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俩牵手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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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一年的夏天,太阳炙烤得地面发烫。我在家里修理自行车,散落的车件撒了一地。我满手油污,忙得没直起过身子,满脸的汗水和着油泥成了个大花脸,简直滑稽极了。“毛云姐在吗?”一声娇嫩的问话把我从忙碌中拉了出来。抬头一看,一道亮丽的风景出现在眼前。看来人一身红点格子花的衣裙和着脸上甜甜的笑把我惊呆了。半天没回出声。“你是毛姐的弟弟么?”姑娘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连着又问了一声。“是,是,我是她小弟。”我这才赶紧回答她的问话。“你坐、你坐。你喝水吗?”我忙去拿水瓶倒水。“你喝吧。看你忙得一头大汗,肯定渴了。”她赶紧用手挡住我。说:“我来,我来。我不用招呼了,我给你倒杯水吧。”不知怎么,突然间,从我心底流出一股暖流,令我有了一种燥动。待仔细端详,忽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恍惚在哪里见过似的,让我心旌摇荡。“你是谁呀?找我姐有事吗?”我赶紧问道。“我是和你姐在轧花厂的同事,做季节工。我要去上学了,来和她告别,她不在吗?”“我姐去镇子里去了,要明天回来。”我答道。“有什么话要我给你转告吗?你叫什么名字哟?”我连忙问道。“我叫钟瑛呐。我今年系统内招工录取了,分在公社卫生院上班,明天去县里参加培训班学习呐。”她大方地向我介绍起自己。我赶紧也作了介绍。“我今年毕业了,分在邻镇中学教书,九月份开学就上班了。”“那恭喜你呀!”她腼腆地伸出右手向我表示祝贺。我连忙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我也祝贺你呀,幸福的白衣天使。”

  这是我和钟瑛的第一次相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便心有所属了。每隔二天用备课纸精心制作一个信封,在右角上用批改笔画上一朵含苞的红玫瑰,内藏着我饱含爱意的素笺片片寄去我的思念。说起来,这是不是老天成就了我们的缘?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散步,也没有海誓山盟的豪言,有的只是一份彼此的牵挂和眷恋。人都说没有一见倾心的真情,而我却说冥冥中缘份钦定,情在苍天!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我们结了缘。正月初八是我俩牵手步入殿堂的那一天。幸福与自豪漾溢在我们的笑脸。亲友的祝福,一生的企盼随着这一天的来到,让我们的幻想、憧憬在以后牵手走过的日子里,一定慢慢会实现。可是老天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以考验,看你的心诚不诚?意坚不坚?

  记得那是八月天,我们的爱情之树己发芽、生根。妻鼓着肚子令我快乐连连。我要做爸爸了!这是我向世人骄傲的宣言。就在我陶醉在幸福中时,一件意想不到事突然发生。记不住是哪一天,妻感觉颈部有了点不自然。按压时感觉有包块隆起,似乎是淋巴肿起,淋巴发炎。我随意说:那是生娥子。(平常常见人颈部肿大用生海带贴敷,都说是生娥子)轻语一言。虽然说得轻松,可心里却终是放不下。恍惚间好象在外听人说过肿瘤的事,所以第二天立马带她去了县人民医院。挂号、门诊,跑完了该做的科目,大夫说还要进一步诊断。得做活体检验。那时候县医院还做不成这个检验,必须取样后送到省院,来回需二十多天时间。为了慎重起见,我一定要爱人配合做个活检。于是,穿刺、取样封装过后就是我等待命运的宣判。

  二十多天后,接县医院通知,要我带妻直接去省院作进一步检查。当时我心格噔一下,犹如坠入了冰窟,心头一片茫然。我瞒着家人,轻轻对妻说:“我们出去旅游,顺便再做个化验。一来让大家放心,二可等待孩子降生。”(那时孩子快六个月了)妻无语,看看我后说:“没事,我再不去检查了。”我说:“我很想去省城看看,就当陪我好么?”也许是一片真心,妻随我去了省院。找了家旅馆安顿,等待了一个星期、难捱的七天令我坐立不安。星期二的九点,我取来了报告单,鼻咽ca令我很茫然。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人直奔肿瘤科找医生。当班的吴大夫告诉我鼻咽ca就是鼻咽癌时,无异于一个霹雳把我震得无措茫然。天哪!我们结婚才不到一年,无辜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我怎办?我怎办?要治病还得先引产,多么残酷的现实,多么的令人痛苦难言!

