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清楚。吃过饭,我就出去上网了。半夜回来就碰到老爸被堵在门外面。
还有呢?
妈要我进去了。可他还在外面。
一晚上?
应该吧。我早上出门时,看见他坐在楼梯上很憔悴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哎,昨天是你爹妈的结婚纪念日!
啊,原来如此。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你妈总想再生个姑娘。
生呗。烟草立刻开始想象自己有个小妹妹时的情景。
不过不是跟你爸爸。
哎,所谓成年人的世界。说话,烟草看着舅舅摇了摇头。又想起了绿豆芽老头,他的外形实在是很象根绿豆芽。
你怎么跟你爸爸一个德行?
谁叫我们都是男人呢?舅舅,你说是不是。
我服了你了。你比你爸爸还厉害。去好好做事吧。大家对你的工作表现很欣赏,我也是。那个怪老头你都能说上话,有你的。舅舅冲外甥挤了下左眼。
烟草也挤了一个送去。
看着转身走出办公室的草草,舅舅开心的笑着。虽然,姐夫毛病多了一点;可是,他精子的质量还是蛮高的。想到这一层,舅舅扑哧一声自个笑出声来。谁知他这发自内心的灿烂一笑,正好被进来拿货的一个女营业员看到了。这一事件使他严肃的老板形象在这个模样儿可人的营业员面前大打了折扣。
一上午,绿豆芽老头也没出现。烟草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平时快中午的时候,他总是会准时出现的。想想那楼不知那天就要爆破拆除,他就担心起绿豆芽。他甚至都能用眼睛看到老头佝偻着细细的身子被赶到大街上站着的可怜样子。如果之前,他用了什么法子住在那里。也许靠表演魔术。那么,到炸楼的时候,是一定会被扫地出门的。也许,晚上可以去看看。叫上芝麻。对,还叫上芝麻。别人,暂时就算了。他打定主意后。就开始觉得浑身充满活力。做事更勤快了。下午下班后,他立即就联系上了芝麻。
一见到烟草,芝麻就把篮球抛了过去。草草接球后轻轻一跳投了个三分球,居然进了。一块玩的同学都扭脸来看他。草草把芝麻叫到了球场外,一脸神秘的样子。见好就收最明智了。三分球可不容易进啊。
经常来出汗呀。小脸涨的红扑扑的芝麻抖着汗津津的膀子对草草说,眼神却还在看篮下的争夺。
我做生意一样出汗。
那你发财了怎么着吗?芝麻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又咳了一嗓子往窗户外面吐了一口痰。
给你交罚款。
这里谁敢管老子,欠揍。
晚上有空吗?
有。什么事?
去了再跟你说。
搞怪啊。我没时间。打球也没意思。差激素。
又不想当处男了。
耻辱啊。哎,下学期,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帮你个头。何必下学期,就这个暑假我看就行。
不会吧?好你个小样,拿我开心呐?
开个屁。我看你是自投罗网。
草草,被人甩了?
甩个屁啊。我看见女人就心烦。你找个女朋友,她迟早变你妈。
那他妈的还是算了。唉,真没劲啊。你好像也碰到麻烦了。
我还好。倒是我老头倒大霉了。
出什么事了?
他把和我妈结婚的日子忘了。
芝麻一听这话,乐的大笑起来。草草更是笑的嘴都歪了。他又说了那花的事情,芝麻更乐了。不过,这个时候草草却不知为何心里不是个滋味起来。闲话过后,草草小声说了晚上的打算。芝麻一听立刻答应了。
在芝麻家吃过晚饭后,两个好朋友径直往江边赶去。那是即将爆破拆除的八层楼坐落的地方。楼房附近已经清出了好大一片开阔地。主要入口张着斗大的电灯泡照的四周瓦亮。烟草领着芝麻溜到了隔离护板前。这些兰色的玻璃钢波纹板,在夜色下看上去全是黑的。草草扒开了豁口。
他真在里面?芝麻迟疑的问。
你害怕了?正准备往里钻的草草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他。其实这块儿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人的脸色。
你才害怕了!这里不象有人嘛。
你来不来吧?草草口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芝麻轻轻拍了他背一下。
草草钻了过去。他紧挨着扳子蹲在一堆废砖头的后面观察周围的动静。芝麻钻的时候背上被刮了一下。进来后他也摸到草草身边藏起来。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兴奋啊,感觉身上每块肉都直蹦弹,那个紧张劲,比期末考试偷看时还要来的厉害。芝麻觉着难受,刺激,过瘾。腿肚子只哆嗦,一身皮也冒出许多汗来,心里觉得是不虚此行。连面前的砖头都散发着好闻神秘气息。改天,又可以跟那些小女生好好吹吹了。这可不是编的。在那围栏入口的简易小屋里,晃出一个人影来,四下里瞄了瞄,好象还特意多看了这边几眼。离远了又加逆光,芝麻也没看真切。这更加重了他的紧张情绪。这时草草的手扒了他一把。好家伙,芝麻差点吓的没叫出声来。
草草绝无吓唬朋友的意思。芝麻也不是胆小的人。只是接触来的突然,难免神经紧张。他跟在草草身后猫着腰,借助空地上高高低低横七竖八杂物的掩护,向大楼靠近。快到门洞口时,突然,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响亮的喊声:
那是谁?
