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虽然时近新年,但由于汴京城里的分段气温调节系统,所以并不感觉冷,反而给人以凉爽的感觉。吸了一口这明明是虚拟出来,但却比现实中还要清新的空气,线铃的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天色,虽然已经微明,但太阳还没有出来,《江湖》中规定腊月日出为卯时三刻,看来自己不但没有迟到,反而早到了半个时辰。
回想这十几天中,羽采用了最疯狂的4:2的上线比例,就连英杰也在陪她疯狂了三天之后,终于以天河楼没有房间这个最烂的借口提前下线了。同样,君莫笑在短信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再也没出现过,仿佛从这个虚拟世界中消失了一样。只有线铃,在羽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坚持与她同步继续这新年之旅。好在线铃期末考已经结束,所以倒还有时间整天泡在《江湖》中。
吹了一阵风,线铃忽然想起了一事,他打开了自己的短信功能,输入了名字“天青谰”写道:“喂,你在吗?”
等了一阵,系统提示道:“对不起,对方没有回应!”这种结果只可能是两种情况,要么是对方不在线,要么就是自己被拖进了黑名单中,近半个月来,线铃只要在线,便几乎每天都要抽空发一个类似短信,由于东京城内一比五的问题,这几乎耗尽了他那一百条免费短信,但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看来是被拖进黑名单的可能性比较大了。
叹了口气,线铃刚要再躺下享受一下天河楼的软床,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通过这十几天的经验,线铃立刻知道这是羽在敲门。虽然明显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但线铃也不敢装没在线,连忙跳下床打开了门,果然见羽笑盈盈的站在了眼前。
也许是跟小红斗得多了,羽也受到了一些熏染,因此没等线铃开口,羽便抢着道:“喂!你今天上来得倒是‘准时’,我还记得第一天组队你就是迟到的,看来经过这些天我的纠正,你终于改掉了这个小毛病!第一次‘准时’上线了。”
其实这些天线铃每次上线都是准时的,但看来羽显然认为早到才是“准时”。线铃张了张嘴,还待分辩几句,但却立刻又被羽打断了。幸好冲冠一怒不在,否则他一定会气得痛扁线铃一顿,因为他的徒弟在抢话上及不上小红的徒弟,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羽抢过了线铃的话头,急急的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想好今天我们要去哪里玩呢?”
这是线铃最头疼的问题,实际上,他早了半个时辰上线,主要就是要对照地图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线铃在心中默默数着东京城中那些有名的景点:东角楼街巷,去过;潘楼东街巷,去过;朱雀门外街巷,去过;州桥夜市,更是几乎每天都去,来来回回已经将五里来长的大街逛了三四趟,就连那些与御街相连的东西向大街也都逛了个遍;内外城墙,去过;大校场操兵,一共操过两次,也看了两次;东水门码头,去过;虹桥,去过;大相国寺,去过N次(N是大于等于三的“实数”);寺东门街巷,去的次数大于N;外诸司,去过;马行街,去过;东华门外大街,去过;汴河,游过;上清宫、醴泉观、观音院、景德寺、开宝寺、天清寺、兴德院、长生宫、显宁寺、万寿观等一干宫观寺院,也都去过了;甚至连那些散于各处的民间瓦子瓦肆,也几乎都走了个遍。想来想去,在东京城内的唯一值得一看还没有去过的地方就只剩大内禁中了,但那可不是他们这两个新手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至于城外的几个景点,羽又坚持要等踏春的时候再去,因此,最近几天,线铃这个“导游”越来越被“去哪”这个问题搞得焦头烂额了。
想了半天,线铃忽然灵机一动,抬头向羽摆了一个很“虚伪”的笑脸,道:“咱们已经把东京城里的大小景点几乎看了个遍,我看今天咱们便去梁门外看看师傅他们,他们去哪我们就去哪,顺便参观一下西城风光,你看怎么样?”
