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府邸。任是胤禟怎么费尽唇舌,胤禩都只是高卧榻上,半真半假的阖着卷覆在身上,毫不搭理。得亏胤禟此番是拽着十阿哥一道来了,不然这会子冷茶冷脸子的,实是没意思的紧。“八哥身子还是不爽利?”胤礻我边上坐着,瞧了一时,也没奈何,只得打个茬凑趣儿道,“九哥,你前儿说得了个皇阿玛的什么方子来着?八哥素来身子虚,一准合用,你可甭藏私。”跟着,冲胤禟使了个眼色。
胤禟会意,却是不免忍着笑,一举袖口,从里头取出个三折页的纸来,递了过去,“我不过说了一嘴,就你惦记着。”胤礻我接过一看,上头用蝇头小楷写着:“萃仙丸药方:‘白莲蕊阴干四两,川续断酒炒三两,韭子微炒二两,枸杞子四两,芡实四两乳汁伴蒸,沙苑蒺藜微炒四两,兔丝饼二两,覆盆子酒炒二两,莲肉乳汁拌蒸三两,怀山药乳汁拌蒸二两,赤何乌四两九蒸九晒,破故纸三两酒炒,核桃肉二两,龙骨三两水飞,金樱子三两去毛,白茯苓二两乳汁拌蒸,黄花鱼鳔三两炒成球,人参二钱。炼蜜丸如梧子,淡盐汤下,空腹服之。’”胤礻我看罢,摊在桌上,颇不以为意道,“我当是什么,闻癸酉年老王骘(康熙三十二年时任户部尚)奏给皇阿玛的养生方就名萃仙丸,说是川地阴湿闷热,服之可防疟疾,一个什么科臣贻的,有什么稀奇?”
“你倒信这面儿上的说辞!这位王司农不比如今的张鹏翮,人给皇阿玛进方子,可不真是看在疟疾的份儿上。”胤禟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胤禩,“那个什么陈调元,言其八十岁尚能生一子,你道皇阿玛怎不心动?呵呵,八哥啊,我看李煦叫范溥送来的那几个人,都还是好颜色,携云握雨时合着用用也不差,要不就使人也同您这抄上一张?”
正说着,旁边一个侍候的小太监听着了,机灵劲儿上来,连忙捧着笔墨就跪了近前,胤礻我瞅着胤禟这话说的好笑,一面冲这小太监打趣道,“你这奴才通文墨?”
“回十爷的话,奴才平常伺候主子写字儿的。”
“哦,那你就……”
“碎嘴的奴才,掌嘴!”一直没吭声的胤禩,突地狠一拍炕沿,怒气没来由的作出来,唬的那小太监七魄散了六魄,真叫吓了个五体投地,又哭又求的磕头不已。“别嚎了,没得招你主子眼烦,滚出去!”胤禟瞧了瞧胤禩,摆手打了那小太监,转对胤禩道,“八哥,为个不懂事儿的奴才,好端端这么大的火儿……”
“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也拿来同我说,还是先管管好你自己罢!”胤禩被搅得烦了,拧着眉头,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盘膝坐起身来,先是瞪了一眼胤礻我,继而又冲胤禟严声道,“我问你,上月底从宁古塔几处,解到内务府衙门的那七个倒卖人参的商人是怎么回事?一万两千两的人参,三千三百两的参须,你好大的手笔!早教你约束底下人,这一下儿是真好,有凭有据,人赃俱获,哼,你倒还有心思看张鹏翮的热闹!”
胤礻我一旁见了,忙打了个圆场,“诶,八哥八哥,什么叫人赃俱获啊,也忒难听了些儿。这还不是下头的一起子蠢奴才招出来的事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九哥已然叫他们停了。”胤禟靠在炕几上,饶是胤礻我说过,也听得面上一紧,还是强作了笑颜,端出一脸无谓的神色来,“八哥您这生气时候儿说的话,愈地要追着皇阿玛了。弟弟我总不比得八哥您德望高张,十弟身份矜贵,也就是些淘换银子的手段能使使,权作慰藉了不是。”
“那也得分个高低时候儿,你当皇阿玛不知道还是默许了?”胤禩阴着脸色地横了胤禟一眼,顺手拿起块奶酪放进嘴里,可嚼的全然不是滋味儿,搁在手边,方叹了口气道,“你我几个才真论的及一个兄弟之情,手足之义,前时你为我做的,我这心里头只有感念……眼下我已是是非之人了,闭门读只为一个小心待时,你平日里就心宽的很,行事又不谨慎,可仔细着再赔进去。”
“诶,弟弟省得。”胤禟本就为着两江的事起疑,先还不肯定,故而很是打探了些关节,今早又逢着王鸿绪差家人送来的寄信,内中可着自己知晓的两江情形叙说了一通,胤禟前后一串想明白,心思热切的很,今儿来就是单为寻着胤禩说道说道的,忙不迭应了胤禩一句,又道,“只是两江的热闹,我瞧着是愈精彩了,不过是看看就罢,也没想着掺和进去。八哥您就不想知道太子同两江那边儿,有多大的动静儿?今儿个十六,后儿就是皇阿玛的圣寿,可都备着礼呢,不介到时候还能瞧出两分端倪来,先咱们分辨分辨,看到时是或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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