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儿子还在的,就不能信儿子?那个秦宗飞如此猖狂,更不可久留!”
“信你!咳咳。。。意儿,你想逼死你的父王不成!你去照照镜子,咳咳。。。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朕如何托付于重任?”
“父王。。。”李玄意的声音显得低重阴鹜,让人听来竟杀气沉沉。
我听见洛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身边有人急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连我也意识到了什么,手脚冰凉下来,身边的张其终于按奈不住,匆匆扔下了一句,“待这里,别出去!”自己反而一个箭步跳了出去。
我真的听得有刀剑着地的声音,人全身一凛,随之而来的是李玄意颤抖着严厉叱责的声音,“放肆,大胆的奴才,本宫只是想和父王说句悄悄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动刀动枪的?”“滚!滚!来人,咳咳。。。”皇帝嘶声力竭地吼着。
李玄意哈哈大笑起来,“父王,我说怎么忽然传了儿子回来,原来张其这个狗东西在挑拨离间!父王,儿子都历练了几十年了,如今眼看快三十岁了,为国家东征西战,功勋卓绝,哪日里不是想着为国为民,为了我们李氏的天下。到头来。竟还是不如那妖女的一个老奴才的话来得可信!可笑。。。哈哈。。。真可笑!”
“住嘴!什么妖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不怕你母后地下有灵,知道了伤心”
“不要跟我提母后!若不是你当年被那妖女。。。”
“太子爷!”边上的张其连忙喊住,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狗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当初在青禾城就该将你给宰了!”李玄意上去一脚踢向张其。
“咳咳。。。你。放肆。给我住。。。”
“皇上!皇上!”边上有人惊慌失措地呼唤。“不好了。皇上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不!谁也不许离开!”
里面一片混乱。我心中大骇。一步踏了出去。
寝宫里真地乱作了一团。张其手中握剑。正挺身站了龙床前。身后有两个宫女正手忙脚乱地在服侍着航帝。而张其用身体挡住了正呆站在那里地李玄意。太子身后站着十几个侍卫。却都脸色严峻。这样地架势竟不像是在保护皇帝。
“哈哈!好,今日里我就杀了你这个阉货。替我母后也出出这口恶气!”
李玄意竟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柄宝剑,只听叮当一声,银光一闪见,已经和张其动了手。
我万万没有想到李玄意竟如此大胆,连皇帝的寝宫里也敢带剑进宫,他难道是想杀父弑君!
“住手!”我急叫,“放肆!想反了不成!”
“平儿!”他看到我了,神色竟顿在了那里。他地眼光迷乱,一脸的汗水。我知道他的病又发作了。侧脸一瞥,正看见了洛洛由一个小宫女抱着正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心中虽然焦急,但也明白,航帝的禁卫军应该马上就会赶到的,此刻只要先拖住他就好了!
“意!你在干什么?”我皱眉低叹,“父王的病情不好,你不赶快宣太医,还等什么?”
“平儿,跟我回家!”李玄意毫不在乎。握住了剑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步踏了过来。
我冲着他摇头,“意,现在不是时候,照顾父王要紧!”然后过去轻轻握住他握剑地手,见他乖顺地不说话,将他的剑取了下来。
才刚刚将剑拿到手,外面有了匆忙的脚步声,再抬头。身后宫内宫外已经站满了手持刀剑的侍卫了。一瞬间。整个空旷的清明殿上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僵持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
终于龙床上有了动静,是很沉的咳嗽声,“皇上,皇上醒了!”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李玄意这才醒悟,一头在龙床前拜倒,“父王,父王,您怎么样了?”
张其狠狠地瞪着下面的侍卫,“还不传太医!”
“去吧!”龙床上有疲惫地声音,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冲着李玄意挥了挥。
李玄意再叩头,“父王,儿子这就下去了,您好生养着,过几日儿子来接平儿回府住几日吧!”
“嗯,咳咳。。。”年迈的帝王终于让步,他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我悄悄抬头,正看到李玄意静静地注视了我片刻,然后一转身,走了下去。
寝宫里依旧无声,让人觉得沉闷严肃地可怕,侍卫们也渐渐退却不见了,现在床前只剩下了张其,我和宫女侍从都跪在殿中央,大气不敢出一声。
“张其,今晚谁是清明殿值班的禁卫军?”航帝的声音竟奇怪地平静。难道刚才他弱弱的咳嗽声是装的?
“是陆民森校尉当班!他在宫里当近卫快十七年了!”