羽本是个路盲,只要线铃能说出地方,她便会同意的,因此,虽然对于去见灵惠有点打蹙,但羽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巳中时分,线铃拖着摇晃的身躯,终于来到了锦祥楼的大堂,这倒不是线铃迷了路,也不是从州桥到梁门外大街的距离太远,只是因为这一路都是繁华之所,所以羽又犯了老毛病,又要逛宣德门早市,又要逛梁门外早市,又要逛州西瓦子,结果磨蹭了两个时辰,本来计划到了锦祥楼后再找地方吃早饭的,结果却变成吃午饭了。好在两人逛早市时吃了不少零食,否则体力已不足七十的线铃恐怕会当场饿昏。
好容易拖到了锦祥楼,谁知一问之下,方知清一和灵惠昨天晚上便下线了,这使线铃十分扫兴,早知道就先发短信试一下了,谁叫他这段时间短信紧张,只好白跑一趟了。不过,已经有点饿的两眼发花的线铃已经没心情去抱怨这些了,他现在只想赶快填饱肚子,再去考虑其他问题。
但羽显然并不体谅线铃此时的心情,她果断的否定了线铃就在锦祥楼用餐的提议,而是坚持要去名气更大的“宜城楼”吃“早餐”。
线铃已经没有力气跟羽争了,反正宜城楼虽然远点,却也是在梁门外大街上,只要羽不再节外生枝,用不了一碗茶的工夫就能到。
宜城楼,即使是在东京七十二楼中,也是排得进前五名的,从名气上而言,大概也就仅次于最著名的潘楼了。宜城楼的布局又与天河楼不同,天河楼是东京酒楼主天井的经典布局,宜城楼却是大堂双天井结构。宜城楼不比天河楼南临汴河,北倚外诸司,既肃静又有好景致,因此它并不兼营住宿业务。它的主楼高三层,面积很大,临街一排开三门,皆是朱漆贴金的大门。正门外高悬一幡,那是官准卖酒的标志――宋代对酒控制的很严,若无此标志,随意卖酒是违法的。
进得主堂,只见一楼高约两丈有余,阔在二十步以上,是散席之所在,楼顶皆是漆绘,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十分考究。此时尚未到饭点,因此楼内客人也不多,但总归是名楼,仍有半数桌前坐着食客。两人刚进来,便有伙计跑上前来,招呼他们上至了二楼。二楼亦是大堂,但临街凡靠窗之处皆以屏风阻隔,形成了一些小的雅座,线铃和羽就在这里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了下来。这宜城楼有两处景致最好的地方,都是以板墙隔开的单间,一是主楼三楼,那里视野开阔,可以遍览西城全景;另一处是两天井间的廊间,两面开窗,可以同时看到风格完全不同但都精工细作的东西天井,喜静的人大都喜欢那里。但那两个地方都是销金名所,纵是以羽的财力,也还远达不到在那里用餐的程度。
两人在雅座里坐定,点菜的工作历来是羽的事,因此她笑着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拿手菜,给我报一下,好吗?”
那个伙计立刻便报起了菜名,宜城楼不愧是驰名天下的大酒楼,这个伙计颇有专业水准,嘴皮子十分溜道,线铃此时实在懒得去看他到底是玩家还是NPC,如果是玩家的话,他绝对是个“名嘴”的坯子。
这张“名嘴”口沫横飞的报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将所有的菜报完。宜城楼的菜式多样,几乎囊括了全国各大菜系的名菜,线铃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三百余种菜,只把他搞得头昏脑涨,但真正令他佩服得快昏倒的是,羽竟然不慌不忙的将刚才伙计所报的菜名中她比较感兴趣的三十余样菜一一提出,还正经八本的跟那个伙计讨论起了这些菜的做法。
这一讨论便是半个时辰,直到楼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个伙计也有点急了才告结束。羽从刚才讨论过的菜中点了她比较满意的四凉四热,又叫了两角酒,此时的线铃已经趴在桌上动弹不得了。
宜城楼上菜很快――虚拟世界毕竟是虚拟世界,这里做菜是不需要时间的,因此,一会儿工夫,酒菜便已经备齐了,线铃立刻双眼发光,扑了上去,先猛划拉了一通,直到吃了个三成饱,才放慢了速度,开始喝酒品菜。
名楼就是名楼,细细品起来,这里的酒醇菜香,只比天河楼更胜三分,再加上羽业余美食家的品味,点的菜也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因此线铃此时倒有点庆幸听从羽的提议到这里来吃饭了。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每次吃饭羽都要点许多他们远远吃不了的菜。
两人边吃边聊,正自起劲儿,忽然听楼梯轻响。线铃正好坐在了雅座出口这一边,不由得抬头去看。却见从楼梯那边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长衫方巾,一脸书生气;另一人却是人高马大,跟冲冠一怒块头差不多,连鬓络腮的胡子,外面也穿了一件长衫,但腰间鼓囊囊的,显然是带了家伙。
