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黄昏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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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7点左右,戈伟吃完晚饭,匆匆洗刷完毕,换上了整齐的礼服。刚到门厅,一辆宝蓝色“奔驰”已经在院中停稳,有客人来了!他习惯性地扯了扯衣角,摸了摸领扣,斜视玻璃旋转门里自己的身影,恩,蛮英俊潇洒的,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帅哥!戈伟满意地笑了笑,大拇指竖了一下,算是对自己的肯定。

  回头望去,车上走下来一个穿橘黄色中筒外套的中年女人,金丝眼镜框边像是镶嵌了钻石,熠熠生辉,是个富婆!戈伟心里嘀咕了一下,似乎有一丝儿紧张。

  去年,作为跨世纪青年的戈伟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父母让他再补习一年,对读书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的他回应说,我一看到书本就头痛,还要做那么多题,应付那么多考试,加上堂兄要瞒着堂嫂支持他读书,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下定决心:不读!邻居跑江湖的大姐说,你长得这么高大帅气,可以在城里找一份做宾馆门童的工作。第二天,戈伟真的一个人偷偷跑出来,随她来到了沙城。

  门童月收入1500元左右,工作很枯燥,每天上班就是站在宾馆门口,对客人躬身说“您好,欢迎光临”。有的客人很傲气或者不懂礼貌,昂着头连看都不看你一眼,骄傲地走过去,这让戈伟很不爽。看着一些人开着名车,衣着光鲜,气宇轩昂,他就来气: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他们凭什么过着上等人的生活,而我凭什么要对他们点头哈腰?戈伟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那样,住有豪宅,出有名车,食有珍馐,玩有人伺候。

  “哎哟!”戈伟刚一分神,院子里传来一声娇弱的呼叫声。寻声望去,金丝眼镜歪坐在大理石台阶上,闪了脚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过去扶住那女人,关切地问:“扭伤了吗?要不要紧?”

  “不知道,好痛!”女人抬眼看了戈伟一眼,见他一脸真诚,棱角分明的脸上还带着男孩儿的稚气,就笑了笑,搭住他的肩想站起来,谁知一用力,痛得“哎哟”一声,瘫软在他怀里。

  第一次抱着女人,戈伟感觉脸上热辣辣的,他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抱起她放到大厅沙发上,判断无大碍后,拿出从叔爷爷那里学来的推拿按摩术,先是轻轻地捏,然后用力在脚踝处按了几下,又熟练地揉了揉,只三五分钟,那女人就露出了笑脸:“小伙子,你真行,该好好谢谢你啊!”

  “不用谢,小事一桩。”戈伟一脸单纯,嘿嘿地傻笑着。

  这时,戈伟才看清她是一个丰满的女人,40来岁,保养得很好,皮肤依然细腻、平整而有光泽。那女人用新奇、友善而又有点激动的目光打量着他,微笑着说:“我住六层,小伙子,干脆麻烦你送我上去,我怕走不好。”

  戈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也许是为了表现忠于职守,也许是要显示男子汉的无私、豪迈,不让这富婆小瞧自己,马上答应了。扶着那女人走进电梯间,又从电梯间把她扶出来送到客房,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尽力使自己的举止看起来像个绅士。

  “啊,手机忘车里了,”来到卧室门口,戈伟正要起身告辞,那女人又开了口,“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一次。”

  “没关系,您稍等,我去拿。”

  几分钟后,戈伟拿着手机交到那女人手里时,发现她的眼光好温柔,好亲切,全然不是平时见到的阔人那种居高临下、目空一切的样子,甚至还有那么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的心怔了一下,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这让他惶恐不安。那女人说:“谢谢你,小伙子!我叫金玲,以后你就叫我金总。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需要帮忙时,好找你。”

  “好的,很高兴能为您效力!”

  第二天中午,戈伟刚吃完饭就接到金玲的电话,约他晚上去酒吧,说是要好好感谢他,戈伟在惶惑和激动中答应了。

  下班后,戈伟穿上了新买的西装和皮鞋,还特地佩了一个领带夹,早早来到六楼门口。金玲一出来,他就迎上去问候。上车时,他本来打算坐后座,金玲执意要他坐身边,她亲自开车。这时,金玲身上扑鼻而来的香水味,让人沉醉,戈伟忍不住狠狠地吸了几口。

  那天晚上戈伟第一次走进酒吧。高二时,他在开酒吧的同学家玩过一天,那时,看着那些华贵客人的奢侈和随心所欲,心中充满了艳羡和嫉妒,总觉得那种生活离自己太遥远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金玲要了一瓶1108元的红酒,那价格是戈伟大半个月的工资。当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时,金玲说:“不贵!这酒味道不错,有营养,希望你喜欢。”

  “啊,哦。”戈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从座位旁边走过的红男绿女,一个个都很时尚华贵,心中有些自卑和失落。

  “好喝吗?”

