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摩挲着冰凉的面具,我跌坐在河岸上发呆。
日头越升越高。我无神的双眼茫然的抬头看向太阳。刺眼的阳光让我有些晕眩。我下意识的闭上眼、重重呼了口气。
楚吟秋。我这身体的本来主人。估计不是简简单单的毓秀宫的一等宫女了,有这面具的人,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小心将面具收好,拢好头发,做了一个深呼吸,将脑袋又向河面探去。这一看,却几乎挪不开眼了。
肤若凝脂、颜似珠玉、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柳叶弯眉尾梢斜挑入云鬓、灿星明眸秋波顾盼生朝晖。眉心竟仿若有颗朱砂痣,将一张清丽绝尘的玉颜平添了一丝妖娆和妩媚。我手指轻轻抚上额头,真实的触感让我的心踏实起来,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劫数之后竟赧然发现,我穿越过来的这个本体居然有着如此倾国倾城之貌。温热的手指触到眉间的朱砂痣,有些灼热,秋老虎真的很厉害啊!我喃喃自语。
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舍不得将掉落在地上的薯条丢掉,小心的从河水里濯洗干净,也不再放回褡裢,一根根的递进嘴巴,这可是那对夫妇的心意呢,决不能浪费!
现在去哪呢?回去吗?回哪儿去?眼见房舍增多、路人增多,我开始迷惘起来。不知道楚吟秋原来的真实身份,这张绝美的脸就不能露出来。早在吃掉那根薯条后,我就将一方不透明的绢帕蒙在了脸上。一方面不让别人看到我的脸,另一方面,也是阻止自己进攻褡裢里的零食。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主角好多蒙着纱招摇过市,而没出现过状况。可眼前的路人看到我,给我的眼神要么是以为我样貌丑陋的同情,要么是以为我有恶疾避之唯恐不及的厌恶目光。搞得我自己像只过街的老鼠。徐徐,我现在就像在我那个时代里夏天逛街戴口罩一样让人奇怪吧?
面具被我抠了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已经不能用了。我不能回云天了,现在想到云天,心里的感情竟然变得有些复杂。两天前的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悦岚的身份这边怕是没人知道。一路上只是与云天的人有接触。人还没混全熟呢,哪有可能得罪人?如果是有针对性的绑架,那目标只可能是云天的二小姐若竹。没见着模样的云哥儿应该是认识若竹的,只是很奇怪,如果是云天或若竹的仇家要绑架,怎么会找那么三个没有水平的家伙?――还是,我看现代的警匪剧太多了,认为这个时期的打手各个都像《狗和狼的时间》里的黑色要员李秀贤?可不管怎样,那天的劫数只有离开云天才不会再发生。
对彦轩、对悦岚、对若竹、对月旋,甚至是穆松、鸣川原来有不同程度的依恋和不舍。可现在,对若竹和悦岚甚至彦轩现在竟隐约滋生了一丝恨意和恼怒。是因为我是个丫头吗?所以若竹在只能救一人的情况下选择了悦岚,是因为我无足轻重吗?所以进了城,竟然连一张寻找我的告示都没有!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不会回去!云天!彦轩、若竹、悦岚……现在,路在我自己的脚下,命运在我自己手上,我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人而活。你们,就让你们成为我人生中的过客吧……
我向一位卖胭脂的老婆婆打听了最近的当铺位置,将自己剩下的那只金脚镯换成了银票和一点碎银子。
我从当铺里走出来,似乎就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算是重生了吗?重生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是找一份工作,把自己安顿下来再说!
21世纪是人才辈出的世纪,岗位竞争激烈、就业择业困难。而在这个女人地位不怎么高的清朝,以我现在的情况,找份正经工作的可能性几乎为0。
去私塾?姑且不论四书五经我能否给学生讲通,这个年代是没有女先生的吧?女子无才便是德啊,别说教书了,连女学生都是在深闺里请家教的主,这条路堵死。
去作坊当女工?中国的资本主义现在倒是已经萌芽,可我记得是到乾隆后期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小作坊招的学徒工全是小子,没有人肯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姑娘的。绣房?让我缝补个东西没问题,可让我刺绣弄女红,我可是一点儿都不会!
去服务业?茶馆?酒楼?还是妓院?!楚吟秋有副好嗓子,铅似的我爱唱爱跳。做服务员?没见过成天蒙着面的,还得成天被欺负揩油。进青楼做清倌?学那些穿越的女主角们唱几首现代歌,跳几曲惊世骇俗一举成名,赚个腰缠万贯,顺道在拐几个帅哥?
不是没有自信,认为自己没那个能力。而是,从穿越到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没大有好事儿。我也就不希望能去那种地方换来金钱或是爱情。你可以掌握你自己,却无法掌握你的环境。青楼,毕竟是鱼龙混杂、纸醉金迷的淫糜场所,我还是避开的好。
想了半天理不出头绪,我走得累了,进了一家叫“茗香居”的茶楼。
慢慢的踱上相对空间狭小的顶楼,找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茗香居的规模看起来并不小,只是人不多,不似小茶楼的热闹。
三楼可以从窗口望向街面,也可以往里看到二楼和一楼,以及两层中间的平台。平台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声情并茂的说着。听起来似乎是三侠五义的版本,但是又不像后世的影视剧本、到有点晚清石玉昆的文言话本的雏形。
我要了一壶普洱,上午吃的薯条太多了,用普洱滑滑油,继续刚才断了的头绪。
低头半掀起面纱饮了口茶,颇不淑女的样子让自己想起《红楼梦》里宝黛去妙玉处饮茶的情节来,不觉莞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