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很会察言观色,见我们两人都有些发呆,已经不需要再留下来讨什么没趣了,便起身向宁嫔告辞。
只是今日我倒是还真的有事相问,见他要离去,我跟着躬身也起,“宁大人,让青芽代娘娘送您一程!”
宁文崇有些吃惊,但推辞了一下,很快便不再故作姿态。我随着他走入拢翠宫的花园,一路往正门口而去。然气温偏热,风也不够凉爽,但借着柳阴一路走来,我将松弛与惬意放在了脸上。
“宁大人,娘娘真是个有福之人呢!”
他低头视足,人显得谦恭有礼,话也说的小心翼翼,“这全仗皇上圣恩浩荡!”
“是啊,全靠了皇上的隆宠!”我低笑应和着,见他温和地点头,忽然冷不丁地戳了他一句,“只是不知道宁大人是不是知恩图报之人呢?”
他顿住了脚步,却不回头看我,“夫人此话怎讲?”
我笑道,“青芽一介女流,能懂什么!只知道古人说臣事君以忠,为人臣忠心不贰,本份之事!”
“夫人所言极是!”他显得很谦卑,我的话显然只开了一个头,他不动声色,安静地等我的下文。
我却不是那么想的,还真的不想介入他们的朝廷纷争,真地只想好好的带着洛洛过我的平静生活。这一切其实与我毫无关系,此刻若是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就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赵如雁啊赵如雁,你如此煞费苦心地设计我,真的是知我吗?心中的忧郁却不想表现出来,一时间竟也没了话题。文崇转回了身来,轻咳了一声。
我淡淡一笑,看来好奇心人人都有,即便沉着如你。也难免有些急迫。
“此番科举,正是老大人彰显衷心的时候了!”
他敏锐的眯起双眼,手指撸着稀疏的胡须,干笑了两声。“夫人您这是太过看得起老臣了!”
我也想,但也不再说下去了,反而一挺身举步往宫门而去。他只能随后跟上。
我暗忖,我今天的任务是来探问虚实地,你愿意帮雁帝也罢,不愿意也罢,我只是个传信的。对于赵如雁的衷心我自问根本没有多少。要我自觉自愿地做说客我可没什么兴趣。这样想着,人反而轻松起来。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起来,虽然腿刚刚好,居然也走得相当利索。
没一会儿,他在后面停了下来,“夫人何必如此逼迫!”
我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我有逼迫他吗?回过头来,却看他正捂住胸口喘气,难道真的是我走得太快了?
“夫人。老臣老了。主考官一职关系重大,宁某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哦?”我皱着眉头看他。明明看出他是装地,有心不再管了,可是眼前却浮起了宁嫔哀怨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软,缓缓走近他的身边,“宁大人,青芽若没有皇上地旨意怎么会在这里跟您聊天?此番是皇上愿意用你!娘娘在宫中日子不好过,您就不想借此机会,也帮帮她?”
他苦笑了笑,“皇上英明,自会另选良才,夫人不必说服于下官,下官真的力不从心!”当个主考官都害怕?连皇上的意思都不顾?难道郑致全的势力真的那么大?看看眼前忽然变得颤颤巍巍地宁文崇,心里倒是有些火气,至于如此胆小怕事吗?宁嫔虽然要仰仗你是真,但你现在也差不多是半个国丈,你需要她照拂的日子也不会少,何必要装出这副德行!
“宁大人,娘娘若得个一男半女,以后在宫中地位稳固,谁也不怕地,宁大人恐怕过于小心了!”
他回得快,“夫人,臣也正翘首以盼那一日的到来!”我冷笑一声,“如今正是你的机会,为何不愿意出手相帮她一把,以后大家都可以相互依靠?”
他若有所思,过_4460.htm得片刻,不着痕迹地低叹,“宁某已经为官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宁某历经了两代帝王,宁家至今繁荣昌盛,全家共189口,一直平安无事!夫人,您说这十七年里,臣靠的是深宫里的女儿呢,还是。难怪可怜的宁嫔在宫中倍受冷落,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我有些气结,说话里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宁大人莫不是要不顾皇上的旨意,另作选择?”
他抖了抖,噗通就跪倒了,“夫人,老臣当不起这话,老臣只是年迈了,无能为力而已,哪里有什么选择!”
我望着他,他显然已经决定中立,不介入任何一方了。这官场中的长短我不是很明白,但眼前地人之所以能像不倒翁似地经年历久地在官场里打滚不倒,今日其圆滑机巧已经让人可见一斑。宫,这里离福侧门已经不远了,前面有不少仆从宫女来来往往。
我心里恶作剧忽起,望望眼前跪在地上的宁文崇,暗笑了一下,既然你不愿意帮忙,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走过去,低下身子,两只手轻轻地将他搀起。一脸地微笑和欢喜,仿佛他说了什么合我心意之话,低声的言辞中却带着讥讽,“老大人,请回府再三思!宫中人多眼杂,今日见你我在此相聚的人甚多,怕是早已经生了不少的谣言,我看老大人现在就是有心要撇清人家也不一定就能信你!”
