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专机，一行人随即登上巡逻车，驱车进入地下堡垒。想不到这些雪博人如此脆弱。短短的时间里，竟大量的死亡。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薄荷可不愿意相信过分简单的答案。如果真如槟榔建议的那样，让雪博人生活在一起，就可以阻止死亡个案的继续蔓延，答案似乎太简单了。医学专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聚集到一起发生传染病例，或者派生出新的问题――那确实是个恐怖的场面，集体死亡。但愿卷叶酸模可以支持到解决眼前的难题。最好是可以康复。虽然那似乎不大可能。
隔着防弹玻璃，薄荷看到了躺在隔离室内已然奄奄一息的卷叶酸模。身穿密封工作服的医护都站在病床的另一边，以免拦住了卷叶酸模和薄荷的视线。
薄荷先生来了。
疲惫的卷叶酸模被这声耳边的言语唤醒了。他睁开眼，勉强对身边的护士笑了笑，眼光一转后，他看见了玻璃那边的薄荷：你来了。这句艰难的问候通过线路传到了室外。
观察室的地面比隔离室的地面高出约一米来。薄荷难以相信眼前这垂危之人就是卷叶酸模。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判若两人啊。薄荷忽然感到双手不知放到哪里才好。定了定神后，他也低声问候道：卷叶酸模先生，你还好吧？
不行了。卷叶酸模笑了：是不是塔敦仑人来了？
是一些探测器材。薄荷见卷叶酸模直言，便也不再客套，废话了。
避难所可以帮助你们。
很多探测器进入了大气层。卷耳说你可以帮助我们。
是这样。卷叶酸模缓了口气后，继续说：我们是盟友。互相帮助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带来的人里有这当面的专家。他们可以协助你们制造发现塔敦仑人微型探测器的技术装备。
是哪些人？薄荷问时，很担心那些关键的技术人员已经死去了。
薄荷先生。请你不要再隔离我们。虽然没有人跟我说。但是我能感觉到，同伴们熄灭的生命之火。卷叶酸模说到这里伤感的泪水从干瘪的眼眶里淌了出来。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
先生，我会尽力的。
请一定办到。也许，你们还没有感觉到。我们很需要彼此。生活不光是空气，水和食物。还需要友情。我们是作为一个整体生活在一起的。隔离开来，和被肢解的生命没有区别的。也许你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这么简单。请听我说完。薄荷先生，你们违背了许多承诺。盟约几成儿戏。现在，只是一些探测器。你们便感到应付不来。等到塔敦仑人的舰队围困住地球时，又该如何呢？速度和精确的控制是衡量武器的重要指标体系。这两个方面，你们都很欠缺。也许，你们还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新武器。但是，请相信我的判断。武器等级是无法超越技术成就的。没有技术和相应的制造能力。任何所谓的新武器都只不过是旧的机器而已。请按着盟约行事吧！相信我们的诚意。如果这样一直这样拖下去，等到塔敦仑人入侵时，就一切都晚了。请按盟约行事吧！我们是盟友。卷叶酸模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
先生？他没事吧？薄荷担心就这么完了。
没事。守在一旁的医生简单的回答道。实际上在接触了6例雪博人死亡病例后，他对雪博人何时会死，仍然是一无所知。那似乎来的很突然。和人类的器官衰竭不同，也不是什么病毒或者别的致命物质的感染。事实上解剖显示，雪博人的器官在死后仍处于良性状态。从医学角度看，应该还可以生存。但是，这些雪博人却在抑郁的状态下，耗干了生命的能量，走向了自己描绘或者是想象出来的死亡。而当这死亡来临时，又是实实在在的停止呼吸，生命终结。也许，这些雪博人的大脑里存在某个开关。一旦这个开关被更改到关闭的位置，生命也就随之到了尽头。
卷叶酸模先生？先生！薄荷焦急的呼唤着。他想要的答案可不是这个。
什么？卷叶酸模睁开了有些失神的双眼。一旁守候的医生发现，雪博人的两只眼是先后睁开的。右眼眼睑好像有粘连现象，打开的慢了半拍。这可是个不好的兆头。
有现成的探测器材吗？薄荷见卷叶酸模睁开了眼睛，忙问道。
有。避难所有。
能拿到地面来用吗？
能。
那样可行吗？
是的。拆一个下来。如果急着要现成的，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累了。卷叶酸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一次却引起了骚动。连接在他身上的医疗仪器探测到生命衰竭的迹象。
看着下面忙乱的现场，薄荷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了。当看到医生抬起头来做着不行了的手势时，他忽然感到嗓子眼一甜。终于，他还是顶住了这强烈的刺激。无论如何，事态的发展显然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人类如果要经历劫难，不是谁三言两语就可以扭转的。否则，也就无所谓命运了。也许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但是，眼前的死亡却是千真万确。如果，未来如玄参预想的一样平安。那今天如此对待这些雪博人便太残忍了。如果，未来如槟榔预想的那样是一场劫难。那今天我们所做的不单是对雪博人太残忍了。对自己也是。将来，会为今天的蠢行付帐吗？这个帐单假如真的存在，我们人付的起吗？薄荷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无论如何，要立即开始做点什么。也许，一切还不晚。正在他思考这些问题时，限制居留点的负责人过来征询他的意见。他想让薄荷观看解剖雪博人的过程。
沉浸在感伤之中的薄荷显然有点反感这个提议。但是，这个提议本身却没有什么错。科学的态度总是建立在对事物精确了解之上的。他转身背对隔离室，低头盯着脚下的地板，未置可否。
而在隔离室的医护人员已经着手做解剖卷叶酸模的准备了。
他们要开始了。
听到身边的负责人这样说时，薄荷才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猛转身，看到了隔离室里的情形。眉头立刻拧成了一团。官高又如何？在雪博人里，卷叶酸模的社会地位不会低。若是在自己人身边，会有怎样风光的葬礼啊。可如今落得如此悲惨下场。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你又能为自己做什么呢？虽然心乱如麻，如此扪心自问后，薄荷到底还是沉住了气。扭头问道：为什么不抢救？
确认死亡。
解剖不看了。我有话说。薄荷话音未落，便有人拉上了玻璃墙前的百叶帘。隔离室里发生的事情在这里便看不见了。扫视了一眼身边的人后，薄荷轻声说道：居留点的雪博人大批死亡。这里的各位都是知情者。刚才，卷叶酸模先生的请求，大家也都听到了。目前来历不明的探测器铺天盖地侵入了我们的生活环境。可是，我们却对此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发现它们。雪博人提供的帮助是很实际的。这在轨道空间已经得到证实。从避难所拆一个装置下来应该问题不大。但是，那显然不够。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制造能力。所以，我决定。在这里试行新的管理办法。严格按盟约的条款来对待雪博人。满足他们社会交往的需要。尽快设计，生产出新的监控器材。
一听说要给居留点剩下的雪博人自由活动的权利，允许雪博人自由选择居住模式。还要进行生产作业。屋里的人都感到惊讶。尤其是该点的负责人。他刚要发问，目光和薄荷的眼神一碰，出口的话立刻就变了。原本要说不同意见的，却转而说起了生产的困难：让他们设计没问题。可是这里缺乏生产监控器材的条件。
这个不必担心。需要什么，就给你什么。好好善待这些雪博人。
是，长官。只是，根据盟约，他们有互相通讯的自由。如果，他们要和避难所，或者别的点上的雪博人联系？
这个暂时不予考虑。新规定目前只就你这个点而言。薄荷说话，心中好不茫然。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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