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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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宫灯亮堂,似乎没有丝毫要燃尽的迹象。当然,没有比得上刚刚登基正式接手全国政事的君王——这般振奋的了。亲自送恭顺王出去,锦德公公沿着灯火阑珊的宫衢,又回养心殿,以为皇上应该准备休息了。今晚虽没有着嫔侍寝,这一天的辗转亦足够人累的了。

  各宫相继熄灯就寝后,皇宫上空星光更泻了一地。锦德看着外面的星星,静谧的异常的星空,仿佛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原本些微疲惫的心一下子变得安静,仿佛一切都像这郎朗心空经凉风渗虑,沉淀了下来。“嘿!”轻笑出口,惹得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不约而同侧头,像是在用心听取命令。锦德却加快了脚步。

  “回来了?”锦德刚踏入殿内,他的“上头”就察觉了。

  手执朱批羊毫,虽仍埋头玉案,貌似温和的年轻皇上却像是在等候一个太监。锦德太过受宠若惊,赶忙跪在案前,颤声答道:“圣上……”

  慕容忽楞于他的反映,笑道:“呵,这是干什么?”

  锦德抑住刚刚涌上心头的热流,抬起头来,憨笑:“奴才这是为您高兴。皇上勤政爱民,乃我朝百姓鸿福啊,奴才,奴才怎能不高兴?”

  “哈哈……”慕容忽大笑起来,似乎对这番话很受用。放下奏章,慕容忽离座,踱至窗前,看着这夏的星河,略微沉吟:“她应该睡着了。”随即轻叹一声。

  锦德知道说的是先皇的九公主,新君慕容忽最宠爱的皇侄,宫人上下皆知,大臣们当然也有耳闻,却很少有人明白其中真幕。锦德跟随慕容忽多年,像今天散朝后那样越距或者说是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锦德进去之前,总是故意放大脚步,或者弄出别的声响。尽管如此,随后,他总会不期然地碰上那双无邪却充满怨怼的眸——不世出,而慕容忽总是娇宠地笑着——对他的小丫头影儿。这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成了他们的心照不宣。

  然而,对这位从小“宠”到大的皇侄,已为一国之主的新君似乎要重新做一番考虑和安置了。不同于对其他先帝遗留的按祖制处置,对九公主慕容依影,考虑的恐怕不只是她的“病情”。新君不会像先皇一样借“养病”之名,将她锢于重华殿,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具体会怎么做?

  君心似海,无论外表在怎样谦和,同样是难测啊。

  “皇上要传娘娘侍寝吗?”凑上前去,锦德故意试问。

  “不必了。”慕容忽回过头来,时而威严的玉颜似忽有些许焦急了,“准备朕沐更衣!”

  不过一炷时间,锦德已打头,小心让手上的灯照着皇上脚下的路。然而今晚皇上的脚步似乎有些快,跟着的习惯了亦步亦趋的宫人都似乎有些不适应呢。

  重华殿乘着夏之静,看似并无特别之处,巡视的执戈守卫从殿前过,见驾,远远地便停步行礼,锦德示意他们平身。慕容忽继续往前走,上了玉街,里面的守职宫忙迎上来行礼:“皇上万安!”

  “公主呢?”慕容忽往里瞧见了微黄宫灯下惝恍迷离的水晶帘,仿佛看到了她如梦的面容。

  “回皇上,公主在里面看书,不让奴婢们进去打扰。”回答中隐隐透出继续担忧,她们明显知道公主如此必是再赌气了。公主赌气的对象,从不做二选……

  虽早有此料,慕容忽还是有些许心神慌乱。外头无论如何,他总能应付自如。偏偏遇上她的事,无论有准备还是没有准备,他总不免慌乱。就像今晚,他是耗在必须的国事上,心里亦故意拖延着时间,一则他要顾惜彼此身份的改变,二则他现在还不确定他要给的答案是否会误她终身。慕容忽犹豫着,拖延着,内心其实从来没有专注过,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就寝时分按捺不住了。只是他沐更衣耽误了一会儿,她也就真的赌了气。

  水晶帘开,极轻的脚步绝不至于惊着里面任何人。慕容忽一眼扫过满地的书简,将目光停留那莹白的身影上。大红绒毯上她摆出了一支显目异常的水仙,随意铺展的纱裙是她白的瓣。平日披散的长发,稍经整理,更衬出她不俗的身姿。

  慕容忽弯下腰,轻轻抱起她,凝视着手上的容颜,心跳突然哽制。本来少见血的莹白脸颊轻匀一层薄薄的不属于她身体的嫣红,她的嫣红只有嬉闹或动情颜开时,才有短暂的罕现。她从小就是怕冷的孩子,尽管他曾费了很大力气为她找来辟寒金,寒冬腊月她还是一样地怕冷,外在的热根本温暖不了她,那小小孩只有躲到他怀里才安然入睡,以致后来慢慢成了习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