本来这时已近午饭时间,上来个把食客也不算稀奇,只是这两人的形象实在不甚搭配,才引起了线铃的注意。那大汉见线铃目不转睛的看他们,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中竟有一股凌厉的气势,吓得线铃险些立刻低下头去。那儒生模样的人见了这种情形,连忙拉了一下那个大汉,指了指线铃他们隔壁墙角的雅座,将他推了过去,然后自己对线铃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歉意。
见了这种情况,线铃对这二人不由大感兴趣,那儒生温文尔雅,虽然与线铃不曾交谈,却已大得线铃好感;那大汉虽凶,却眼神凌厉,气势非凡,虽然以线铃眼下的能力,不可能看出来他的等级,但这人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且是线铃进入《江湖》后从未见过的高手。
线铃愣了半晌,直到羽推了他一下,问道:“喂!你怎么了?”这才清醒过来,心理暗道:“人家是什么人物,关我什么事?还是享受眼前的美食才是正道。”
想是这么想,但他的心神仍难免分出了一些放在隔壁的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人点了酒菜,便开始不停的说话,但两人的声音都很小,虽然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屏风,却根本听不清楚。
线铃听了一会儿,两人谈的显然是机密事情,他一句也没有听清,不觉大感无聊,收回心思,正待不听,却忽然听见隔壁一人提高了声音,道:“我看你就是有意推托,想想雪大哥对你如何,如今山寨有困难,你却袖手不管,真是忘恩负义!”
这人虽提高了声音,也只是比刚才私语时略高,因此也便只有离他们最近的线铃这桌方能听见。线铃适才听到两人点菜,知道说话这人便是刚才那个大汉,这大汉话中的一个词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山寨”?没想到《江湖》中竟有这种东西,只不知这山寨倒和一般的江湖门派有何不同。
那个儒生此时也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战兄弟,你这是什么话?雪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这件事我刚才也只是说有点困难,还须仔细计议,却没有说不做呀?”
“那你因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银军师的计策本是好的,只是他不知道东京这边的形势,因此却是行不通的。我刚才大致想了一下,倒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只是有些细节还未完善,因此也便没有说出,不想却引起了你的误会。既如此,我不妨先说出来,你带回去再跟军师研究一下,看看到底如何接应。我的构思是这样的…”
后面的话两人又压低了声音,线铃也无从得闻。回头一看,却见羽也张大了嘴巴,一脸迷惘的样子,显然她也听见了适才两人的谈话,只是同线铃一样,身为新手的她对两人说的东西亦是一无所知。
线铃皱了一下眉头,正待跟羽说什么,忽然听到街上一阵扰攘,而且这异样的喧闹声显然来到这酒楼便停了下来。他连忙伸头向窗下望去,却见街上来了一群穿官差服饰的人,堵在了酒楼门前,一个伙计正在门口和这些人交涉。
说不两句,那个领头之人却一把将他推开,领了几人径直闯了进来,剩下的十余人就地散在了楼外,封锁住从楼里出去的各条通道。
线铃心里一动,却听到隔壁那大汉道:“寒大哥,不好了,是开封府的判官‘明正言’,他们已经将出路都堵上了,你且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待我杀出去,量他们也留不住我。”
那“寒大哥”听了此言,道:“好!战兄弟,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过一切还须小心,记得将我的办法说给军师听!”
话音未落,只听见脚步声响,刚才那个领头的官人已经领了两个差人上到了二楼,其余几个听脚步显然奔向了廊间。
这时楼上其余客人也发现了不妥,登时一阵纷乱。
那领头的官人正是开封府的从六品判官“明正言”。在江湖中,玩家是很少能当上六品官的,因此,这明正言自然有其厉害之处,他刚上得二楼,便见到那个“战兄弟”从雅座中冲了出来,也不答话,拔出藏于腰间的双刀,杀了过来。
明正言见状,笑着对两个跟班道:“看看,我的‘寻迹术’不错吧?我就说这里有红名的家伙,现在看来,不但是红名,而且还是红得发紫的呢!”