烟草扭头就看见从楼房拐角绕出来的人快步走向这边,手里的电筒射出来的那根光柱子能有碗口般粗,煞白的刺来。他想也没想就窜进了楼里。芝麻犹豫了一下,立刻就被手电光给锁住了。那大门口边的小屋里也晃出好几个人来。芝麻都看了个真真的。他也没力气往楼里跑了。现在,楼里啥都不会有的念头一瞬间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
快跑!
他自以为大喊了一声,快跑。其实声音奇小。也不知道这声是在喊给草草听啊,还是命令自己。反正他转身开始向进来时的那个豁口跑去。
好像还有一个进了楼。追的人边追边互相喊着。
是好像有个人影。我去看看。别要那小子跑了。
放心。当心点,你。
烟草刚上到二楼就听见有人进楼的脚步声。他立即加快了脚步,向五楼爬去。追进来的人清晰的听见了他沉重快捷的脚步。
上面危险!快下来!
烟草才顾不上这些个危险呢。追的人见上面的小子更跑紧了。立刻拔腿气喘气喘的跟上去。心里那个急啊。生怕会闹出个什么乱子来。要那样公司就完了。拆楼就不用再想了。拆自己吧。
烟草跑上五楼,冲那扇门狠命拍去。门应时而开,光芒中绿豆芽老头佝偻着身子正等着他呢,似乎还面带着笑容。其实,草草什么也没看清只是一头冲进去而已。
楼上光芒一闪,把摸黑追的人吓了一跳。真撞见鬼了!心里一慌,脚下就有些迟疑。但是肩负的责任严厉的催促着。他勉强跑上了五楼,站在脚步声消失、鬼火一闪的平台上,晕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男人取下挂在腰上的手电扭亮了。这一束打破了黑暗的光,反而使现场更为黑暗,气氛也更加的阴森可怖。男人努力克制住自己回头看的冲动。你是看不见自己后背的。这个拆除现场实在是你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你闭着眼也可以四处走动。这人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可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因为白天做了局部的拆除作业,各处的楼板和楼梯上都落下好些碎石和灰尘,并没有清除。所以,他现在看见了很清楚的脚印。确实有人,但是,他却在这黑屋里躲了起来。手电筒射出的光线却在屋里找不到下一个脚印。
嘿,这楼马上就要拆了。我们只是要你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你出来离开这里,和你的朋友一起。就这样简单。他冲已经拆了所有门窗黑糊糊一片的空屋子喊着话。除了空虚的回声什么也没有。他试探着走了进去。在这间碎石遍地,空空如也的房子里越找,男人的心里越是发毛。真是活见鬼了,难道是看花了眼?也许,先下去问问。男人只觉得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还没有这样害怕过。
芝麻见只进来一个人,就猜到草草没被抓住。
人呢?屋里的人问上楼去追草草的汉子。
没见着啊!是不是看花了眼?
也说不定。另一个和他一起发现潜入者的工人也犹豫了。沉默一会儿后,他又说到了别的:刚才,又看见那光了。
哦。追草草的男人瞪大眼哦了一声。
大家伙知道。准也是看见了。这事情太邪呼,老闪鬼火怪光。在全国各地爆破拆楼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在这儿碰见如此奇怪的事情。一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个人。芝麻被看的急了,又没有办法,干脆彻底耍无赖,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开口。
小孩儿,我问你,你的朋友呢?
芝麻白了问话的人一眼,没搭理。
这楼到处千疮百孔的,我们是担心你的朋友出事。这要拆的楼有什么好玩的?我们没别的意思。你把他叫出来,你们走就完了。
我都说了,我是一个人来的。干嘛要骗你们呢?难道说我会害自己朋友?要是真有个什么朋友和我一起来了。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这不奇怪吧。
屋里的汉子们互相看着,觉得应该是看花了。那一眨眼的工夫,看走眼也不是什么希奇事。倒是那神秘的闪光太烦人了。于是,他们把芝麻放了。现在唯一仍满心疑惑的就是上楼追草草的那个男人了。他烦是因为那挥之不去的脚步声。难道说鬼还有份量?留在屋子里的人正好这时说起了鬼故事:
说不准这楼里有冤死鬼。
你别胡扯。
瞎,你没见过也难怪。我小时侯可真见过。我们村里有口枯井。其实我们那儿枯井多了。这口井之所以被人记着就是因为它闹鬼。夜里偷偷去看,就能看见。一股白烟从井里冒出来,活脱脱一个女人样子,没脚的,披头散发就顺着那道儿飘去,跟个活人样的。
你别胡扯了。老套。这楼上闪光现成的。你上去看呐。
可是,我追上去的时候,真听见脚步声了!那个一直闷闷的追过草草的男人突然开口插话道。
他这话说出来不打紧。把半屋子人给吓着啦。正好监视芝麻离开的人这时走进屋来。这响动引得正害怕的人一哆嗦。
还是你行!脚步声。绝!
这么给一打哈哈,屋子里的人顿时是笑翻了天。那汉子一颗不安的心也随着这笑声安了。其实,事情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装药走线,开炸时,才真正是容不得半点闪失呢。
芝麻见真把自己放了。立刻就撤到热闹的大街上,掏出电话打草草的手机。忙音。一直打不通。一开始,芝麻还有些着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心里头是暗暗佩服烟草躲藏的功夫了得。在街上胡乱的转了一会儿后,他又佩服起自己来了。那样被人围着,照样没把朋友说出去,这就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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