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玲儿远远站在后面,兀自沉思。兰雪儿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就不知接下来她又会怎么做。虽然今晚官兵被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兵败如山倒,但若他们重装旗鼓,卷土重来,以他们人数之重,吃亏的怕还是湖月山庄。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金少牧来到她面前,关切地问:“玲儿,你没受伤吧?”颜玲儿冲他感激地一笑,又忍不住以嗔怪的语气埋怨道:“四哥忒也小看我了吧?单凭一个兰雪儿,想要伤我,只怕还不容易。”金少牧宽慰地笑道:“如此甚好!”“湖月山庄怎么样?”颜玲儿问。“折损了不少人马,不过总算击退了官兵。”金少牧轻舒一口气。颜玲儿黯然不语,一时的胜败不能证明什么,就怕官兵倒戈重来,才是最难缠的。
此时那群武林人折了回来,兀自笑骂不止:“……这些不堪一击的官兵,居然妄想对付湖月山庄,简直是痴人说梦。”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道。“还不是亏赵兄如神兵天降,在他们背后重重一击,他们才如此大败而逃。”听声音就知是周兆武。“这些人平日里欺压百姓,凶神恶煞一般,真正打起仗来却成了病猫死虎,不足为惧。今晚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说不定早吓得屁滚尿流,回家抱着老娘痛哭流涕去了。”另一人轻篾地笑道,引来一阵哄笑。走在最头里的一人没有笑,象是沉思着什么。他相貌清矍,颏下一绺青须,翩翩儒雅,若不是他手中那柄三尺剑,无论如何也不象是个武林人。
金少牧迎上前去,抱拳一揖道:“四表叔,那些官兵都撤退了,湖月山庄总算平安渡过此劫了。”那人微一颔首:“此番击退官兵,也亏得大家齐心合力之功。”说着目光瞟向一旁的颜玲儿。金少牧急忙道:“四表叔,这位是小侄的朋友……”“燕侠。”那人不等金少牧说完,已微笑着接到。“咦?”金少牧迷惑地道:“四表叔认得玲儿?”那人笑而不语。
颜玲儿已经款步上前,躬身一礼,巧笑债兮:“周庄主,别来无恙!”那人正是湖月山庄的庄主周兆尧,他叹喟地道:“上次太岳山一别已三载有余,燕侠风采依旧,可喜可贺。”颜玲儿低笑:“周庄主觉得是喜,别人未必如此想。”说着,媚眼如丝瞟瞟周兆尧身后脸色阴沉的周兆武。金少牧更加不解了,问:“玲儿,你与四表叔早就见过面?”周兆尧道:“三年前,屏儿初出茅庐,不知轻重,得罪了‘太岳七贤’,当时若不是燕侠从间幄旋,只怕屏儿要吃大亏了。”“举手之劳,周庄主何必念念不忘。”颜玲儿不甚在意地道。
“屏儿,还不快过来见过燕侠。”周兆尧侧脸对身后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道。那少年生得面红齿白,十足的江南少年的清秀水灵。他早在见到颜玲儿之初就已经靠上前,因为爹没有发话,他不敢冒然上前,现在听到爹吩咐下来,三步两步奔到颜玲儿面前,喜不自胜地道:“颜姐姐,自从上次一别,小弟一直感念姐姐的大恩。只是姐姐如云鹤,来去杳无踪迹,没想到今日会在此相会!”
颜玲儿笑吟吟望着他,见他比三年前出落得更加灵秀,只是经过一番厮杀,他脸上犹带着血迹,不由得喜怜参半,轻嗔道:“屏儿弟弟几年不见,已经成人了!姐姐也一直记挂着你呀,所以此番一听说湖月山庄有难,就急急赶过来了!”他二人的语气神态有些暖昧不明,看得其他人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就连周兆尧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以警示二人。颜玲儿一直随性而为,倒没觉得如何,只是那周仲屏面皮尚嫩,自知众人面前,言语有些过了,不由得一阵窘困。周兆尧对众人道:“如今官兵已退,咱们先回山庄再慢慢细聊。”一群人这才又说又笑,你推我让地往湖月山庄走去。
湖月山庄位于洞庭西山的扇子山,本是松竹环翠,碧波涛枕,可是因为刚刚经过一场激战,又遭火焚,焦木血迹,一片狼藉。一行人沿山阶而上,不时地见到一些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和伤者。湖月山庄的人已经在打扫战场,个个脸上、身上都少不了血迹和烟火气。周兆尧带着众人径直进了山门。原来这湖月山庄有外庄和内庄两层。这次官兵只是冲进了外庄,外庄损失虽不小,可是内庄却还安然无恙。颜玲儿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但见草木已经被烧得焦黑,还在冒着袅袅青烟,更有甚者还有星星的火苗跳动。吸入鼻中是一股呛人的烟味。打扫战场的人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说话。抬着那些尸体,不禁让人心里产生一股悲凉――这些人的今日岂不是他们的明日?
虽然东西都给烧得七零八落了,但颜玲儿还是从残存的痕迹中发现湖月山庄的布局非同寻常,似是以九宫八卦的布局设置的,于是对周兆尧道:“周庄主,你们湖月山庄设置得好巧妙啊!庄主想必是认得薛掌门了?”周兆尧浅笑道:“八封门掌门薛九星与我乃是金兰之义。”“难怪!”颜玲儿明了地点头:“这九宫迷魂阵乃是八封门六十四阵之中的不传之密,可见周庄主与薛掌门交情匪浅!”周兆尧惊奇地道:“燕侠既然识得此阵,想必与我那义弟甚是熟悉。”“倒谈不上熟悉,只是有过一面之缘。”颜玲儿笑道,忽又想起初见薛九星的情景,不由得莞尔,回眸撞见周兆尧了然的目光,两人相对会心一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