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满人宗室子弟的标志!赛特顿时心头一紧,仔细看看,便又笑了,笑自己刚刚太过紧张,也笑对方自不量力。对面不过十人不到,自己一方六人,且都是草原上最彪悍善战的战士,不若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趁乱杀了那名爱新觉罗宗室,再嫁祸给阿喇布坦的使者,如此,必然引得康熙和阿喇布坦交恶,葛尔丹汗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再现成吉思汗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
赛特想到此处,把手缓缓移向腰畔的弯刀柄上。
对面的那名青年这时也冷笑着开了口,而且用得正是蒙语:“我以为草原的子孙都是勇士,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背离祖先的光荣,却去做卑鄙的小贼!”
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赛特的眼角一抽,咬着牙道:“嘲笑别人是胜利者的特权,等你有命赢我再说吧!”言罢,手一挥,六个人便互相贴近,成楔子状,右手紧握弯刀,猛扑过来。
蒙族擅马战,近身肉搏虽不是所长,但却也气势逼人。对面的青年并不慌张,只是从容地从身旁抽出一只火铳,瞄准扑过来的为首一人,抬手就是一枪!
就闻的“砰”的一声,在静静的胡同之中,响似惊雷,然后赛特左手的那名蒙古汉子大叫一声,仰面摔倒,肩上立时沁出了一片殷红。
倒下的汉子自幼就和赛特结为安答,他生死未卜,赛特登时又惊又怒,双眼圆睁,刀锋直指着那名青年,身体一纵,就朝前急扑。
端坐马上的正是接年羹尧消息赶到的胤禛,看到赛特如疯魔一般挥着弯刀劈下来,胤禛眼中也放出一丝寒光,右手一松,任着火铳落在地上,身子向右一侧,左手顺势把挂在腰畔的御赐腰刀抽出,以左肘侧倚着刀背,刀刃向上,右手合力握住刀柄向上格挡赛特这奋力一击。
双刀相交,金铁四溅,震得胤禛虎口生疼。赛特一击不成,落地之后,半转身形,又是一刀挥出,横斩胤禛颈部。胤禛顾不得察看自己震伤的虎口,左手松,将刀柄置于右手之中,同时双腿加紧马肚,鞍上后倒,在马上做了一个铁板桥,堪堪地又避过了一刀。
赛特回手又想再刺出第三刀,被胤禛的两名近身侍卫一左一右招架住,缠斗在了一起。胤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也是一身的冷汗,而且,他明白,若不是侍卫及时解围,怕是自己就再没有这般幸运了。
贝子府的扈从侍卫都是京中格斗的高手,即便准噶尔部的蒙古人再怎么凶猛,毕竟只是气势大些而已,胤禛那一铳已经放倒了一名,大大激起了自己一方的士气,此刻基本都是一对一厮杀在了一起,而且细细看下来,倒是胤禛这队逐渐扳回了劣势。
赛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心有旁骛,攻势便稍有减缓,在两名护卫的围攻之下,竟只有勉强招架之力。
就在此刻,巷子口又冲入一大队官兵,为首的正是年羹尧。看到他们,胤禛这下才真的暗中松了口气。在扈从面前,他一直强作镇定,其实他身上的小衫早就叫冷汗沁透了。
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们将并不宽敞的巷子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内院的后门之中也冲出一队军士,前后将赛特一众人逼在了角落。
年羹尧带着一名六品服色的武官来到胤禛身边,见顶戴补服,应该就是五城兵马司指挥,武官还要见礼,胤禛摇了摇手,道:“可带了弓弩?”
武官躬身道:“回四阿哥的话,标下带了一队弓弩来,誓叫这些逆贼插翅也难飞出去!”
胤禛点了点头,道:“只准射手射脚,不可伤了他们性命,拿下之后,好生看守。此事事关朝廷大计,估计皇上可能亲审。”
那武官也是个干练之人,当即调了弓弩手压上前来,受伤倒地的那名蒙古人早就被捆了起来,赛特等五人也被长枪逼在墙边上。赛特一看这阵势,知道今日脱身已不可为,长叹一声,对左右道:“大汗的恩情我们来世再报!”几人点点头,一起倒转刀锋就朝颈上抹去。
他们说的是蒙语,声音又小,所以兵马司的军士听得一头雾水,但胤禛却一直留心,因此听得清楚,情形紧急,胤禛便一声断喝:“射手!”
得亏弓弩手们技艺精湛,令发弩出,十几只弩“嗖”地一声射出,只是苦了那五名蒙古人,每个人的手上肩上都中了几只,尤其是赛特,腕,肘,肩都被弩箭射穿,就算有命逃出生天,手也肯定废了。“叮当”一阵,五柄弯刀落地,兵士们随即一拥而上,把五人捆得如同粽子一般,连嘴里也堵上了麻核。赛特眼睛充满了血丝,眨也不眨地瞪着胤禛。
胤禛并不以为意,走到他身边,语气平淡道:“爷知道你心有不甘。你是条汉子,身手也俊,可惜跟错了主子,行差路错。你偷入京城,意图不轨,论律是大逆。爷敬你们,待案子审结,爷在博格达汗前为你们求个痛快的了结。”
这时,年羹尧走上前来,躬身一揖,道:“四爷,奴才来晚了,爷恕罪。”
胤禛作势要用马鞭揍年羹尧状,鞭梢轻轻从他肩头划过,年羹尧丝毫没有闪躲的样子,胤禛笑道:“好小子,你再晚来一会儿,四爷的性命就交待在这里了。不过,亮工啊,你此次功劳不小,要不是你及时发现噶尔丹的奸细,只怕阿喇布坦的使臣此刻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爷这就递牌子进宫,禀奏皇上,给你们请功!”
年羹尧大喜,而那名武官更是心花怒放,他听得分明:胤禛适才所说的是‘你们’,这其中必然就有自己的一份,也不枉被人大清早从暖被窝里拎了出来,又狂奔了一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