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华回到家的时候,苓如那天没去给副联长家做家教,屋里的灯很暗,看得出,苓如没有开客厅的大灯,房子里依然如故,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但屋里的光线使他突然心酸得很.能相像得出,他不在的时候,苓如是怎么样度过这么多天的.打开房门的时候,他仍然在猜想她是睡了呢?还是被这无聊的时光给变得消沉了?然而推开门,却不见苓如的影子,头的摆设还是一样,从灰暗的光线当中还能感觉到屋子里依然清洁,这毋容质疑,在他不在里这些天里,这位傻得可爱的子肯定又在茫目地搞清洁了.这时他有些打开厨房门的冲动,苓如肯定在里面煮些什么?但他又想到,分别了这么些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是不是会让她很惊喜呢?还是让她吓了一跳.打开厨房门,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厨房里一个影子都没有,这下他很失望了,空空荡荡的屋里,仿佛顿然间变得幽静而与世隔绝.他觉得很冷清,觉得无比的可怜,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可正当他去书房里拿医院的工作证的时候,门打开了,苓如从里面出现,但她已看不见庆华了,她只是用毫无光泽的眼珠望着前面,毫无目的的那种.庆华看着她,像找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珍珠一样,恨不得把它握在手心.他轻声叫着苓如,然后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苓如却吓得尖叫一声,使劲地把他推开了,她大声叫着,"你是谁?你是谁?"庆华说:"是我啊,我是庆华!我回来了!"这时苓如听出了是他的声音,顿时猛地一把抱住他,她说,"你去哪里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掐你,掐死你.你真把我想死啦!"说着真的就掐他.庆华也不反抗,也不说痛,他想哭,想找个地方,不要让苓如看见,也不要让她知道他有半点的不开心.但是他没有,却满脸的湿润.苓如也是,泪水汹涌地流出来,打湿了他整个肩膀.庆华说,我要辞去我的工作!我们去北京好吗?我带你去北京治眼睛.那边条件好,发展的机会也大,那里会是我们的归属."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苓如却愣在怀里,她似乎还不想离开这里.孩子的反应就是慢点,这时,庆华的语调变得深重点了,他说,"我透不过这里难忘的癔气,这里有我至生刺痛,呆在这里,我会变疯狂.我不想看到这个烦恼的城市.苓如只认真地听,很安静地跟着他的思维走,这是她的优点,是善解人意的表现.可此时,她搂着庆华,却有点像接着她弟弟一样,那么地亲切.是的,她的确在想她弟弟了,一年了,还没有他的消息,他去了哪里?
当午后的阳光透过地窗户洒在他的脸上,他才深体会到生命的价值,真真切切感受到一个充满爱的躯体.苓如还舒躺在他怀里,面带慵懒的媚态,让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她.他忽然想起了,他昨天说的话,而苓如却没有放在心上一样,这时,他不吸了口气,长长地充满了无比的惆怅.是的,他一定要为苓如治好眼睛,哪怕是一辈子.
第二天下午,苓如从联长家回来,是刚做完家教.庆华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好久没动过餐具,庆华却感觉无比顺手,做出来的饭菜也觉得特别.苓如瞪大眼睛站在客厅里,像是坐了一趟免费的飞机回来,神情里晃满了欣喜,和局促不安的愧疚.因为按以前,庆华从来是没有下过厨的.庆华听到声音,就知道她回来了,在厨房里叫着,你边吃吧,肯定饿坏了吧.看我手艺还不赖吧?说着从里面端出来一盆刚炒好的西红柿炒蛋.苓如笑了,一种幸福的开怀.她搂了下庆华就去帮他盛饭,庆华知道她有些不方便,就抢先去摸碗筷.叫她歇着,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苓如又笑了,笑得如此的灿烂,这是庆华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开心.吃饭间,庆华突然说,我们去北京好吗?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苓如愣了一下,她说,"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我看不见现在不是也好,除非你嫌弃我?是吗?"
"不是!我希望你能得到光明,也能看到我为你付出这些灿烂明亮的爱,不然,这样,我会为你很难受的."
"那好吧,那我不会要让你不开心,也不会再让你为难!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你的爱啊!我不想你再为我去牺牲什么!只要快乐就好啦!我弟弟还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了?"
