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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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聚集着好些人群。这和路边的灌木有些相仿,只是一簇簇的显得随意,拥堵。午后的天空略微有些惨淡。被裁剪过很多次的法国梧桐举着光溜溜的枝干,凝视着人类的城市。焦灼不安行色匆匆的烟草被豌豆一把拉住了。

  干嘛急着出来?

  我要回家看看。

  接着去打球吧。豌豆晃着提手里的篮球说。

  你们去玩吧。我要回家看看。

  没事吧?芝麻问的时候,其他几个围在一起的同学也都看着烟草。

  没事。有事会跟大家说的。烟草勉强笑了笑,低头把敞着的冲锋服合上了拉链。虽然是在中午的太阳下面,出了网吧,还是有些凉。

  哪,我们去打球吧。芝麻看出烟草是要去找茉莉商量,便邀其他的同学一起去打球。

  烟草和同学们分开了。从大家的眼神里,他看得出来那和自己一样的迷茫。只有豌豆是个傻大胆。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去认真考虑。也许豌豆是对的。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尽管和茉莉早就商量好了21种应变措施。可真事到临头时,还是慌了。

  一路上,都可以看到网络转播的太空战事对人们的影响。塔敦仑人和雪博人成为了热度满满的词汇。不过,很多议论都是关于美国人的阴谋。至于美国人为什么要捏造两个外星人出来,是令人十分费解的。尤其是那通告。一定借助了很强的技术。否则,是无法中断正常的节目插进来的。相信外星人真来了的和不信的人各执一词,而显然结果是没有的。事实上,大街上并没有人真的相信有什么塔敦仑人,雪博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可是古训。电磁影像这种东西靠不住。烟草感觉自己就像长了腿的石头走在一个人的梦里,僵硬而又幸运。一阵风从巷子里刮过来。烟草扭头避过脸去。就在这一扭头的时间里,他感到自己好像瞟见巷子里有个外星人!烟草立刻停下脚步,站住了。行人奇怪的看着他,绕着走过去。烟草觉得身上好冷,尤其是腿,特别是膝盖。他鼓足勇气转过头看向小巷――什么也没有。罕见的什么也没有。可是通常是会有人,至少也会有猫呀,狗什么的。自己刚才一定是看花了眼。莫名的恐惧深深摄住了他的心魄,使他大白天里打了个寒颤。犹豫了片刻后,烟草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整个人几乎是机械的在疾走着,全凭着对环境的熟悉才没有出事。电话铃声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烟草边走边从冲锋服内兜里掏出了电话。

  喂?

  我荻哥。

  你好。烟草简单的回答道。他不知身边熟悉的街景为何会变的如此陌生阴沉。过往的行人都如木偶一般面无表情,举止僵硬。电话里的声音好遥远。

  看到2号通告了?

  是的。烟草一步一步的走着,眼睛注视着前方,耳朵听着荻哥的通话。

  这些你3天前就估计到了。

  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发生了。

  今天已经有网友到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不。按预定好的。我明天上午一定准时到。还有别的吗?

  没了。明天见,草草。

  明天见。烟草手握着电话揣进了口袋里。脚步更快了。

  小区里的好多人都聚在户外。跟遇到地震一样,每个人都怕房子会突然垮下来似的。不管是真是假。外星人的事情都过于怪异了些。如果再不跟什么人说说话,人真是要疯掉了。刺藤陪着茉莉呆在家里。两个雪博人都呆呆的看着电视,没有一个人说话。

  当门铃响起,茉莉立刻便过去开了门。一见到茉莉,烟草不安的心立刻宁静下来。

  妈呢?

  还没回来。

  茉莉,你,没事吧?烟草小心翼翼的问道。走进客厅,他的目光和刺藤对望了一眼。那忧郁的眼神,让烟草不觉黯然神伤。

  没事。我好想你!

  我也是!烟草紧紧抱住钻进自己怀里的茉莉。唯有紧紧的抱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刺藤看了一眼拥抱在一起的茉莉烟草。扭过头去接着看电视上仍在继续强制播放的塔敦仑人2号通告。

  我在网上看到了交战的过程。大家都是好样的。烟草没法不说这件事情。其实茉莉和刺藤在家也一直守在电脑旁。她今天没跟烟草妈妈出门逛街买菜,原因便是今天是1号通告里规定的3天之期。听到烟草的话,茉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抽泣起来。片刻即演变成号啕大哭。烟草搂着她,陪她一起坐到沙发上。烟草注意到刺藤怒视着电视画面的眼中,寒光闪闪。他知道,那湿润的精光定是因了盈出的泪水。

  好一会儿,茉莉的哭声才渐渐小了。烟草一直拿手轻轻擦着茉莉脸上的泪水。他那不大干净的手上粘着的灰经泪水一溶都抹到了茉莉的脸上。不过,烟草也顾不得这些了。

  大家都死了!茉莉伤心的低泣着。她恨自己竟然哭了。本来她坚信自己是最坚强的。但是,一见到烟草,就再也忍不住忧伤的泪水了。

  我们一定能战胜塔敦仑人。烟草抚摸着被自己弄的花花的小脸,眼含深情的看着茉莉。淡淡说出的话仿佛真理一般。

  茉莉默默的摇了摇头,身子软软的完全贴在了烟草怀里。

  茉莉!烟草突然大叫了一声,推开茉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刺藤听到动静却没有扭头来看。他现在正通过电视上的画面在憎恨、在诅咒塔敦仑的主力舰舰毁人亡呢。

