是屈灵均的《离骚》中的一句，后面一句是“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个王简，他在求什么，在寻什么？难道他心里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石闵忽然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胸口，这北方的苍茫大地，还有多少汉人有和自己一样的志向？他咬了咬牙，狠狠的，在心底里大声回答：“有的，一定还有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要再等等，再等等。”
可惜石闵没有等到正面大军对撼的情形，他所处的位置是后军也就是石虎亲自带领的部队，这支部队同样带了许多“辎重”。在石闵身边走过的羯兵，怀里都揣着从洛阳搜到的财物。甚至有些羯兵背着的包裹里都露出来一些女人的绸衣，他们说着笑，轻松地迈向潼关，全不似去打仗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前去游览。刘隗早领着一部人马前去与石挺会合，奔赴潼关去了。在石闵所在的后军羯人看来，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遭遇战斗，等他们到了潼关以后，梁王石挺肯定早就在哪里开门迎接大丞相了。石闵冷看那些羯卒，这就是羯人的部队？这就是他们的勇猛？
很快石闵便有了答案，就在后军离潼关还有数十里的时候，前方密密麻麻涌来了许多残卒，后军居然隐隐有被败军冲散的架势。石闵抓住一个羯人溃卒，才问明白石挺部居然在潼关让人击溃了，尤为惨烈的是石挺当场战死，刘隗带领败军后撤时让涉?手下一个独臂大将追上，当场被摘了脑袋，羯部由此溃散，自相残踏死伤无数，而后面还有数万鲜卑衔尾追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