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赫天将水清柔的神色看在眼中,颇有深意的扫了钱铭一眼,道:“人留着,水谷主日后自会知道用处的,更何况,此人老夫杀与不杀,水谷主的心中还不清楚他的寿限吗?至于老夫,这一趟而来,实在情非所愿。”
“什么?”水清柔一惊,低低的叫了出来。
这世间,难道还有能驱使这邪道首恶的人?
威赫天也不管水清柔的惊呼,继续道:“不过,老夫实在是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这才来此一看的。”
水清柔眸光一动,道:“威门主目光如炬,不知这一看,可瞧出了什么没有?”
威赫天呵呵一笑,不答反问,道:“水谷主,一本假书,你要来又有何用?”
水清柔一怔,脱可而出,道:“你怎么知道这书……”突然收声,闭口不语,神色陡然森严戒备,紧紧的望向了威赫天。
“呵呵…”威赫天轻轻一笑,目光看向了水清柔,道:“…水谷主,你此番来此,只怕也不是自己的意思吧?”
水清柔的身躯都震住了,渗人的寒意在心中丝丝而生,那背后之人,难道竟然是他?
威赫天虽然不知道水清柔心中此刻所想,但看着目光呆怔而且隐含恐惧之色的水清柔,多少也能猜出几分,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道:“水谷主,你可不要想岔了,老夫可不是抛出此书之人。”
水清柔缓缓的回过神来,听到此言,心中却是大为不信,如此重大之事,岂能是几句轻言淡语可以推脱干净的。坐直了身,冷声道:“威门主,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威赫天淡然一笑,看着疑色重重、戒备森严的水清柔,道:“水谷主,不知道你来之前,可曾想过,这书你若只是轻易的就抢到了手中,这满天下的人,会信它是真的吗?”
水清柔微微一楞,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既然是抢宝,区区一个钱铭,份量确实是有些轻,只是以威赫天的身份,是不是又有些重呢?依然不敢松懈,道:“威门主既然看得这么明白,那又为何如此的配合呢?”
威赫天仰首看天,长长一叹,道:“这天下,要是没有对手,岂不无趣。”
傲人、傲言,只是一句,就已将天下视作无物!
水清柔眉头一皱,还待再问,就在此时,楼下喧哗一片。
“你们这些刁民,还不速速与本官让开,若是耽搁了本官办案,就将你们统统锁回衙门、打入大牢。”
众人哗然,虽有几声不满的谩骂在人群中响起,但从脚步声听来,人群还是让了开来。
威赫天无奈一笑,看了水清柔一眼,道:“水谷主,今日一见,再见之时,是友是敌,你可要好自珍重了。临别之际,老夫再告诉你一件事,‘毒魔’闭关暗练多年,虽然此刻并未出关,但到了现在,可说得上是青春重焕了。至于今日一事,水谷主就自己好生琢磨了。”
说罢,也不道别,腾身而起,脚下黑光一闪,飞入了朗朗晴空。
水清柔看着天空中的黑色残影,也不多留,运起最后几分法力,化出玉箫,托着自己,没入了蓝天白云之间。
楼外,拥挤的众人,看着两道各分东西的飞空身影,惊叫一片,片刻之后,在一些口念‘菩萨现身了’的长者带领下,呼啦啦的跪了下来。
时光稍退,重回光华冲天、世界满是苍青色之时。
易平安的双眼,映着漫天光华,苍青的眸光中,在最深的地方,燃起了凄厉的火焰,瞬间灼烧,溢满双眼。
多少次,这熟悉的颜色,成为了梦中最恐怖的恶魔,将自己惊醒,可惊醒之后,依然只有满面的泪水相陪,和在内心越发深浓的恨意。
“啊…”
怒吼,从胸怀毫无征兆的喷出,低沉而凶厉,凄怨而愤恨。
仿佛蛰伏的凶兽,从隐匿之处看见了夙敌,不顾未愈的伤口,愤然而出,嘶吼震天。
在林晚月惊惧而茫然的眼神中,易平安红着双眼,跳窗而下,毫不顾及脚下心神惧裂的倒霉鬼,强壮的身躯撞开了慌乱的众人,朝着楼屋损毁的百通庄,急冲而去。
但还未待冲远,易平安便觉双手被紧箍,眼前天地昏转,人物模糊,等到看清之时却已身置一幽暗房间之内,眼前之人满面担忧,急急的冲着自己,声音都在抖动,道:“平安,你这是怎么了?”
