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了酒店的门,被风一吹,都清醒了不少。刘星招手叫了个的士,乌鸦跟着他钻进车,还以为他会回厂里,没想到刘星向的士司机报了个地名,好象是什么茶庄。他错愕了一下,正想找个借口脱身回队里汇报,不等他想好,刘星已经仰在后座上呼呼大睡了,乌鸦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走。他在前座上坚持了一小会,也控制不住酒劲犯起困来,等到他们被司机叫醒,乌鸦才看到车子停在了S市最高档的一家茶庄前面。这家清心茶庄在S市之所以出名,并不是指它的档次最高、收费最贵,也不是指它的装饰装潢在同行里出类拔萃、清新脱俗。而是指它里面的服务员都是一水的大学生,而且据说招聘茶师的时候,是按照空姐的标准进行的,还传说当时他们打出来的招聘口号是:只要你达到条件被招聘进来,保证终生无忧。
乌鸦咋了咋舌,这种地方,消费可不是一般的贵。没等他多想,刘星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他向里面走去:“乌鸦,咱们现在是自己人了,我也不瞒你,这种地方,也是有人请我我才来。走,我们进去,会过朋友之后,我再告诉你点科里的情况,保证你听了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好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乌鸦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跟着刘星进到了茶庄里面。这一次,又是另外一个经销商在里面等候着刘星,当然又是新的一轮麻将会战,结果自然又是刘星和乌鸦战果丰硕。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点多钟,结束了战斗之后,他们婉拒了经销商要请他们去夜场娱乐,两个人出门在街上走了一会,找了个清静的小摊坐下叫了夜宵来吃。两瓶啤酒下肚,刘星这才把供销科的具体情况向乌鸦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粒儿不留,能说不能说的都说给了他听,乌鸦今天一天总算才有了一点收获。
原来看上去表面平静的供销科,其实是明争暗斗,才十来个人的地方,竟然分出了三大派系,一个正科长两个副科长,各不卖帐,各管各的一口,各带各的一帮人。供销科科长楼小贝,女,40岁,统管本科工作,对本厂采购和供应价位在10万元以下的物资拥有自主决策权。平时对下属不假颜色非常严厉,管理手段极其铁腕,都传说她和集团总裁有亲戚关系,虽然没听她自己承认过,但看她手里的权力,相信这种说法不是空穴来风。副科长战强,男,52岁,分管本厂产品销售。为人处事圆滑,和科里每个人看上去都相处融洽,可心里自有一把算盘,精明狡猾,私底下大家都说他是老狐狸。
说到这里,刘星停下来,挟了点东西送到嘴里,细嚼慢咽起来。乌鸦不好催他,也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跟着他吃起东西来。过了半响,刘星才很神秘地说:“你知道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公交车坠毁事故吧?除了那司机以外,车上死的那个,就是我们科的另外一个副科长莫志锋。”乌鸦听到他提起莫志锋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表面上却装出很意外和好奇的样子:“啊?死的那个竟然是科里的副科长?师傅,这怎么回事,您快说说。”
刘星“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又继续说了起来。莫志锋生前是分管厂里原料采购的副科长,平素为人刚正不阿,做事认真负责,对待每个同事都是表里如一,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唉~~~”刘星叹了口气,没想到好人命不长,也不知道莫志锋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死得这么惨。他接着说,因为楼小贝做事很独裁,有时根本不顾忌手下两个副科长的面子,她说要进的原料或者是指定的经销商,不管他们有没有反对意见,经常是大笔一挥就决定了。为此,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但因为战强城府很深,而且本厂的产品反正也不愁销路,所以表面上不和她争执,都顺着她的意思来办,自己再偷摸着有点好处就算了,因此他和楼小贝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可是莫志锋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太过年轻气盛,做事又认死理,总觉得既然自己分管的是原料采购,而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用在人身上,就一定要严把质量关。所以他经常组织人对楼小贝批准采购的原料进行采样抽查,还常常当面顶撞楼小贝,大家都知道楼小贝和莫志锋表面还是上下级工作关系,实质上已经是形同水火,势不两立,关系处得非常僵。说到这里,刘星话锋一转,开始和乌鸦聊起如何和经销商相处,又扯起他自己在这三大派里如何明哲保身。
乌鸦一边顺着他的话时不时回应一下,一边脑子里快速转动起来。莫志锋的死,会不会是因为楼小贝对他忍无可忍?按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楼小贝经常独断独行地批准采购原料,还被莫志锋盯住,肯定也从中捞到不少好处。会不会是因为她收取了贿赂决定采购的原料有什么问题,莫志锋妨碍了她?所以她才会找人向莫志锋下手,以消除这个挡路石?嗯,这种可能看来大大的存在。
很快,两个人都吃饱了,乌鸦抢着付了帐。正当他们站起来准备各自回家时,刘星拍了拍乌鸦的肩膀,摆出一付推心置腹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兄弟,我看你人蛮机灵,哥哥我比你长几岁,也就托一声大。供销科的水深着呢,不过你别怕,有哥哥在,不会让他们为难你。咱们是自家人了,以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