“你!”他呼地起身,看了我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然后狠狠地剁了剁脚。一甩袖,转身而去。
我没忘记笑吟吟地冲着他地背soudu.org影又加了一句,“老大人走好!”门,赵如雁就派了人过来传我过去。一想到今日即可见到柳无伤,心里也有些兴奋。
为了区分行政与居住两大用途,大宇皇宫整体宫城建筑亦分为前殿和后宫两个群体。前殿四周有围墙。南门开有殿门,门内设有庭院,庭院宽阔广大,是举行朝仪的地方。后宫则是皇帝和内眷们日常起居之处,也是众后妃的全部世界。院落相对较小。但花园小径不少,拢翠宫离开皇上的龙泽宫不算近。绕过了七、八个大殿,远远地才看到富丽堂皇的主宫!
还是第一次来这龙泽宫,刚一跨进宫门,就看见赵如雁端坐正中,身后是雕刻着九龙祥云的玉面屏风,他面前案上成摞的奏疏厚厚叠叠,威严庄重之气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绝非我胡思乱想之中的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的迷乱场面。
我赶紧盈盈大礼而拜。“臣妾赵秦氏叩见我主。皇上万岁万万岁!”
自我进门,他就一直在看我。顺着眼捎望去,此刻他地眼眸凝重,声音低沉,“免!”
“谢皇上!”
我低首垂立一旁,双目盯着地上平整的大理石地面细细地查看上面的纹路,既然已经知道了今日他找了我来的原因,他自然是要先问地,等吧。
背后有异感靠近,我假装不知,拢在袖中的手指握紧、放松,再握紧。
“宁文崇不好对付吧!”他的声音里略带着地浓浓关切,让我吃了一惊。
我连忙回身再行礼,盈盈拜下,那双属于天之骄子的手及时托住我的手肘。
我适时娇弱地喊了声,“陛下!”装淑女果然不易!
他的眸底有丝黯然,比平时更添一份深沉。三十而立,意气风发,赵氏天子,上天的宠儿,眼前地这个男子,是那轻易操纵人的生死命运之主宰,其实也有许多不为人知地无奈。舒,已近八月底,秋的气息浓郁地充斥着每个角落。。。。。。人借口老迈!”
他了然苦笑,“与朕所料相合!看来朕以前的确低估了郑致全!”
原来他只是想通过宁文崇的态度来试探郑致全在朝内朝外的影响力。
“那这科举怎么办?”我其实对这科考还是蛮有兴趣的。
他专心地看了看我,“若你是男子,不如用你吧!”
“陛下,这可折杀臣妾了!”我很想瞪他来着,可惜没这个胆子,只能冲着他嫣然一笑,即便我是男子,也没有侍立朝纲的兴趣。
他有片刻的愣神,而后也随着轻笑,却一伸手抚上我的面颊,语气仿佛是呢喃,“朕可舍不得你是个男子!”
我下意识地想躲,却最终克制住,忽略他地手掌在我脸上抚摸的触感,笑道,“陛下,如今该让臣妾去探望无伤了吧!”
他顿住,高深莫测地瞅着我,半晌,轻轻地说,“不急,朕想听听你怎么看这科场一事!”
若是直接说科举不干我事,是不是会被杀头?现在不如隐晦点吧。“皇上,臣妾不过是。
他忽然用手指挡在我地唇边,制止我说下去,“不准再提一介女流的话!”
我愣住,看来下一次要改个借口了,老是用一介女流果然已经不管用了。只是,我现在只想去看看柳无伤,他不是想反悔吧!
“皇上,您答应过我的!”不是君子一诺,千金之重吗?更何况你还是个君王!
话音刚落,赵如雁双眉紧锁起来,猛地将我胳膊一扯,拉入怀中,他的手揽着我的腰,灼热的鼻息喷到我的脸上。我脊背一僵,好在他只是搂住我,并未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听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只有我听得的到的声音说,“那日你将安弟带回来时,安弟已经奄奄一息。他被人震断了全身筋脉,灌服了散功丸,废掉了一身的修为,浑身都是折磨之伤,惨不忍睹!”
我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开始咯咯地抖,还记得无伤隐忍着的笑容,他昏迷时的沉重,他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此刻安弟仍在养伤之中,这个时辰,应该尚未醒来!”
我明白了,“陛下,那什么时候才能去探望!”我挣了挣,只是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
他却并不松手,已渐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再有个把时辰吧!朕亲自带你过去。朕知道你不信任我,朕也悔,那日行宫中不该迁怒于你,将你责罚。你是否还在生朕的气?”
我思量片刻,我和他岂止是责罚不责罚的问题呢!当下并不置可否,“陛下是一代明君,臣妾是安王的侍妾,这生气两字,臣妾实在是不敢当!”地看了我半天,却嘲弄似的眯起眼睛来,一只手指指我的心口,“不必装了,其实朕知道你这里面心心想念的人并不是柳无伤!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