话还没说完,那“战兄弟”已经冲到了跟前,摆刀便剁。明正言也是托大了,他功夫极高,几个手下也是不弱,素日擒贼根本不必他亲自出手,只须手下便搞定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个硬茬子,这劈面一刀既快又狠,而且是左手刀,右手刀中显然还暗藏杀机,不由大惊,知道不能硬接,连忙一个退步,就势倒地滚了三滚,待手下拉出家伙将双刀架住,方才跳了起来,拉出铁尺,大笑道:“好!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一个高手,你们两个退在一边,待我跟他比划比划!”说完,又对那“战兄弟”道:“好小子!刚才那一刀够厉害!我也不欺负你,今天你我单独过招,你只要赢了我,就放你走路!”
那“战兄弟”一时被两个跟班拖住,又不愿使绝招下杀手,因此也没有趁刚才偷袭得手冲出去。闻听此言,见两个对手停下了手,也便跳出圈外,大笑道:“好!象条汉子,只不知做的是不是也跟说的一样好听,不管怎样,我成全你!”说完,一晃双刀,跳到了明正言身前三尺开外。
明正言见他上来,不敢怠慢,挥动铁尺抢先进招。那“战兄弟”虽粗莽,在打仗上倒是很讲究,他让了明正言三招,方才回手进招。
这宜城楼二楼大堂十分宽敞,正在用餐的人大多都会两下子,看到两个高手过招,都不再慌乱,各自在自己的雅座里凝神观瞧;至于那些不会武的玩家和NPC,为了怕误伤自己,也吓得躲在雅座里不敢出来,因此除了明正言的两个手下,倒也没什么闲人碍手碍脚。
两人都是有数的高手,这一打真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线铃在旁边只看得如醉如痴,那个“战兄弟”跟关镇阳一样使双刀,虽然没见到关镇阳用刀,但只看气势步法,便知关镇阳的功夫跟这人没法比。那明正言的铁尺亦是不俗,尺法中同时包含了剑法和鞭法,而且已经能将这两种兵器的用法合而为一,实在是了得。不过以线铃此时的眼力还远远无法看出这些,只是觉得这些招数实在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了轻微的声音,回头一看,却见刚才那个儒生“寒大哥”轻轻推开了靠墙一边的屏风,钻了进来,见到线铃疑问的眼神,苦笑了一下,道:“两位别慌,我只是想进来避一下,你们这一餐我请了!”说完,扫了一眼羽,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股欣赏的表情来。
线铃对这儒生本来便有好感,见他如此说,笑着答道:“没关系,我与你颇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你只管进来躲避,何必言谢?”
倒是羽觉得有点不妥,这人跟那“战兄弟”一起进来,就算别的食客没看见,那个领他们上来的伙计总是知道的,在《江湖》中得罪官府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因此,她在身后轻轻捅了线铃一下,示意他不要多事。
谁知线铃仿佛没感觉到一样,不等对方答话,又道:“你刚才和那人一起进来,应该有人看到,你是不是先化化妆,呆会官人搜楼时我再帮你掩饰一下,也省了很多麻烦。”
那人颇为赞赏的看了线铃一眼,笑道:“我这样貌本就是伪装的,刚才我还没敢取下,看来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完,将头转了过去。当他再转回来的时候,线铃惊奇的发现他已经便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新出现的人身高比刚才矮了一寸左右,但仍比线铃要稍高一些,长得眉清目秀,比刚才少了一分书本之气,却多了许多俊俏。
线铃和羽都赞叹了一声,虽然《江湖》中允许人改容貌,但也绝不能改太多,这人如此俊俏,现实中的容貌一定也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只是这人的容貌实在有点太女人化了,若是穿上女装,只怕不在羽之下,因此,两个人心中不由得同时蹦出了“女扮男装”这个词。
这人又脱下了外衣,露出一套奇怪的职业装。线铃和羽玩《江湖》的时间都不长,一时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职业的套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剑士、道士、刺客和医生这几个395小队中有的职业。
心中好奇的线铃偷偷的看了一下这人的状态,却发现不但连等级,就连他的名字和职业也根本看不到,对此线铃倒是很清楚,这是修炼了“匿形术”的效果。
只见那人将原来的衣服装进了背包,又换了一套豪华得多的真丝长袍,掏出一把团扇,摇了连摇,重新抬起头来,笑道:“现在如何?”
