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岸。码头上几个等候拉客的黄包车夫见他俩衣着不俗,知道是有钱人,纷纷围了过来。两人随便坐了两辆车,张一鸣对车夫说道:“到这里最好的旅馆去。”
车夫答应了,把他们拉到了一家名叫“客如归”的旅馆。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虽然又矮又胖,但五官俏丽,皮肤白嫩,一张圆圆的脸上满是笑容,让人油然而生亲切之感。看到他们在门口下车,她赶快热情地迎上来,问道:“二位先生要住店吗?”
张一鸣问道:“我们要一间上房,你这里还有吗?”
“有。”
“带我去看看。”
老板娘把他们带上楼,来到左手的第一间房,推开房门,领他们进去。“二位先生请看吧。这间房是店里最好的一间房,被褥、床单全是刚换的,绝对干净。”
张一鸣看了看,房间宽敞、明亮,打扫得还算干净,床单、被褥也确实是换过的,点了点头:“好,这间房我们要了。”
老板娘眉开眼笑:“两位先生还没吃饭吧?我们店里的饭菜味道不错,菜是早上才买的,都很新鲜。你们要是不想下楼,就在房里吃也行,我叫伙计给你们送上来。”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顺便转一转,打听一下行市。”
老板娘有些失望,但和气生财,还是笑着问了一句:“先生是做生意的?”
他“嗯”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不愿再谈。老板娘很知趣:“两位先生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有什么事跟伙计说一声就是。”
放好行李后,两人走出旅馆,顺着街道往前走了一阵,见路旁有一家饭馆,招牌上写着“经营各式鲁菜”的字样。赵义伟“咦”了一声:“这里居然有山东馆子。”
张一鸣看了他一眼,“想吃鲁菜了?那就进去吧。”
两人走进店里,挑了一张干净些的桌子坐下。赵义伟叫了一声:“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吃的?”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长得很富态,圆脑袋,剃着光头,笑眯眯地象个弥勒佛。他回答说:“有德州扒鸡、松鼠鱼、扒肘子、五香酱肉、红烧牛肉、葱爆羊肉、九转大肠、山东丸子、糖醋排骨、滑溜里脊。”
赵义伟问张一鸣:“经理,您想吃什么?”
“松鼠鱼。其它的你点吧,鲁菜你最清楚。”
赵义伟对老板说道:“来一个松鼠鱼,一个扒肘子,一个葱爆羊肉。你有什么汤?”
“有羊杂汤。”
“好,就来碗羊杂汤,另外炒个素菜,再来一斤饺子。”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军官。那个军官是个少校,约摸有二十七、八岁,生得高大魁梧,四方脸,浓眉大眼,样子相当威猛,颇有燕赵之风。老板显然认识他,一面让他坐下,一面说道:“吕营长,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换防了。”
“出差去了,刚回来,这不,连营部都还没回。”
赵义伟突然插话:“这位长官是山东人吧?”
吕营长一愣,随即笑了:“听老弟的口音也是山东人,是山东哪里的?”
“济宁。”
吕营长大喜:“我们是老乡,我也是济宁的。”
赵义伟也很高兴,“既然是乡亲,兄弟我想请长官过来一块儿坐,不知肯不肯赏脸?”
吕营长是个豪爽的人,又见两人不象普通人,尤其是张一鸣衣着华贵,气宇轩昂,也有心结交,笑道:“我是个当兵的,粗人,承蒙老弟看得起,赏脸两个字可不敢当。”
他走过去坐下,摸出香烟分别递给两人,赵义伟接了,张一鸣却摇了摇头:“少学。”
赵义伟拿出火柴替他点燃烟,他吸了一口,说道:“老弟,真高兴碰到你,我已经离开济宁快十年了,能够碰到家乡人,听到家乡的口音,真的很高兴。”
张一鸣说道:“异地遇同乡,确是喜事啊。我来做东,给二位庆祝一下。老板,再加一个德州扒鸡,一份红烧牛肉。”
吕营长“啊哟”一声:“这怎么好意思?”
“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便饭而已,长官何须客气。”
“这已经很好了。”吕营长客气道:“听老兄的口音是江南人吧?”
张一鸣点了点头。
吕营长又问道:“请问尊姓大名?”
张一鸣递了一张名片给他,他接过去低头一看,精美的纸片上面印着:
上海大胜五金公司经理
吴名
他抬起头来,说道:“原来吴经理是从上海来的,失敬了。这位是?”
“这是我的助理赵义。”
“久仰!”吕营长说完,也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两人。
两人接过一看,上面印的是:
国民革命军新编第25师少校营长
吕德贤
山东济宁
张一鸣说道:“吕营长原来是新25师的,我有一个同乡叫曲武,好象也编到了这个师,我们多年未见了,正想去拜访他,可又不知道他住哪里,不知吕营长是否认识他?”
“曲武?”吕德贤想了想,摇摇头说:“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新25师是才整编的,很多人我都不熟。你那个同乡以前是哪个部队的,职务是什么?”
“他在保安二旅,以前在军需处干过。”
“难怪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我是暂五旅的,保安旅的人不熟。不过我手下的一个连长有个哥哥在保安二旅当营长,我可以让他帮你打听。”
“那就先谢了。”
“小事情,不用谢。你留个地址给我,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好。”张一鸣取出自来水笔,就在自己的名片后面写下了旅馆地址,然后递给他。他看了一眼,郑重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然后问道:“两位到安庆,是来玩呢还是做生意?”
张一鸣回答说:“我打算在这里开一家新公司,先来摸摸行情。”
老板端上菜,笑容满面地问道:“几位要不要酒,我们店里有真正的景芝白干,陈年的。”
赵义伟听见有平时难得一见的家乡酒,不觉酒瘾大起,看了张一鸣一眼,见他点头,当即说道:“先来2斤。”又对吕德贤说:“兄弟我一不好色,二不好赌,生平最爱的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咱俩一见如故,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吕德贤见他一开口就要2斤,心想初次相识,酒未免太多,打算推托,但他后面的话正合他的喜好,顿生知己之感,不觉豪兴大起。“老弟如此爽直,是条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天这酒,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我奉陪!”
“好嘞!”老板大声答应,连忙去把酒拿来,还拿了三个酒杯,一一放在三人面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