  戈伟点点头,嘿嘿笑着:“好喝,太好喝了!”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1点了,戈伟有些头重脚轻。金玲小心扶着他上了车,开到一幢茶楼前,说:“这家不错,去喝点茶,醒醒酒,唱几首歌。”戈伟一听唱歌就兴奋,读高中时他是班上有名的男高音,可做门童规矩多,很压抑,今天正好发泄发泄,顺便在这位见多识广的富婆面前表现一下。

  茶过三巡,金玲说,咱们唱歌吧,她就先唱了一支,尽管唱得不算很好,戈伟也热烈鼓掌,并献上了花。他接过金玲递过来的话筒,先来了个“献给最尊敬最漂亮的金总”的开场白,说得金玲笑得合不拢嘴。当然,他那浑厚、抒情、磁性十足的歌声更让她感动和陶醉。唱累了,金玲点了一支烟:“别看我在外面风光无限,其实内心好孤独,好脆弱的。”

  “不会吧,您是老总,怎么会像我们一样呢?”戈伟将烟灰缸推了过去。

  “你还年轻,刚毕业不太久吧?是不理解,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简直是张白纸!”

  金玲伸了伸手,做出一个优雅动作,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弧线突然停住了,她一撇嘴,将刚抽了几口的烟扔掉,叹了口气:“好,今天不说这个,如果你想知道,以后我一定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

  戈伟礼貌地点了点头,此时,他对这位女老总的感觉特别好,觉得她温和,没有一点架子,她的外表虽然不是很性感,但是也还漂亮,高贵中带有点霸气,很有感召力。

  第二天,金玲替戈伟向宾馆请了一上午的假,让他好好休息。在小阁楼简陋的卧室里,尽管折腾了一通宵,戈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昨天的经历,他隐隐预感到自己身上将会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也许是机遇,也许是陷阱。他有点激动、兴奋,有点渴望,同时又略带有点疑惑、恐惧和不安。

  由于想得太多,戈伟迷迷糊糊睡着了,睡了很久很久,直到一阵敲门声把他唤醒。敲门的是坐台小姐唐小红:“胡经理说了,以后你就听金总调遣,不要在门厅班值了。”她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戈伟觉得这动作含义颇深,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他本想追出去问个明白,后来一想,管它,反正是经理安排的,服从就是了。

  正当戈伟以忐忑不安和好奇的心理准备迎接新工作的时候,金玲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得无影无踪,调换的新工作是什么呀?他去问经理,经理的答复是:“你就歇着吧,急什么!金总回来时我们会通知你的。”戈伟不好再问,带着满腹狐疑离开了经理办公室。闲得无聊时,他想,金总呀金总,怎么一连好些天都不见你的踪影?你到哪里去了?无所事事的日子难熬呀!看电视看腻了,戈伟就上网聊天,小红也转来经理的话说,不管有没有事,不能离开宾馆!他只好买了几本小说,无聊之极时随便翻翻。

  现在,戈伟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孤独和苦闷,刚好二十岁的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漂泊,总有那么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在他看来,最快乐的事,不过是喝着啤酒,和一帮狐朋狗友在小酒吧里,对着大屏幕里的球赛大呼小叫,拍桌子跳脚互相咒骂。他觉得生活原本应该是那样,像一条笔直的路,简单地向前走去,路边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可偏偏进了这宾馆,又遇上了神秘的、年龄比他大一倍的金总。她是那样富态、和善,像是月光下的康乃馨,举手投足间,仿佛有花瓣轻颤,堆满了温馨。戈伟突然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景色宜人同时也充满坎坷的路上,新鲜而又刺激。他信步来到后院,看鸟雀在树上打架嬉闹。他对自己说,你呀,出身农村,没有什么本事,打一份闲工,工资微薄,前途无望……

  “郁闷!”戈伟捏着左手腕上的长命富贵镯说,右鞋跟在地上狠狠踢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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