  被抛开的茉莉歪在沙发上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烟草,傻愣了半天。

  来。先洗个脸。

  不。茉莉知道是自己错了。可天生的娇贵脾气却让她觉得没面子,所以硬是不起来。

  打球手很脏的。又没洗。现在都抹你脸上了。烟草双手拉住茉莉一边说一边使劲拉着。他知道刺藤不会管自己和茉莉的事。眼下只有自个努力了。

  茉莉怨怨的白了烟草一眼,连小巧的鼻孔都胀大了。不过人算是站了起来。到卫生间里洗手的时候,她非要草草给自己洗脸。

  不方便。还是你自己来吧。

  给别人洗手就很好!茉莉居然拿去年刚回武汉不久,过年到含笑家玩时发生的事情数落起草草来。

  哎,洗脸不一样的。弄到眼睛里,那不是找你骂啊?

  两句话气的茉莉自己洗起脸来。烟草在旁边看着一头短发像小刺猬样的茉莉,胸中又次涌现出万千豪情。他又一次回想起看到茉莉摘除翅膀后的情景。一时间,他竟然感觉屋子旋转起来,身体也随着漂浮起来,仿佛回到了轨道上的卧舱内。

  好了吧?虽然对着镜子照过了,茉莉还是转过身来让草草帮着看看。

  来,我来。烟草拿过还热乎的毛巾,给茉莉搽了一把脸。茉莉闭着眼享受着爱抚。所有的胆怯都烟消云散了。

  回到客厅。烟草觉得肚子饿了。一听说他饿了。茉莉立刻就要下厨做饭。却被烟草拦住了:算了。等老妈回来再说。

  等什么。我先做,妈回来直接吃不就好了。茉莉笑道:或者先给你泡碗面吃。

  什么时候,你当我面叫她一声妈呢?

  哼!又变成痞子了。茉莉说话开始忙活午餐。

  我做什么?

  你休息。

  我给你打下手嘛。

  那你洗块姜。

  啊,这个简单。茉莉,明天上午一起去荻哥那儿,没问题吧?

  什么时候有过问题?茉莉一边忙活着,一边和烟草说着话。

  大家都以为是我有先知先觉。烟草把一块生姜放到水龙头下清洗起来。

  有好多,的确就是你的想法啊。

  可更多的是你的。烟草关了水龙头,甩去了生姜上的水。

  我知道的,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那还是有我不知道的。烟草拿起菜刀在砧板上切起生姜来。

  你别犹豫了。我爸爸是不会平白无故的想把你从地球上带走的。

  你是说我有天命了。烟草把且好的姜片排好,开始切丝。

  无所事事的只有懦夫。你能一路走来,正说明你是勇士。

  知道了。为了你,我还将走下去。

  也为了你的故乡之星。茉莉嘴上这样说,心里又暗暗的加了一句未出口的话――我也会为了你一直走下去的。

  好了。姜好了。烟草放下刀,不想再干别的: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要坚持。还要碰碰运气。茉莉开始套上做饭的花面围裙。

  他们一定会首先攻击大城市吗?烟草其实心里已经有两个比较成熟的打算了。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反复掂量掂量。

  可能性一。很大可能。但是,你看2号通告。无论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这都是没有先例的事情。至少在雪博星系,我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这是个新花样?

  目的是要分化瓦解你们。

  是这样,我明白了。那么,我们能做点什么呢?

  得看。看事情如何演化。

  明天,大家一定会提很尖锐的问题。我不知该如何把握分寸。

  远离大城市,回避物资储备中心和大型军事目标。应该是首选。

  还有不抵抗。烟草补充到。

  是的。茉莉肯定的点了点头。至少坚持22年。20年是往返虫洞的最快时间。考虑取得战争胜利的因素,和在两个星系内部的航行时间。22年是最快的了。长,也许会要更多年的时间。

  我们必败吗?

  从目前空战的形势看。事情是明摆着的。如果我们失去了天空,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下午,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好吗?烟草轻轻拉过准备打开电磁炉做饭的茉莉。

  嗯。

  一个吻是很必要的。如果想吻你的爱人就吻吧。只是要注意保持口腔的清新。门铃声分开了在厨房里拥吻的茉莉和烟草。

  啊,你在做饭!好啊。烟草妈妈一进门就夸起茉莉来,一转头有惊讶的看着电视:怎么还是这个什么通告啊?真有外星人?还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啊?烦人啦!当妈的说这话的时候,电视上的通告没了,又回到电视台传送的节目内容上:哎,完了。烟草妈妈言毕转身走进草草的房间。如今这里是她和茉莉的卧室。

  一个小时。翻倍了。茉莉小声跟身边的草草说。

  烟草抿着嘴摇了摇头。他实在难以置信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尽管事情的真相是如此的一目了然。至少对他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哎,你们看电视,电脑干嘛也这样一直开着呢?卧室里这时传来了妈妈婉转的责怪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