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顺利,交货、接货、装船。文建号在南洋的声誉相当的好,而李家的名头也在当地有一定的影响力。韩子温很快就采办完了货物,当然秘密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来自于章由乾,这位文建号的少东家。
才一天,韩子温就发现这位少东家是个天生的麻烦。和他在一起,什么倒霉的事都会迎面而来。什么钱包被偷啊,虽然找回来了;什么路遇强盗了,反正只要跟着这位少东家。韩子温就是一个字,惨。这不,麻烦又来了。
“小个子,从你进来到现在就对我们的露西亚一脸猴急的样子!”这可好,韩子温被章由乾拖到一个酒吧,当然,这对韩子温来说应该是跟去的。他倒是很想知道那个时代的酒馆,毕竟对于大航海时代最好的情报收集场所他还是很向往的。(玩游戏玩出来的)他甚至还揣着身上的银两,想着从那里交到几个伙伴呢!当然,跟着这位麻烦王就……
几个满是络塞胡子的大汉应身就围了上来。惹得韩子温一阵冷汗窜上额头,那事主倒是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依旧放肆地欣赏着已经有些害羞的女招待。而韩子温却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红毛鬼他完全可以搞定,但几个难度就高了点。不过对于自保,他还是充满信心的。可是,要是加上身边这个家伙,就难说了。
不容韩子温多想,一个酒瓶已经飞了过来。韩子温一个闪身,也不多想,反手回了一个盘子。这可好,本来已经很热闹的酒馆顿时象被点燃了似的,一场标准的斗殴开始了。
只见韩子温身边一下子闪出了一个人影,凭着本能,韩子温整个身体扭曲成一道弧形,紧跟着,面对他面前的家伙,韩子温飞出一脚。立即令对方失去了行动能力。但紧接着,韩子温身边又窜出数个身影。自己的斤两自己最清楚,韩子温见状,一个闪身,翻身越过了吧台。暂时摆脱了窘境,不过,当下,他吃惊的发现了一个事实,把他带入这境地的元凶――那位麻烦王已经消失于酒馆外的人群中,把他一个人晾在了这……
“韩公子,东西我们已经送到船上了。”当韩子温听到了这句话,真是感动的差点没哭出来。总算能摆脱那个瘟神了,他心里不禁欢呼道。这些天托了那位“大神”的福,韩子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说,光是这马尼拉城,便给他跑了个遍。幸好这正事由福叔他们来操办,没有耽误什么事。不过这下总算可以摆脱这个家伙了。韩子温在上船的时候那高兴啊!差点让人给误会了。
不过,等出了海,让韩子温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那个家伙――超级瘟神,竟然也在船上,当下韩就有了把他直接扔下海的冲动。
“福叔,怎么这个家伙也在船上啊!我们快把他送回去。”韩子温立即找到福叔,问道。福叔似乎没听出韩子温的弦外之音,一脸神秘地回答道:“韩掌房,这也是大人拖我们办的货品。”弄得韩子温一肚子的不明白。他也懒得细想,知道木已成舟,出了海也不能回头了。只好吩咐把那家伙的船舱调的离自己远些。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过似乎上了船后,我们的瘟神兄弟有些水土不服,倒也没有给韩子温找什么麻烦。几日一下子就过去了,眼看还有一天就能平安地回到广州。突然,有水手报告说看到天边有船影,方向似乎直指韩子温的坐船。而且,好象还不是明人的海船。这让韩子温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他知道这船舱里装的是什么。这几天海上风平浪静,眼见就要平安到广州了的当口,他可不想出什么事。
韩子温暗暗思量了一会,就吩咐水手们把正在休息的福叔找来,他是老江湖,门道不少。自己拿上在马尼拉买的千里镜上了了望台,想看个究竟在说。毕竟,现在船在顺风的情况下,这船又是快船。要是不对的话要跑路应该是没问题的。
葡萄牙人,韩子温不禁有些纳闷。他们出现在这条航道上做什么!从澳门到马尼拉自有其自己的航道,一般葡萄牙人的船是不会在明人的航道上出现的,而且,根据韩子温的判断,这艘船似乎是历史上有名的武装私掠船。
“韩掌房,那船有什么问题?”福叔来到身边,问道。对于明人来说,武装私掠船还是相当陌生的。西方的个人海盗势力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延伸到中国近海。不过,官方的势力,比如荷兰人,却已经渗透了进来。宝岛台湾被荷兰人占领就是最好的例证。“公子,那不过是夷人的海船,不碍事的。定是去大澳的。”边上的船长附和道。
