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
刘仁星身旁的其他人,起了一阵动。
——不小的动。
“让他们,把摄像机交出来?”
“仁星,我们,去把摄像机给抢过来?”
这些人。
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昂,向火山将要喷发一般。
局势。
一触即发。
对我们不利。
很不利。
我,听见铁锹相互间碰撞的声音。
我,听见铁锹狠狠插入地下的声音。
我,还听见刘仁星说话的声音。
冷冰冰的,说话声。
他的声音冷得就像来自千年冰窖一样,“说吧,刘科长,是你们自己把摄像机拿过来,还是让他们过去‘拿’。”
他的声音虽冷,但,还不是很可怕。
可怕的是,他的脸,更冷。
更冷的如若结了一层冰霜,面无分毫表情。
他的脸虽更冷,但,还不是最可怕。
最可怕的是,那些人。
他,身后的,那些人。
那些,没有丝毫的法律观念,却又蠢蠢动,试图使用暴力的人。
这时。
倘使刘仁星在说一句话,甚至于是在说一个字,都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不堪设想的,后果。
索。
他,说完那句话后,没有在言语。
其他,七人。
便也没有在言语。
他们。
就这么地猛不丁,沉默。
刘科长,也没有言语。
他,只是眼睛注视着黑暗中的远方,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平,也没有言语。
贾冰,也没有言语。
付哲,也没有言语。
周吉灵,也没有言语。
我,也没有言语。
我们。
就像是与他们事先约好了似的,也猛不丁地,沉默。
便在此时。
挖掘机手,也已经把机器熄了火。
紧接着。
他,就从车上跳下来。
向刘仁星的行列走去。
他,慢吞吞的移动着脚步。
进入到。
他们的行列之中。
他,也没有说话。
天地间,一片沉默。
天地间,沉默一片。
在黑暗中,沉默。
沉默,在黑暗中。
唯有。
凉风淅淅。
依旧在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即时又吹向了远方。
吹向了,我们未可知的远方……河务局。
家属楼。
此时。
家家,已是灯火明亮,饭飘溢。
又是一天,晚时。
正是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和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晚餐的时候。
也只有在这一刻。
他们,才可以放松一下自己紧绷了一天的头脑。
也只有在这一刻。
他们,才可以完全的放松自己。
——彻彻底底的放松。
不在理会工作上,一切一切的繁琐冗事。
餐后。
泡上一杯浓茶,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边品茶,一边说话。
什么话,都可以说。
什么话,也都可以毫不保留的说。
——只要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什么话,也不怕说。
这是。
何等地幸福。
——人之景,莫过于此。
只是。
对于那些因为工作而不得不在外执行公务的人而言,这,简直是一种奢望。
不但,只是奢望。
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
想了,又怎样?
唯有,徒增烦恼罢了!我们,就是这种人。
因为在外执行公务,回不了家的这种人。
平心而论。
我们,也没有想着要回去。
特别。
是在这个时候回去。
事情,远远还没有解决,我们,又岂能回去?
事实是。
就算我们确有心要回去,也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
就在——这时。
刘仁星,打破了,沉默。
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不只是打破沉默,而且,脸上还堆满了笑容。
是那种,很随意的微笑。
这种随意的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人感觉是那么的不舒坦。
宛似一盘食中,霍然飞入了一只苍蝇,让人感到满身地不痛快。
至少。
他的面向与他的笑容相衬比,让我感觉是那么地不舒畅。
刘仁星,一打破,沉默,口中就蹦出了一句,我们想都不敢想的话。
“刘科长。”
他的笑容依然在脸上荡漾,“你看,天已经黑下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吃顿便饭,怎么样?”
适才。
不过是瞬息间的沉默,居然让他的态度有所转变,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固然。
我们,想不到。
即便是他身旁的人,也想不到。
“舅舅。”
他,身后一个体态较胖的中年人,急道,“人家是来查办我们的,你还要请人家吃饭,你是不是糊涂了。”
这句话的语音还飘摇在空气中……
刘仁星,已转回身去。
他,迅捷地转身。
转到,中年人的面前。
一转过身去。
他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瞪视着那个中年人,声音凌厉的,道,“司力,你不要在这里穷答话,给我滚一边去。”
“舅舅。”
司力,还想分辨。
刘仁星,把眼睛使劲一瞪。
司力,便果真不在说话。
不仅一句话也不说,还很快的低下头去。
霍地。
我,注意到,这个司力,其实就是从挖掘机上走下来的那个人。
毋庸置疑。
他,就是开挖掘机的人,也便是,最后一个进入到他们行列中的那个人。
我,意识到,这是个,很有力的证人。
在这起违法取土案中,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通过他,我们可以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取土的。
——通过它,我们也可以知道,他们,已用三马车拉了多少车土。
——通过他,我们还可以知道,这些土,到底是运到了什么地方。
但。
眼前不置可否的却是,要想让他配合我们的调查取证,真的是,很难。
太难了!
希望,简直是,微乎其微。
——这,还用想吗,他肯定会和他舅舅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刘仁星,见司力不在吱声,便满意地,又转回身去。
转到,刘科长的面前。
“刘科长。”
他,笑颜不改地,说,“你,还没有答复我呢?”
“我,可是很有诚意的邀请你。”
他说,“我,非常地有诚意。”
闻言。
刘科长,凝目注视着他。
“吃饭,当然可以。
他,爽快的说,“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
这句话,进入耳膜。
刘仁星,喜眉笑眼。
他,面带笑容,“如此说,刘科长是同意了。”
刘科长,摇头。
轻轻,摇头。
见此。
刘仁星,愕然。
他,不解。
幸而。
刘科长,接续着说了下去。
“但是。”
他,话锋陡的一转,“今天,不行,绝对——不行。”
“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他说,“任意那一天,随你选,假使我没有公务冗身的话,都可以陪你。”
“刘仁星。”
刘科长反问,“你看,这,怎么样?”
刘仁星眸子里的光彩,霎那间黯淡了下去。
他,思忖着……
少倾。
他,心平气和的,说,“刘科长,没有选择了吗?”
“一点选择,都没有了吗?”
他语音里有绝望也有期待,“刘科长,真的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他,尽管是在平静的说,但,我,仍能感觉到他言语之间的火药味。
——浓浓的火药味。
“刘仁星,你不是没有选择。”
刘科长,语重心长的说,“我,也是真心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取证,你要明白,我们不是和谁过不去,更不是和你们过不去,事实是,你们的所作所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洪法》的有关规定,就必须要接受我们的调查。”
“法大于天。”
刘科长,继续规劝,“没有什么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刘科长。”
刘仁星,豁地伸手出来,“你,不要给我律,我说过,我是个农民,不懂这个。”
他的手,在空中滞留了一会。
继而。
才放下来。
——极缓慢的,放下来。
他的手,为什么,要在空中滞留一会?
莫非。
他,心里在想,有些话到底该不该说出口。
当然,不该说!
有些话——岂能轻易说出口!!
可是。
刘仁星,他,仍然说了出来。
很轻松的样子。
“我,还是那句话。”
他,轻悠悠的说,“摄像机到底给不给我们。”
“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们。”
他,挑衅地又说,“要是不给我们,我,也晓不得我身边的这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说出了这句话。
他,义无反顾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说出来的同时,也表明,这股火药味更加浓烈了。
浓烈到,要爆发!
快要——爆发!!
将要——爆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