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秌却是打鼻腔里哼出一声来,阴着调回他,“你道是我撺掇的么?就这,富宁安已然逢人便夸说他是好王呢那些个督抚封疆,粘上毛比猴儿都精,见老十四这回得了这么大恩典,怎会去得罪他,光是面儿上的往来,也得做足了功夫。还有地方上那些受他正管的官儿,不定怎么个百般献媚呢,况且,时移事易,如今的老十四,自己个儿心里头就没有份念想儿?我的好八哥,你可把人心瞧的忒简单了。”
“怎么?”胤秚原是做惯了甩手掌柜,如今是不知究里,信口一问,倒又激地胤秌没个好声气,“他如今是大将军王,再不是从前。【新燃-文-小说网ranwen.neT】顺着他的话或许还能听听,逆着他的话许就能立时翻了脸去。我听何图说,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姓张的瞎来,几次进府给他算命,结果算出来是什么元武当权、贵不可言,当中还有九五的命数。这还不算完,在西宁人人皆知大将军王专好逢迎之人,乐听蓄承取悦的话。阿哥你是知道的,往日里何图在我们仨府里走动多,是亲信之人,客人如今连何图都亲近不得他,后来没法,只得去找了几个秀给他刻了个碑,宣称民意呈了碑文上去,这方能见着他。”
见胤秚自顾沉默着也不说话,胤秌看出他心事,又哂笑一声,道,“招摇撞骗的神棍,不过讹他几两银罢了,若没有人引见,他上哪儿知道这腌舎东西,他信你也信?”胤秚这方略回过神,问道,“你既知道这些做不得真,还说与他那懈忌的话做什么,没得让他信了这些东西。”
胤秌嘴上不说,回想以往,心里倒起了几分鄙夷,却也不点破,只是避而不答道,“比起他干的这些个没起的事儿,我那还真是在帮衬他,哪里是撺掇他起异心,不过早做些预备罢了。[ranwen.net 燃.文.小说网]我教何图往西宁军前效力,原也是图着为他襄赞一二,时常与他些好谏言的意思,谁想他却弃之不用。我不与他一般见识,又教传教士穆经远替他拉拢年羹尧,这总是不计前嫌罢,这当中的用心艰难,岂是说说就能体会得的?”
听到这里,胤秚不禁心中一动,皱了皱眉头,“年羹尧?他会听你们的?你可仔细着,万一不成……老四可是他正经的主——”
“那也是皇上的奴。当年老裕亲王还是噶礼的主呢,可又怎么着了?”
“听着倒也有些道理……”
好容易待得胤秚点了点头,胤秌益发觉兴致上来,同他细细说起这得意之笔来,“年氏受揆叙深恩,既是翰林馆内的拔擢,又是联了两门好亲,算来跟咱们渊源也颇深,比起他本主那刻薄寡恩的性儿来,咱们总是待他好的。这人虽傲的紧,却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当年满朝举荐八哥的时候,正逢着弘晖殁了,他不也能使法输诚来着?如今老十四日渐水涨船高的,眼下正是个好时机,再者,我们不过与他结交一二,又不曾差他办事,广结善缘罢了,谁不乐见其成呵。实话说,我与督抚都多有往来,也不止他一个,你还怕他自己不惧事地捅出去?八哥你且宽心罢,年羹尧是个聪明人,断不是那等迂阔的书蠹。”
后头那句说的半真半假,显得他能耐极大,可胤秚这会听着却有些惊疑不定,不过他倒也信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篇,便也不怎么疑他作伪。只是他知道年羹尧有大,文成武就,确是封疆中得圣眷的,因而听得此事,也极赞成胤秌的作为,“那如今可怎么样了呢?”
胤秌微微一笑,有几分自得道,“年希尧爱些个术算、西洋机巧一类的玩意,穆经远就此与他兄长有交,这便让年希尧去引见,穆经远又是洋人,便宜的很。日前何图有寄信过来,说是二人已见着一面。”胤秚颔首,心内也觉得胤秌此番办的大好,不禁也有了笑模样,“嗯,那便可从长计议了。”又想起开头胤秌提的两句话,便扯了他问道,“你先头说的皇阿玛不愿给老四封世,是怎么一回事?”
胤秌面上带出些喜色,压低了声儿道,“我这是打魏珠那儿听来的信儿,皇上有一日传了简王进去,说是要在年前给诚王、恒王封下世,让宗人府预备。要说这世排到了老五身上,就没理由跳过老四去。可老爷只说是给老三、老五封,那就摆明了不给老四封,我估摸着,怕是老四有什么地方儿恶了他老人家的意罢。”
胤秚心里头一面许着胤秌神通广大,一面又猜度起乃父的心思来,好半晌,他似有所悟一般,倒抽了一口凉气,连拽着胤秌,不安地问道,“咝……你说,老四可有接大位的可能么?皇上不封他家弘时做世,会不会是为他将来立太预留个地步儿?”
胤秌先是教他这猜度惊着了一下儿,继而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胤秌手下踅磨着鼻烟壶,深想了一发,也自摇了摇头,望了胤秚叹道,“八哥你如今是怎么了,愈发地不经事儿,哪至于就这么草木皆兵的了?八哥你倒想想,若是老爷真有这个心,起初那大将军让老四去当不就得了,还有老十四什么事儿?再说那个位置,论长,有老三在前,没他的份儿;论嫡,还有个正经嫡长的皇孙弘皙摆着;论贤,不及八哥你;论圣眷,如今是老十四占着鳌头,你是没见老爷如今怎么赏他东西的……再者说——”胤秌的眼中透出一丝阴冷,调也沉了下去,“我现时费这么些功夫,也就是防着将来,他老四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到时候就算真的是他,那‘是’也得‘不是’了”(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