“嗯,找个借口,将那个陆民森杖毙!今晚在清明殿当值的所有的禁卫军一个不留,都杀了!”
“是!”
我的人一抖,就这样几十条性命就没了!原来这航帝绝非老弱之辈,心中苦笑,我自以为是的那点可怜地心机比起他们这些一个个城府深沉,终日以算计过日子的人来,显得如此稚嫩可笑!
“那个就是秦青芽?”他看到我了!我不由一阵紧张。
“皇上!臣妾秦青芽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臣妾?”他苦笑,“你不是那安王之妻吗?怎么自称臣妾?”
我的心中暗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难怪刚才一眼就看出李玄意的疯狂,只是可惜这些都不是真相。抬起头来,这才得机会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君王。航帝真地年迈了。他苍老虚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他脸庞憔悴,眼圈深黑,显然有病在身。人已经瘦得脱了形,真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尤其是那双手,颤颤巍巍之间竟满是皱褶。唯独那双眼睛却如此明亮有神,在灯火下闪闪发光,有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仪。
“皇上误听了谣传了。安王柳无伤与臣妾只是挚友,战乱之中收留了我母子,并非夫妻!”
“哦?挚友!”他直起了身子。用眼睛瞟了瞟身边地张其,张其似乎也相当意外,迅速地瞥了我一眼。
他的语气让我不知为何竟脸一红,再次将头低下,“臣妾在和亲途中已经嫁了人地,一女怎可侍二夫!更何况我的丈夫还在!这个张公公应该是知道的!”现在连张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了。
“和亲!”现在的航帝陷入了沉思。
我转头看看还被抱在宫女怀里的洛洛,此刻他已经蜷缩成一团,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样子让人怜惜。我的目光柔软下来,“正是。皇上,这个孩子并非安王之子,其父乃是臣妾地结发丈夫秦宗飞!”
他一凝眉,“秦宗飞?”顺着我地目光看过去,也落在了洛洛身上。
身边地张其忽然开口,“那,那个跳崖地宗飞竟是秦将
我点点头,总算有些欣慰,毕竟边上还有个人替我作证。
皇帝的目光深邃起来。想了良久,却冲着我冷笑一声,“好了,不管你地丈夫是谁,你想得到什么,今日朕看在你刚才对朕有救助之心,暂且饶你不死,以后在宫中好自为之,朕自会厚待你的儿子!”皇上。臣妾没有撒谎!”
他皱眉。“那个孩子是不是安王的孩子,朕如何看不出来!朕并非要以他为人质。朕只是因其生父之母是如烟才收留于他。秦青芽,你放心好了,朕断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我还待开口,他已经不要听了,一挥手,准备将我打发。
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皇上,秦宗飞不是旁人,正是皇上二十七年前失散了的儿子,他肋下有一个飞鹰状的胎记,所以柳娘娘才给他取名宗飞!”
“咳咳。。。你在说什么!”他的眼睛现在有了凶光。
我取下头上那支碧玉簪,伸手交给过来传递的张其,“皇上,这碧玉簪是柳无伤临死前相赠之物,臣妾的丈夫秦宗飞身上也有一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从未离身。他地那支曾经从中间摔断,后又重新沾和上的!”
没有人说话,眼前的帝王握着那支玉簪,低头细细地看,手渐渐开始颤抖,转眼间,人仿佛忽然老了十岁,声音里溢满了沧桑,“秦宗飞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云宝五年二月十九日!”
“张其,当年如烟逃离别宫的时候,可是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正是,皇上!”
有晶莹的泪光一闪,一颗很大的眼泪从他眼角渗出,落在衣袖之上,慢慢渗进金丝刺绣龙纹里,再无影踪。
后来的清明殿彻夜点着明灯,有位女子娓娓而谈,给那个满身伤痛地君王讲述一个让人伤心的故事。。。。。
春天的夜晚还有丝凉意,风幽幽地袭来,深蓝的天空挂着一轮玉盘,朦胧绰约,淡淡光晕清冽而又柔和。曾经倾国的容貌,对爱情怀着执着的追求的女子早已香消玉损,她凄楚的命运让人至今想来都唏嘘伤怀。她在陈国所受的遭遇已经无人知晓了,但当年忍痛抛子地无奈,落魄中寻子地断肠,恨葬莆田谷的归天,今日一一讲来,如何能够释怀。
眼前床榻中地帝王,更是满目的凄凉。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
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
道傍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
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
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
後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
(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