  回到旅馆,我强压难过对妻说:“没大病,放心!但如果现在住院,这孩子得引产。治好病我们还能再生,引掉算了。”妻坚决地表态说:“不行,要治病也得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呀?不然这病我不治了,我是什么病你得给我明言。”她拉起我直奔医院。并不断地说:“何况我的工作也在医院。”肿瘤科的几位大夫很是耐心,做起了工作絮絮不断,病情的危害、药物的伤害对孩子都是致命的侵犯。不做掉孩子这病没办法使用任何药物和放射治疗。但不管如何,妻就是不肯,说:“等我生了再来治吧!”原来她在确知病情后己打定了一个主意,如果她不幸天年,给我留下了一条根。大夫们没有办法,同意妻的意见,做出了一个决定,你生产了,赶快来院,我们给你预留床位、住院。不知是连日的奔波、劳累,还是身心太疲惫,还是孩子再也不愿经受长途的艰辛,耐不住一人世界黑乎乎的等待,为了妈妈的健康,她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回家的第七天,妻早产了。产下了一个不足二公斤的女婴,小得可怜。不知能否养活,谁也不敢断言。还是在第七天,我背负产后虚弱的妻踏上了去省医院治病的征途。嗷嗷待哺的女儿丢给了年迈双亲抚养,看管。这次我一定得让她把病彻底治好!这是我此刻唯一的心愿!

  感谢医生!感谢医院!我带着妻顺利地办了住院。而后是无休止地放疗,化疗和检验。历时十八个月的住院,结识了四十五位同室病友,老、中、青、幼齐全。因为产后虚弱而加上此病禁食,我跑遍省城去寻找她能补一补的大餐:鸭蛋。(那时因为计划经济时期,要买点什么可真不容易)因为产后,半个月的时间,妻双乳充盈,孩子又不在身边,胀得难受,我没有办法只好象孩子样吮吃了近三个月的妻乳,解除她对女儿的思念。为了配合治疗,我在他们病友间建了个联系站,让他们把治疗中的心得彼此交换以取得好的效果。时至今天她那些同室病友竞己经天年。也许是我对妻的真诚感动了上天,上天独对我留下了一份眷念,妻最后康复出院。

  多少次深夜喂药、弄炊,多少次寻方问药,多少次背负搀扶,为了一个偏方我穿越了四县一百多个乡镇村寨,为了一味中药,我走了数不清的药铺、问了采药人无数,情坚赢得天点头,意刚吓得病魔逃。在正方,偏方的相互作用下,妻终于健康地走出了医院,回到了家。虽然以后的每年定期检查不能间断,曙光己在前面显现!头发脱了能再生,牙掉光了做假牙!暂时没有了这些,你仍然是我心里一朵不败的花!

  病治好了。回到家己是债台高筑,穷困潦倒了。我和妻加起来不足六十元的月工资,而为治病己达成万元的债务了。怎么办?还有妻以后的费用呀!面对巨额债务,病后虚弱的妻子,还有那苦命的幼女我该怎么办?那时候我和妻俩工资加一起月均在六十元左右,要想还清妻治病所欠下的债务,一家人不吃不喝要近二十年哪!怎么办?我经常和妻商量,一定要找到一条自救的道路,以摆脱眼前的困窘局面。

  那时起,我便开始寻找自己的第二、第三、甚至是第四职业。首先,因为我家在农村想到的自然是土地,但是我们一家都是吃商品粮的,虽然住在农村却没有资格分得土地,想种,但不能为。怎么办?靠劳动吃饭,我下定决心在荒滩湖边开荒种地,种疏菜。于是我利用休息时间开荒拓地,精心耕作。在房前屋后、地头田边广植速生树木等经济作物。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八五年的夏天,我收获的第一担辣椒换来了六元钱的收入时,我俩都乐晕了。要知道那时候一斤辣椒才一角二分钱,我卖了五十斤哪!就是这汗水换来的六元钱给我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光明!