平时如此说可能还没什么,但现在正是敏感时期。韩子温清楚的知道船上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他坚定地要求加强警戒,同时提高船速。福叔等人自是知道这事关重大,小心总是错不了的。于是,也不顾水手连日的劳累。吩咐下去执行韩子温的要求。水手自是大大的不愿意,不过看在李家对大家向来不薄,又摸摸腰间为这趟航行而给的工钱。自然也就任劳任怨了。
船开始加速,但几乎同时,那葡萄牙海船却开始转向,偏离了韩子温他们的航道。一场危机暂时过去了。韩子温的心却没有放下来,直觉告诉他,也许,这只是开始。
对于渐渐消失的船影,韩子温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不过,他还是嘱咐水手注意观察,可不要在家门口翻船。确实,在这段日子,他慢慢地接受了事实,甚至于,开始产生了一种代入感,把这里当成了家。
虽然航海行船的事并不用韩子温担心,诚然他也没这本事担心。不过,做了李家的掌房,每日的功课自然少不了的。虽然他有现代的管理经营的知识,不过如何应用到这数百年前,却是个大问题。在船上几日,他把肚子里那点靠补考才过关的货色几乎都翻了出来,在比对到秀儿给他的李家运营的资料。也写下了不少心得。
李家现下主要的生意有两项,一是马帮,这由李家的大当家,秀儿的大哥主持,自然没韩子温插手的份。而且,这位大当家人在广西,一时因战乱而回不来。广州这边李家马帮的生意暂时中断着。而二就是海运,虽然明朝行海禁,但在崇祯朝官府为了支援辽东战事,有开行海运。这例子一开,象广东这样的边陲海疆的商人们便立即行动起来。当地官府虽然认为这不和天朝体制,但当一边接到朝廷要求摊派的粮饷,一边收到海商们的纳奉自然就对其眼开眼闭了。甚至于,这一任广州知府和象李家这样的海商走的很近,大有公开支持的意思。不过,韩子温发现,大宗的交易明朝商人还是在澳门完成的。象李家这样能远洋到吕宋的就不多,原因很简单,明人没有可以远洋的船只和海盗。李家的船还是在吕宋定制的。怪不得韩子温怎么看都觉得有西班牙帆船的味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沉浮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轮新月挂在船头,海浪拍打这船舷,韩子温靠在桅杆边,想到现在他正在当年文天祥所过的零丁洋上,不禁吟出了这首《过零丁洋》。古人凭此舒怀对故国的思念,而他自己呢!这世界将要发生的巨变他要任何应对呢!
“好诗,好诗,纵若文丞相在世,风采亦不过如此。”话音听起来倒是中听。只可惜声音的主人却让人不由的打起了疙瘩。“章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啊!”这几日章由乾倒是相当的安分守己,整日呆在船舱中,倒令韩子温省心不少。“韩公子也不是一样吗!刚刚听得韩公子之语,想到当今国事。……”
“哦,章公子身处南洋,对我大明之事,倒似乎了然的很。”在南洋的人能了解大陆的情况,对于韩子温来说,确实有些意外。“我等虽是天朝弃民,但也流着炎黄之血,天朝的事自然关心的很。韩兄怎么看我大明现下的局势呢!”韩子温听了章由乾的话,不禁暗暗吃了一惊,虽然他没有表露自己的观点。但就对于朝政的关心程度来说,看来他不是个普通的商贾少爷那么简单。“韩某其实也是刚到中原不久,在下世居西洋,不过对于当今的趋势,倒有几分见解。”既然这样,作为现代人的韩子温,就暴点料,给点天机你看看。
“哦,如是说来,韩兄却有几分欧罗巴人的风范。那韩兄的见解,在下愿闻其详。”章由乾给韩子温掉起了兴趣,由着韩子温说到。“在下看当今形式,我大明实在处于危难之中,内,李闯,张贼几乎横行大半个江山。外,关外鞑子始终对我虎势眈眈,而在南洋,那些西洋人也对我大明心怀叵测,台湾宝岛就是例子。不过,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内患。李闯大军,横扫中原,依在下看,京师都在其威胁之下。”一口气,韩子温把大明的环境说了大概,他顿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我大明最大的问题在体制。”
“体制!”章由乾眼前闪过一丝光芒。“不错,正是体制,昔年首辅太岳先生在朝之时,遍行改革。整顿吏治,清理财政,可惜先生一去,改革却止。”
……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韩子温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或许华夏大地的光芒,正是始于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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