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在凌晨暗夜的梦魇里拼命挣扎。东亚大陆上则正阳光普照。南河边的宁静小城里,吃过午饭的烟草坐在屋顶的水泥栏杆上发愣。腿边的收音机播放着关于外星人午夜登陆华盛顿的报道。
阳光照在脊背上有点辣辣的,好象有小蚂蚁在爬一样。烟草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收音机。这个是装有核心芯片的收音机,是可以发现塔敦仑人探测器的电子装置。全赖板栗的技术天分。才得以化腐朽为神奇,从一堆废物里生产出这件可以探测塔敦仑人探测器的技术装备。显屏上出现的阿拉伯数字和昨天的一样。烟草关掉电源收起机器。如果山上茉莉手里的数据也和昨天一样,那么这颗塔敦仑人的探测器几天来就一直停留在同一位置。这里被盯上了!意味着什么呢?收音机里反复播报着新闻和各种评述。烟草耐心的听着。
放眼望去,南河东岸的连绵群山在天空上映出蜿蜒起伏的曲线。空气中有一股食物焦糊了的味道,若是饥饿的人闻到一定会受不了。低头,长在墙缝的两根绿油油的野草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有风。烟草感到身上掠过一阵凉意。尽管这凉意很微弱,他还是感觉到了。6月的阳光照在灰色的水泥板上,反射起刺目的光芒。烟草眯缝起眼,视线移向水泥栏杆下的阴影部分。他看到了一只蚂蚁在栏杆与地板的接缝处爬着。它爬爬停停从远端越来越接近。它是那么的小,就和从我身上掉下地的寒毛差不多。它在干什么呢?又期待着什么?当又一只小蚂蚁闯如视野时,烟草睁大了眼睛。这一开眼,便转眼间失去了两只小蚂蚁的踪迹。他忙拿起放在栏杆上的收音机,尽量远的跳到了平台上。
你在干什么?上来找他的黍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烟草笑着向表哥走去,慢慢站稳了脚。
搞什么鬼?黍又向烟草跳开的地方瞄了一眼,心里着实困惑的很。
我要回山上。已经走下楼梯的烟草头也不回的说道。
可已经约好了晚上喝酒的。黍看着刚才表弟做出古怪动作的地方,终于不再想了,返身也进了门洞。
晚上,我再过来。可我喝不了多少酒。
那不行。
板栗帮我喝可以吧?
如果他愿意。我看他中午就喝的很勉强。
他也是第一次喝酒。烟草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回身认真的看着表哥说:我能不能不喝酒?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都是民兵了。死都不怕,还怕喝酒?
哪真得找人代了。
为什么?
得有个清醒的脑子。烟草坦白的说。
咋说的?搞球笑!黍忍不住使劲的一把搂住表弟的肩膀。两个人在台阶上晃动着。
说错了?
找个别的理由吧。直说你怕弟妹完球了!
没有的事。
好。随便你。走我送你回去。你这纯粹是浪费我汽油啊!
板栗?烟草叫着板栗,没接汽油的茬。走了。看见板栗后,他边说边做了个手势。板栗把不能离身的器件放盒子里装进了裤带,又合上了拉链。
见烟草回来了,茉莉迎出屋来。一番拉扯后,心疼汽油的黍答应留下来睡一觉。到吃饭的时候再带着烟草一起下山。
多危险啦。酒后驾车。关上烟草的房门后,外公还在数落。屋里头居然已经是传出黍的鼾声来。你看看,你看看!外公更来劲了。
没办法,外公。烟草硬着头皮皱紧眉头说。
哎,喝酒。亡国了都!还喝酒!外星人都登陆了,还喝酒!外公边说边伸手在烟草的头发上乱扒拉。
外公!烟草连忙身子放矮,往楼梯口溜。
外公,算了。你别生气。茉莉拦着,把外公的胳膊抱住了。
唉。外公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着呢,自己这那是在生气,是担心这些孩子会出事啊。虽说世道已然无比凶险,可毕竟此刻这里还是安全的。总不能在自己这样的老家伙的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吧。
烟草下了楼后,便要板栗也去歇歇。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说好了。晚上一起去,要帮着喝酒。站在餐桌边的板栗抬脚不小心把椅子碰了。被正下楼的外公瞅见了,唠叨立刻又来了。
看,把板栗喝的。再做的收音机还能响?
外公。茉莉扶着外公的胳膊,叫着外公,那声气都象要马上笑出来。
啊,你还护着他们?
没事的,外公。我哥可以喝点酒的。
好,我不说了。白姨啊,你接着休息吧。外公跟着孩子们一样叫白姨。
你也睡呀。白姨反过来劝他。
外公,你睡吧。吵了你睡午觉,对不起。烟草陪着小心说。
嗯。我是要睡。外公可能因为话说急了,有点喘。花花在他腿边蹭着,乖巧的不得了,没一点狼样。
外公。烟草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急于劝外公上楼去接着午休:你去休息。晚上,我们一定少喝点。万一喝多了,我们就不开车,睡表哥家。话说到这儿,茉莉又不乐意了,拿眼瞪他。烟草连忙冲她使眼色,叫她别添乱。
一边站着的白姨看出两个孩子有话要说。要不草草也不会在汽油这么紧张的时候,中午赶回来。再说,她看着外公也是还没睡好。扭头看了眼站在厨房门口的刺藤后,白姨上前来从孩子们手里接过了外公。
孩子们都是好意。你就上去接着睡吧。
睡不着。外公不想上楼。
睡不着,靠在床上看会儿书也可以啊。
好。我去睡。茉莉,你也睡会儿。
我陪草草。
好吧。有点小夫妻的样子啦!外公笑逐颜开的上楼去了。花花在茉莉跟草草腿边绕了两圈后,又冲刺藤摇了摇大尾巴,这才跟着外公上楼去了。
我们像夫妻呢!烟草等外公上楼去后,立刻拿话逗茉莉。
像吗?面色红润的茉莉欣喜的问。
烟草没想到茉莉的反应是这样,一时反倒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嗯,雪博女孩的思维和含笑她们不一样的。脸发热的烟草暗暗的想着。
见草草低头不说话,茉莉便问:中午赶回来,有什么事吗?
啊,是的。我们出去说吧。
枝叶茂盛的梨树下,跟来的刺藤盘腿坐在浓荫里双目微合似在修炼瑜伽。烟草和茉莉坐在小石桌旁。班驳的树影在石桌上投下了奇妙的凌乱图案。两个人欣赏了片刻眼前的美妙风景后,便四目相对说起了正题。果然,茉莉测得的数据还是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你不是说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吗?烟草小声而又焦急的问道。
我也说不准。
有个大概也行啊!
那好吧。塔敦仑人曾经应用过这种战术。先用探测器定位打击目标,之后予以控制或者摧毁。
我们这么小的地方,他也不放过吗?
对人类,他们是当作一个整体来看的。一个有几十万人聚居的小城,不是个小目标。茉莉语气沉重的说。
会是这样?
而且,我猜想,可能行星表面的每个上规模的聚居地都会有这么一颗定位探测器盯着。
那要多少探测器啊?烟草直到现在还是对塔敦仑人的一些事情感到难以理解。
这算不得什么的。恐怕事情就是这样。
哪,你不是在这里也不安全?
没有安全的地方了,草草。我担心的是你还有外公……
好了,相信我。我一定会有办法让我们全都活下去。塔敦仑人长不了。
但愿!茉莉神情无比的忧虑。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烟草拉过茉莉的小手,吻了那光滑略有些凉的手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