  就在这个夏天,为了抗旱我每天光着膀子要给菜地浇上三十担水,皮肤都被罩上了紫铜色。辛苦的劳动给了我丰厚的回报,土地中自有生命的源泉。却也在我心田引起了强烈震颤!为什么呢?我辛辛苦苦劳动经年,皮掉了一层,鞋底磨穿,两手的老茧(在二十五年后的今天依然)换来的不过是十几张拾元券,要靠它去还债不知要积攒到何年。为此,我寻求更好的方法来增加经济来源。一九八六年,我陪妻去省院复查检验,在医院我见那些女医生们个个挎着小坤包喜气盎然。不时见求医的小姐、妇女拎着小坤包分外耀眼,我的头脑中顿时灵光一现,立马主意打定,何不看准市场搞流通呢?

  于是,在复查结束的第二天,我便带妻去了省城那时候刚刚开放的小商品市场转转。琳琅满目的商品令我眼花缭乱。我问妻:农村这几年也大有改变,不知带些坤包回家能不能销得出去?妻说:凭我女人的感觉会有女孩子喜欢!我当即决定挑一个最时髦的坤包送给妻、免费做广告宣传。我利用看病余下的钱带了十五个坤包回家试销看能否赚点!说来你不信,那时还没时兴真皮坤包,一般制品都是革的。一个包的进价才二元二毛钱。谁知回到家,便没用到一天时间以每只伍元捌的好价钱被抢购一空。于是我认定了我的第三职业:商品流通。其实也就是干起了小贩。起初的半年多时间里,我以专销坤包为主,联系了一些商店专门订购销售。随着市场改革的步伐,那时,中国正处在由计划经济向开放型经济转型的时期。我看准这个时机,努力扩大自己的经营领域。由单一型向多功能型转变。那个时期商品有两种流通渠道,一为计划内,一为计划外。而计划内与计划外的利差有着很大的空间。我眼光瞄在了这个空间上,心里盘算开了。依我销售坤包的经验,市埸会很快疲软。要搞就搞周期短、见效快的糖、酒、烟。因为这些商品需求量大、周期短而利润又相对丰厚,消费群体大。所以在后来的经营中全力以赴,奋勇向前。

  在原始的资本积累阶段,因为没有资金,放不开手脚大干。为了进货,我一人骑自行车去一百多公里外的地方进烟(因为烟是控购商品),完了还得改变包装要躲过道道关卡检查的锐眼。路上舍不得买水喝,就在动身前用公费医疗证去医院开出两瓶盐水带在身边。记得第一次远行,我一人好孤单,只有车架上的一根绳子和修车工具袋是我伴,心头一片茫然。连续九个小时的旅途骑行,磨破了裤裆、流尽了汗,找个人家搭宿睡地铺,一躺便不愿动弹。向房东要来开水就着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和米粉狼吞虎咽!回想那时真是苦不堪言。随着经验的积累,我的生意经营得越来越好,慢慢做大。我和妻说:你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家,我除了上班便全力以赴抓经营!(说到这里,我得特别感谢我年迈的父母。那时我父亲己年逾古稀、母亲亦近古稀。是他们帮我负责销售)我除了进货,有空就骑着自行车为客户送货上门,并了解需求做好下阶段方案。

  那时候,因为烟草稽查很严,不管你如何逃避也有被逮着的那一天。不幸得很,我曾经三次进了学习烟草专卖条例的教育班。当然货被厂价收购并罚了总额百分之八十五的款。其实这还是较轻的裁判!一九八九年的四一三,漫天的冰雹要把大地钻穿,我押货途中受尽了打击、车都被狂风掀翻。损失了货物(肥皂)躲过了一场灾难。人都说:“破了财、折了灾。”这句话真的很灵验。在后来的日子里便得到了应验。

  随着市场改革的步伐加快,商品市场的全方位放开,我逐步放弃了流通这条渠道。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我们那里业余文化生活缺乏,通信条件极差,我和妻商量停掉手头上的业务开个书店及像馆,兼办公用电话。既丰富了群众业余生活,又方便了广大群众并也能获得适当效益。于是,我们便从此进行了战略大转移,一切从零开始。忘了告诉大家,通过几年的辛勤劳动,终于还清所有债款并开始逐步改善家庭条件。妻用病弱的身体为我抚养了一双儿女,呕心沥血,全忘身残。一切全靠上天眷念,亲人、朋友的倾心帮助和关怀。我们的生活一天好一天。在这里我衷心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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