易平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突然之间,从心底里觉得此刻的楚云娘是如此的令人厌恶和陌生,手和脚奋力的扭动挣扎,毫无顾忌的咆哮着:“你这贱人,还不放手,要是再拦着我,我连你也一块杀了。”
望着易平安疯狂如恶魔般的狰狞面容,听着令人心神俱伤的话语,楚云娘怔在了当场,唇白面苍微微颤动,痴痴的望着,仿佛见到了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心中一下就空荡一片,但是双手却更加用力的紧握了。
楚云娘暗藏这房内窥视百通庄已有多时,眼见方才异变突生,正欲趁乱潜入百通庄一探究竟之时,却不想竟看到了易平安面目如魔、身形癫狂,正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那万分凶险的地方。换做他人,楚云娘非但不阻,反而会巴不得有人再去搅上一搅添上几乱,但眼下此人却偏偏是自己一颗芳心暗许之人,这叫自己如何不惊、如何不忧?
当下,什么也顾不得,纵身而出,运尽身法将易平安强行带入房内,可万万没有想到,身形才定,扑头盖脸而来的竟是如此冰寒刺骨的忿言。
泪水轻落。
但楚云娘毕竟是久经世事之人,心头一冷一乱却立刻沉稳了下来,清楚的明白此刻的易平安,不可等同于平常。泣着泪,轻声哀求道:“平安,你这般模样,是要去做什么?听我的话……”
“少给我罗嗦。”易平安厉声断喝,眼中凶色浓浓,“你要再不放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楚云娘一怔,看着眼前骇人的神色,而自己纵然是拼尽全力,隐隐的竟也有控制不住之势,手轻轻的松了开来。
易平安一旦脱身,什么也不再说,返身就走,又欲从窗口跳落。
只是,楚云娘又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如飞蛾一般扑入那凶险异常的火焰之中。
银牙一咬,手,清光凝聚,挥落如电,重重的砍在了易平安的后颈之上。
易平安受痛,脑海轰然,苍茫一片,摇晃着身,费力的转过了头,道:“你……”
下一刻,昏了过去。
楚云娘急忙伸手将易平安接入怀中,手轻轻的爱抚着那怒恨依旧的面孔,紧紧的楼进了自己胸怀之内,轻声道:“平安,你莫要怪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成了这样的模样,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那里的,那里实在不是你现在能去的地方。你莫要怪我,不管怎样,日后就算是要我粉身碎骨,我也会帮你的。不怪我,好不好,你会明白的,我……”
话语细细,情意浓浓。
只是那打开的窗户,全然望了去关闭。
远远的,林成炎看着窗户之内的一切,强拉着天落冰离开了窗沿,退后了几步,隐了身形,道:“师兄,你要去干什么?”
天落冰双拳紧握,目中有火,冷冷的看了林成炎一眼,沉声道:“放手。”
林成炎缓缓摇了摇头,手中的力道更加的大了,道:“师兄,我明白。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和你一样,从小就是云姨看着长大的,讲感情,我并不会比你少一点关心。但是,你要看清楚了,现在的情形,是你我这俩个外人,能干涉得了的吗。”
不知为何,“外人”这两个字,林成炎的语气是特别的重。
天落冰一楞,茫然道:“外人?”
林成炎轻轻的叹了一声,道:“师兄,云姨一人孤苦了这么多年。此情此景,你我不是外人又是什么?难道这样的尴尬,你也硬要缠合进去?更何况,这种事情,我们帮云姨瞒着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撞破开来呢。”
“可是…”天落冰想说,但怎奈口齿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心中的话语。
“呵呵…”林成炎松开了手,轻轻的再天落冰的肩膀上拍了几下,道:“师兄,别想了。相信云姨的眼光吧。”
天落冰拧着眉,怔怔的看着远处窗内的情景,长长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身子一动,化做一道冷芒,朝着天空中的那一道黑线,追了过去。
林成炎摇着头,也不敢停留,化出法宝,托着自己尾随而上,心中暗到:这个师兄啊!
楚云娘楼着易平安,轻声喃语着,全然没有发觉,明亮的窗户,不知在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一个人影,现在了房内。
良久,楚云娘感觉到了,惊然抬头,面容黯淡了下去,轻声道:“这么快?”
林晚月伸出了手,道:“对不住了,师命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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