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什么这么黑?风为什么这样大?
天有点冷,风有点大,城市宁静而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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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闪闪烁烁,路边高楼大厦,街心园的小丑列着整齐的队伍欢快走过。
我走在前,夏晴朗跟在身后。
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奥妙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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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儿,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喂,借个火!”
“我......不抽烟!”他慌乱的摇摇头
我“哦”了一声,转身继续走
他继续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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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停了下来,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担心你!”他咬了咬唇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我微笑
“纯纯”他叫我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纯纯这两个字由他口里念出来,像含了甜的牛奶糖。
“嗯?”我继续微笑。
有风吹来。“你哭了!”他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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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
伸手一摸,脸竟然是湿润的。
奇怪,怎么会哭呢?真奇怪,为什么会停不下来?
我慌乱的用力擦着,眼泪却像潮汐的海水,汹涌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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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纯”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张温热的大手抚了上来。
“不要伤心,我在你身边!”他轻声安抚,声线沉稳宁和,极具安抚效果。
我推开他,一拳挥了过去:“你他吗的滚蛋!不许你看我!不许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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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朗没有躲,我用尽力气的一拳直接打在他脸上,嘴角立刻破了。
“干嘛不躲?”我生气的朝他大吼
他擦擦嘴角的血迹,笑道:“你动作太快,我没反应过来!”
“操,糊弄谁啊!你他吗的不是最能躲的吗?”
“纯纯”他的手执着的又伸过来,轻轻的替我擦干眼泪,温柔的说:“你在哭。纯纯”
“滚你吗的!你最好选择忘记这一幕!不然我一定宰了你”
我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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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走啊走。
走了大约有几分钟吧,我终于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腿间,轻轻的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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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白莲的清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满目洁白。
眼前是起伏的胸膛,洁白的衬衫,精致的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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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那流畅的线条往上看去。
如孩童般的睡颜,天真无邪。嘴角微微上扬,长长的睫毛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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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臂轻轻的环在我腰上。
我用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来缓冲思维。
嗯,鉴定完毕,目前躺在我身边,将我抱在怀里的这位老兄,姓夏名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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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眨眼睛。
用力,一个飞脚,将他踹下,发疯似的大吼:“为毛我会在这里?为毛我们会睡在一起?为毛你还抱着我?为毛为毛这是为毛?”
(ps:为毛是为什么的粗口形式,很有喜感的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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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痛”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轻声抱怨,看见是我,眨了眨眼睛,突然,两眼发光的扑过来,对着我的脖子就是一口:“馒头,雪白的大馒头!”
天旋地转。“夏晴朗,你可以了啊!”用力将他踹开,揉着发痛的脖子,咬牙切齿。
“呃,怎么是你?”他经我这么一踹,终于清醒过来。
“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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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昨天你哭了,然后哭累了,直接趴在我身上就睡着了,怎么都喊不醒,只有把你带到我这儿来了!”
我呆掉。
经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映像。
昨天......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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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瞬间暗了下去
“你要敢把昨天的事说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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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个哈欠,迷惑的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呀?不记得了!我喝多了,嗯,我喝多了!”
边说边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最好是忘记了”我冷哼一声,起身穿衣。
环顾四周。
这是个干净的小屋子。有干净的木地板和贴着碎瓷砖的小厨房。卧室的小蓝格子布窗帘高高飘起来,清凉的风大片大片灌进房间来,仔细嗅一下,便可闻见风中树叶和白莲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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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墙壁上贴着几幅巨大的海报,都是微妙的光线摄影,清晨穿透教堂天顶的阳光,午后爆裂而直接的日光,傍晚如血般的彩霞,以及暗幽蓝像潮水般的光线。
有一副大书柜杵在房间最角落。
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许多金灿灿的奖杯。
我走过去,将奖杯拿下:全国光影杯摄影大赛特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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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大赛?这小子以前是学摄影的?
这么说来,似乎曾经在某处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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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我撇撇嘴,将奖杯重新摆好:关我P事,为什么我要有负罪感!明明就是他先惹我的!活该!
手指在书籍上跳跃,指尖传来厚实的触感。
有《爱因斯坦探险录》,卡尔.萨根的《宇宙》还有《古代植物化石史》等。最后停在霍金的《时间简史》上。
将书抽出来打开,干净的首页上写着一排漂亮的楷体: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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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就有希望?他倒是很乐观。
活着是神给人的惩罚。生存对我来说向来可有可无。因为不喜欢非自然死亡,所以只能百般聊赖的活着。
死亡其实很好,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再没有想去得到的,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包括内心深处那份渴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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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么?”
鼻尖传来清新的白莲味,抬头一看,是夏晴朗,刚洗完澡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前额,水珠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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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读《时间简史》?”我将书放进书架,冲他笑笑。
“觉得有意思就买了,没看几页”
“从前学摄影的?”我问
“呃...嗯”他脸微微有些暗淡,长睫垂下,轻声道:“可我爸不喜欢,说搞艺术的没前途”
“你喜欢摄影吗?”
“废话,摄影就是我的小老婆!”
“哈哈”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夏晴朗,你这是什么比喻?小老婆?”
“嘿嘿,小老婆比较招人疼嘛!”他抓抓脑袋,害羞的笑笑,突然,又扬起脸问我:“纯纯,你经常哭吗?”“怎么?”我身子僵硬住
“你昨天......哭的像小孩子”
“从不哭”
我发音很轻,吐字清晰,声线却微微发颤:“除了昨天”
我很少哭泣,从不相信眼泪的重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必要将自己的情绪传染给别人,因此不管再悲伤再愤怒,也只是将它们强制的压在心底,不吐露分毫。
可是昨天,我却在夏晴朗面前哭的像个孩子,毫无形象可言。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他有神奇的魔法吗?
我迷惑。“昨天,对不起!”他低下头,神愧疚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笑问,真奇怪,按理说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没什么”他摇摇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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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日的午后,地上全都是明晃晃的阳光,水一般流动。
窗前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叮作响。
我推开窗,大片清凉的风迎面拂来,楼底大树下,有老人和狗在乘凉,绿的树荫,安宁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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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脚攀上窗台,坐上去,将两条腿垂直放下,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纯纯,你做什么,快下来!危险!”夏晴朗惊呼
我回头对他微笑,说:“这感觉很好,你也来试下,要飞起来了!”
“纯纯,你.....”他呆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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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来,触摸我的头发,对我说:“我要替你拍照片!”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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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摄影包里的相机,半蹲下身,用连续的快门,拍下阳光下的我,我的白衬衫,和背后沉默的雕木栏杆。
他移动着角度,身体像一头敏捷的豹子,充满粗野的活力,他的脸在瞬间进入专注的状态,忘了世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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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没说话。许多年之后,我再回想起这件事,才明白,在这个夏天的午后,爱情光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