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柔的心猛然一震,睁眼,眸光锐利,直直的射向林晚月的双眸,低沉道:“你刚才可是说——老者是散了功的前辈高人?”
林晚月双眸受刺,双眼竟有说不出的痛楚,但却不敢避开,强自撑着,吃力道:“是的,师傅。这句话,是翠玉生前记载在其他卷宗中的。”
水清柔双眼缓和了下来,心却依然高悬,道:“她,是凭什么判断的。”
林晚月暗暗的呼了一口气,赶紧道:“翠玉在卷宗中是这样写着的:这一夜,我又去了那富家的祖坟,与过往一样,老者在我进入那所破屋十丈之内时,打开了门,静静的站在门口,望着我隐身之地,那目光,是那么的不屑,似乎在讥笑我的无能,这一个散了功的前辈高人,若不是谷主有令,我定要破去这该死的‘乱魂阵’,冲入里面好好的羞辱……”
水清柔霍然而起,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墙壁,眸光波动,仿佛看穿了,看到了遥远的远方,红唇轻颤着,用极低的声音喃喃着:“难道会是他……”
林晚月看着水清柔,心中惊慌了,这么多年了,无论事情有多严重,从来都不曾见过水清柔有这样的举动,从来都不曾见过那雪白的面容现出的苍灰之色。随之站起了身,欲前又止,欲言也止,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许久、许久。
泪,从水清柔的眸中,缓缓溢出。
人,皆有心伤时。
只是此刻,这竣冷的女子,在为谁流泪?
为何流泪?
林晚月彻底的惊住了,痴痴的望着那轻轻滑落的泪珠,心中刺痛阵阵。
这个老者,难道竟是师傅曾经的爱人?
就在林晚月胡乱猜想时,水清柔坐回了太师椅中,深深悔恨,似自语道:“我竟然如此疏忽,以后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师傅她老人家。”
林晚月听得真切,脑中更是浓雾一片,看着有些恢复的水清柔,小心道:“师傅,您在说什么呢?”
水清柔摇了摇头道:“月儿,你可还记得你太师伯?”
林晚月何等的聪明,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惊叫道:“这怎么可能?太师伯虽然是与师公闹了意见出谷的,但太师伯是何等的人物,怎会这短短十数年就仙去了呢?师傅,定是您判断错了。”
水清柔拭去了面容上的泪水,仰头叹息,道:“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乱魂阵’虽然不是什么大阵,但若要将其布置在方圆十丈内,这天地间除了我这师伯,谁人可以?更何况,若没有对谷中功法知之甚深的感悟,你认为一个散了功的前辈高人就能凭着什么伎俩分别出谷中之人么?哼哼,我百花谷的‘阴阳诀’还不至于如此的不济吧。”
“这倒也是,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清楚了,只是…”林晚月点了点头,但猛然间想到了不妥之处,叫道:“…师傅,那您那鼎炉岂不成了我的师叔?”
水清柔低眼,带着笑意,道:“这不好吗,以后,终是有个人有时间管着你们姐妹了。”
林晚月的眉目间,大大的不乐意,看着水清柔,哀求道:“师傅,人家的年龄都可以做他奶奶了,还要人家叫他师叔,这…这多难为情啊,不如……”
水清柔挥手,斩断了林晚月的话语,双眸不怒而威,冷声道:“住口!这等念头,你想也别想!师伯待我,情如父女,我岂能愧对于他。”
林晚月娇哼了一声,委屈无限,道:“师傅,月儿还不是为了您好。若是不瞒着,没了这鼎炉,您的修为,怎好突破。”
水清柔深深的看了林晚月一眼,意味深长,突然放声笑了出来,声若银铃,清脆动听,容颜灿烂仿佛无垠星空突然璀璨绽放。
笑声渐止,笑意悠长,面容复冻但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无穷喜悦。整个人,在多年积郁释放之后,散发着异样的动人光彩,在这不知不觉中凭添了一分清新的魅力。
林晚月不明所以,但内心却被这坚冰消融的笑颜深深震撼,甚至有着浓浓的羡慕与嫉妒,相处这么些年,想不到这冷竣的面容当开始欢快畅笑时,竟是如此的绝美动人,竟连身为女儿身的自己,隐隐的都有沉醉的感觉!面容一红,微微有些发烫,转过了眼光,埋怨道:“师傅,您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水清柔看了林晚月一眼,也不责怪,轻声道:“月儿,时机未到,有些事情,为师也不方便现在说给你听,等到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为师此刻的心情了。”
林晚月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在说什么,毕竟刚才自己多少已经是失了师徒的礼数,强自闷下了心中的疑惑,眸光一闪一闪的看着水清柔。
水清柔见林晚月的神色,转而言其他,道:“月儿,这一趟,你辛苦了。”
林晚月不敢怠慢,急忙躬身道:“师傅,这是徒儿应该做的。”
水清柔很满意、很宽慰,道:“很好。这么多年来,这一次,为师总算是在你身上看见了稳重之色。继续努力,切不可因此而骄傲自满,要知道,谷内有很多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你的表现。”
林晚月的心绪微微波动,轻轻的应了一声,道:“师傅,我知道的。您放心,我绝不会丢您老人家的脸面的。”
水清柔点了点头,闭上了眼,靠在了木椅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神色突然又暗了下去。
林晚月自然知道水清柔伤感何事,劝解道:“师傅,太师伯一事您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毕竟谁也不曾会想到,太师伯竟然会有如此遭遇,想来师公也不会责难您的。”
水清柔摇了摇头,轻道:“你不懂的。你太师伯一事,对我来说是伤心处也有一丝宽慰的地方,毕竟总算是有个衣钵传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你未曾谋面的小师叔,对百花谷而言,则是天大的喜事。只是,这对你师公来说,唉~”手指在额头两侧轻轻揉动,“这样的噩耗,我都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承不承受的住?”
老一辈的辛秘,林晚月虽然很好奇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目前所能得知的、分担得了的,遂静默不语,静静的看着苦恼的水清柔。
过了一会儿,水清柔睁开了双眼,看着林晚月道:“月儿,你那小师叔毕竟年幼,修行太浅,而眼下这四海城一个不慎则定然是血雨腥风一片,他的安危,就全靠你了。”
这一下,林晚月吃惊不小,诧道:“师傅,难道您不带徒儿一起去了吗?”
水清柔点了点头,道:“是的。你那小师叔,对我们百花谷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按理本是我应该亲自护卫的,但这样一来,反而会遭他人猜忌,若是被看破了,反倒是会将他陷于危难之中,所以,我不能出面,而眼下这四海城内,能让为师放心的,不就只有你吗。”
眉间一苦,还要做最后的挣扎,道:“可是,师傅,您一个人去的话,不也危险吗?”
水清柔轻轻哼了一声,道:“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他们需要的,只是有我这样一个人去争而已,事情要是不顺,我自然是会抽身而走的。至于你,现在就去吧。时候也不早,为师也该调息一下了。”
林晚月见事情不可周转,眉头越发的皱的紧了,不乐意道:“那,师傅,您自己可要小心些,徒儿这就去伏牛山了。”
“伏牛山…”水清柔冷笑了一声,“…那里你不必去了,他不会在那里的。”
“什么…”林晚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在那里,能去哪里?”
水清柔轻轻叹着,一字一字道:“清、心、楼。”
(求票求收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