"一听到苓如不想离开这里的原因是她没有找到他弟弟,他的确有些生气了,平时,他是不容许自己对苓如怄气的,可是今天他胸口好像憋着什么似的,饭还没有吃完就丢下碗筷,走出了阳台,他本以为苓如会叫他什么的,可是她并没有,仿佛她哭了,嘤嘤地抽泣着.可这时,他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可安慰对方了,兴冲冲地走出小院,在街边漫无目的的行走.他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觉得很茫目.很鸡肋,很阿Q,可他气愤不过.渐渐沉淀下来,空气里似乎在聚集着什么,紧紧地压着一团气塞在他的鼻腔里,他呼吸有些困难,甚至于踉跄,大街上,行人变得少起来了,一阵秋风拂面而来,从他眼前四处飘落的木棉树叶划开了各种姿势掠过.庆华知道,也许秋天该到了?出来的时候他只穿着短衫,现在却有点发冷,可他却没有直接回家,我是去了小宇那里,敲开小宇家的门,他妈妈正煮午饭,小宇从里面忙迎出来,他说庆师傅来了啊?坐-坐-坐,我妈不认识你,你别见怪啊!虽然他离开了医院,已经不是内科的主治医师,小宇还是一如故往地尊他为师.这时,小宇妈从厨房泡了杯热茶过来.坐在这个拥挤而且有些纷杂的15平方米的小客厅里,他突然有一种温馨,这种温馨牵连着他的身经八脉.瞬间,他发觉刚才自己是对苓如在无端的生气,这是不应该的啊,想到了这里,他忙和小宇说了些客套话,说以后去北京发展,如果那边有好的发展,一定提他.小宇连声说好,便挥手道离别了.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路上已经见不到行人了,即使有也是那么一瞬间钻进了的士里.这时,他才想起来,钱包和证件放在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竟然什么都忘了.离那三十平方米的别墅一共有5公里,可那里离他的心却只有1厘米,因为他很想见到苓如,亲口喊着她的名字,说要她原谅自己,可惜这一切都在心里呼喊,她听不到.如果苓如没见他回来,去大街上找他,现在又下雨,她眼睛看不见,只能靠着熟悉的影子,会不会...他越想,越不敢想,都怪自己.于是他便不顾一切往回的方向跑,雨水不断打湿他面颊,打湿了他的心窝,混浊的空气里,他仿佛看到了远处的一堆沙堆里,一件染满鲜红血迹的外套在雨水中洗涮.跟着像被什么绊倒了,就失去了知觉,那种感觉很轻,很轻,在漫天飞舞的细雨中时起时落.
庆华没想到他还会有醒来的这天,但当他真的醒来的时候,全身一阵抽裂般的疼痛.全身的关节仿佛脱了节,想使出点力气,却于补无事.他问旁边的护士,"我为什么在这里?"
护士竟然有些惊奇,她反问道,"不是你朋友送过来的吗?"听说你被车撞飞了老高,竟然没多大事,只是关节脱臼和一点皮外伤."
"她呢?还在吗?"庆华焦急问道.
"走了,今天早上走的.你昏迷了三天,她就一直守在你旁边三天.哦,好像她给你留了封信!"护士说完便给他取出来递给他.
庆华吃力地打开,上面写道:庆华,对不起了!在你未醒之前,我还是想好了决定离开,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教给我生存的本能,我会好好活着.请你不要难过.其实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该在你身边负累你.你还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会比每个人生活更好的,会...看到这里,他已经忍不住抽泣起来,泪水汹涌地流出来.护士看着他,愣愣,出去了!
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在远处,在梦中,在病房里...泪水一阵比一阵汹涌...他没理由不哭...他没理由不让自己变得悲哀...他...
今天是他入院的十四天,也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日七夕,许多病房里的老人,已婚的中年人,他们都收到了一束束,有红玫瑰,康乃馨,薰衣草,百合.唯独他没有,庆华想,他她许是忘了,真的忘了一个对她有情有爱的人.屋子里四处飘,满是朵的阵阵味,庆华一直等着,等着他的爱人,等着秋天里的飘落到他的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