线铃正待答话,却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一连串的兵刃撞击之声,比刚才密集了很多,当下也不及说话,连忙转头向外看去。
原来他们说话之间,“战兄弟”已经与明正言斗了三四十个回合,明正言带进来的手下都已经来到了二楼大堂,渐成合围之势。那“战兄弟”估量形势,三五百招之内只怕收掇不下明正言,虽然明正言刚才说得好听,但谁敢保证他会不会趁自己筋疲力尽之机,命手下一拥而上,将自己擒住,因此他已经打定了脱身的主意。
但对着明正言这样的高手,想脱身又谈何容易,那个“战兄弟”咬了咬牙,终于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只见他左手刀虚晃了一下,转过身来,做出个要跑的姿势,明正言如何能让他跑了,铁尺一伸,攻向了他的背上要穴,谁知那“战兄弟”突然止住了脚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只轻轻一让,便躲开了铁尺,紧接着,右手反手便是一刀。
明正言大惊,连忙退了一步回避,谁知那“战兄弟”也不回身,左手又是一个反手刀。在刀法中,反手刀是诈败偷袭敌人的招数,绝不能连续使出,可“战兄弟”却偏偏使出了,而且由于此招不用转身,在速度上却比正常招数快了几分,因此,这刀理中所无的招数于此情此景之下却又是如此妙至毫巅,竟错开了明正言的铁尺,直捣其胸腹。
但明正言不愧是明正言,在如此劣势之下,他仍能收胸吸腹,又退了半步,险险躲过了这一刀。谁知那“战兄弟”右手再翻,又是一个反手刀。连续三刀都是反手刀,而且配合双刀连续使出,这是一般刀理中绝对不允许的,因为对使刀者而言,这是十分凶险的事情。只是此时明正言已经被逼到了死角,又安能反击,因此此一招也成了妙招。
“战兄弟”这保命三招是《江湖》中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所传的,实在是算尽了对手的一切应变手段,而在招数设计上又巧夺天工,明正言虽强,躲得了第一刀、第二刀,又怎躲得了这第三刀。当下他只得吐气发声,将刚才收腹时憋下的气吐出,随着一声“呔”,只见他倒跃出十步有余,险险躲过了这致命一刀,但发际却已被削掉了几绺。
只听“砰”的一声,原来明正言身后的两个跟班,被他这一冲之力带动,来不及躲闪,三人竟一起撞到了墙上。明正言虽然靠过硬的基本功捡了一条命,却也知道再无法阻止那“战兄弟”的逃走。果然,只见“战兄弟”使完反手三刀后,毫不停留,迅速从刚才的缺口中跃出,从窗口跳到了街上,只见街上又是一阵大乱,紧接着吵闹声便向远处去了。
明正言的手下也待跳出楼去追赶,此时明正言却已缓过气来,道:“不要追了,刚才他胜了我一招,按我们的约定,便放过他吧!我们仔细搜搜看那人是不是还有余党!”
当下,几个差人来到了墙角的雅座,只见窗户大开着,明正言此时也从伙计口中知道了那人还有一个同伴,看眼下的情况,显然是那人趁刚才楼下大乱之机跳窗跑了。
但明正言亦是个细心的人,他也怕那个同伴趁乱躲进了别的雅座,于是便拉了伙计,挨个搜了起来,一时只搞得鸡飞狗跳。
首当其冲的显然便是线铃的这一间,见到明正言拖着伙计冲了进来,只把羽吓了个脸色发白,但见到线铃和那个“寒大哥”都面色如常,谈笑自若,心下不觉也安稳了不少。
明正言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寒大哥”,不由得脸色一变,讷讷道:“这,这,原来是寒老板呀!您老今天怎么有兴致到这个小地方吃饭?”
那“寒大哥”连站都没站起来,指着线铃和羽笑了笑,道“噢!今天有两个朋友来,想试一下这东京名楼的风味,因此,我带他们来尝尝鲜。刚才我看到了你们拿贼,果然个个身手非凡。你们拿贼人的余党亦是正事儿,不过我这里应该没有吧?”
明正言听了这颇有讽刺意味的话,脸上一红,口中却赔笑道:“自然没有,自然没有,适才在下公务在身,又不知寒老板在此,打扰了诸位雅兴,实在是唐突了,哈哈,哈哈!”说完,连忙退了出去。
那伙计虽然对这个雅座中凭空多出一个人感到奇怪,但这三人中显然没有刚才那个贼党的同伙,因此只是以为自己照看不周,没有看到那“寒大哥”自己进来。又见到明正言那副恭谨的表情,当下也不敢多言,跟着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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